第三十四章 鱷魚利齒
在外面的危機(jī)解除后,我偏過頭,這時候視覺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黑暗,然后我們看見就在我們周圍,就在我們對面,坐著六個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怪物。 “?。 蔽业募饨新曤[沒在白楓的掌心,冰冷的身體在他懷里戰(zhàn)栗。 這六個怪物里,有和貓兒差不多模樣的但比貓兒更肥碩;有幾乎沒有臉五官變形的;有四肢纏繞絞成麻花狀的;有比較正常唯獨耳朵是長形的;還有兩個最具人形,但是一個緊閉著眼睛面如死灰,另一個低著頭似乎已經(jīng)陷入麻痹。 除了那兩個最像常人而沒有用眼睛直視我們的,其余四人都直勾勾地用他們不成形的眼睛緊緊盯著我們,帶著癡狂的執(zhí)著和呆滯,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們,借著從細(xì)縫里透進(jìn)來的一點光看那些眼睛,混沌得令人作嘔。 白楓感覺到我的顫抖,抱緊我輕語:“別怕,煥雪,他們本都是正常人,只是實驗失敗了,才會變形的。沒事,他們現(xiàn)在都沒有意識,不懂得傷害人?!?/br> 然而,白楓的這句話并沒有讓我減少對他們的恐懼,知道他們本來是和我們一樣正常的人卻在手術(shù)臺上被毀滅了rou體甚至靈魂,我的心里更加難受。 我突然發(fā)覺自己恐懼的并不是他們此刻裸露在我面前慘絕人寰的模樣,而是腦海里血淋淋的事實,血淋淋的手術(shù)失敗,我似乎可以看見那些人凄慘的哀求的眼睛,聽見他們挽歌般絕望地哀嚎和痛哭,我的記憶里翻涌而出的片段讓我壓抑地喘不過氣。 “煥雪?煥雪?”我聽見白楓不停地在叫我,我知道現(xiàn)在我一定面如死灰,他擔(dān)憂地用手捧起我的臉頰,強(qiáng)迫我將視線遠(yuǎn)離那些異形人。 “白楓,他們一定生不如死?!蔽亦卣f道,聲音空洞地似乎來自遙遠(yuǎn)的天際。 “嗯?!卑讞鼽c點頭,抱緊我,難過地?zé)o語。 這時候鐵箱突然震動了一下,然后微微傾斜,似乎是被推上了某個小坡度,我微怔,白楓低語:“他們在把車廂運(yùn)上卡車,然后我們就可以離開這里了?!?/br> 我點點頭,然后因為車廂的抖動,前面那個一直低著頭的人突然將頭抬了起來。 精致的五官沒有半死缺損,嬌小稚氣的面孔透著青春少年少有的傷痛和悲憫,我和白楓同時大驚,張著嘴巴卻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音。 是惜瑞! “是惜瑞嗎?”我問白楓。 “是他,沒錯!是他!”白楓也很激動,我們竟然還可以再見到惜瑞,這個勇敢的男孩,在失去雙親還不得不承擔(dān)著被jiejie遺忘的痛苦后,毅然選擇踏上海盜船深入險境為親人報仇的不歸路。 然而,我們的驚喜很快消逝殆盡,因為在這里碰到惜瑞就意味著惜瑞已經(jīng)變成了白氏集團(tuán)手術(shù)臺上的犧牲品,他歷經(jīng)了求死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 這時候車廂已經(jīng)被固定在了卡車上,我們可以感覺到車子的開動,周圍漸漸被引擎的聲音圍繞,可以覆蓋我們輕微的說話聲。 白楓身體稍稍前驅(qū)靠近惜瑞,小心地問道:“惜瑞,惜瑞?你還記得我們嗎?” 惜瑞呆滯渙散的目光慢慢焦距到白楓關(guān)切的臉上,眼神在下一刻凝固,三秒鐘之后突然嘴角弧線一揚(yáng),雙唇開啟,然后一副森然尖銳的牙齒暴露在黑暗里,帶著冷颼颼的白光顆顆都是修長的利齒! 我倒吸一口氣,身體驟然一僵。 他終究還是沒有逃脫**,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安然無恙,但是那副牙齒,白楓說:“那是鱷魚的牙!” 我怔住,試探著上前,心悸而又心疼地輕聲問:“惜瑞,你不記得我們了嗎?在雪艦上,還有你jiejie惜曼?” 惜瑞徑自揚(yáng)著他那森然的牙齒,戒備地目光帶著恐懼和敵意,就像一頭幼鱷,不知道該如何保護(hù)自己,但絕對相信自己的牙齒可以嚇唬人。 “他們沒有意識?!卑讞餍箽獾馗嬖V我,“惜瑞已經(jīng)不認(rèn)識我們了?!?/br> 我頹然地坐在冰冷的車廂里,抱緊自己的肩膀,好像受傷的是我,好像那副牙齒就該把我吞噬掉?!鞍讞?,是我們沒有追上海盜船,讓他遭受這般命運(yùn),是我們害了他?!蔽艺f。 白楓過來輕輕將我的頭按上他的胸膛,讓我感受那里的溫暖:“煥雪,不要自責(zé),不要自責(zé)。” “可是,為什么他沒有死在海盜手里,反而落到白氏集團(tuán)?”我突然問。 白楓一臉疑惑,眼睛里漸漸顯出擔(dān)憂和悵然:“也許,白氏的勢力已經(jīng)擴(kuò)展到了海域。” 我不知道自己在白楓懷里胡思亂想了多久,直到惜瑞慢慢收回他森然的牙齒和戒備的目光,再次低下頭,我才敢偷偷看他隱忍痛苦的模樣,他雖然沒有意識,但是渾身散發(fā)出來的痛苦卻顯而易見地在黑暗里蔓延。 然后車子緩緩?fù)O聛?,我和白楓透過細(xì)縫往外看,車子周圍是小小的屋舍,屋舍還有雞鴨成群的院子,屋舍后面是連綿的群山,似乎已經(jīng)到了鄉(xiāng)野,但是為什么要來這僻遠(yuǎn)的郊外遠(yuǎn)離高科技遍布的城市呢?在這里如何實驗?還是說這是一群等待流放邊際的沒有剩余價值的實驗人? 我這樣想著,白楓忽然輕輕推我,示意我們得趁機(jī)想辦法逃出去。 我微愣,換個方向往外看,發(fā)現(xiàn)駕駛室里走出來的那兩個人進(jìn)了一戶人家,為他們開門的一位老人心神領(lǐng)會地將他們帶入了屋內(nèi),不多時他們再次走出來,身后跟著另外兩個黑衣人,四個人向車廂走近,然后一陣開鎖聲和對話聲: “可要小心了,不要惹怒這群野獸?!?/br> “知道知道,我們又不是沒有接過貨?!?/br> “這次有一個長著鱷魚牙的小男孩,特別兇狠?!?/br> “開門吧開門吧,老子什么貨沒有見過。” ...... 這時候,鐵門吱呀一聲,緩緩開啟,躲在車廂最里面的我們猶沉沒在黑暗里,而專心于解決靠近車廂門前兩個異形人的黑衣人沒有注意到,他們小心翼翼地將那個貓頭人和四肢扭曲的人帶出來,然后連拖帶拉進(jìn)了屋舍。 這時候我們沒有機(jī)會逃脫,因為開車過來的兩名司機(jī)靜靜地站在車廂口,雖然不敢往里看,但是堅守不懈。 之后兩名黑衣人再次返回,同樣帶走了五官混沌和長耳的異形人,我和白楓前面已經(jīng)沒有了遮擋物,我們暴露在黑暗里,雖然外面的人不會注意也不敢注意,但是在黑衣人回來再次帶走最后兩人時,一定會發(fā)現(xiàn)我們,因為惜瑞坐在最里面,他們必須進(jìn)來,然后我們就會被發(fā)現(xiàn),但此刻我們不能推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