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面具下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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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身的一瞬間,眼角的清淚終于滴落。愛情么?她也很想要,可是要不起。親情啊友情啊名利什么的,只要她努力,便可以抓的住,即使抓不住,也不會太受傷,獨獨愛情,不是她想抓就能抓的住的,那東西太虛幻,還是不要去抓好了,免得日后會因為失去而傷的體無完膚。 上官陌看著遠(yuǎn)去的瘦削身影,胳膊僵在半空許久?!安唤邮芪?,是因為白譽(yù)么?”他忽然冷冷的譏諷。 蘇淺腳步一頓,走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胸腔一剎那不知為何就揪得生疼。但她天生就有偽裝的好本事,語氣里不帶一絲情緒,淡淡道:“十年里你一直在我左右,卻從不以真面目示我,如今卻又卸掉偽裝站在我面前,是因為怕白譽(yù)搶了我?” 上官陌沒否認(rèn),走到蘇淺面前,深深看她一眼,自嘲般一笑:“并非我故意不以真面目示你。起初戴上面具是因為年少覺得好玩,后來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再后來,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為什么了??赡堋且呀?jīng)沒有勇氣了?!鳖D了一頓,嘆息般道:“其實,我多想你能親自揭開我的面具。十年了,你卻從沒有試圖來揭開過。是你根本就對我一點心都沒有,還是你很能忍得???” 蘇淺的心驀地疼上加疼。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可他就這樣任性地跟在她的左右蹉跎著過了。以她對他的了解,就算再過十年,二十年,想讓他放棄初衷,怕也是不能?!鞍鬃u(yù)不行?!碧K淺聲音軟了下來,無奈一嘆。 上官陌揪著的表情略微有些松動,臉色放柔和下來。 她這樣說,這樣軟著聲音和他解釋,他心里十分欣慰。 “上官陌,我喜歡你?!碧K淺聲音輕柔淡遠(yuǎn),“除了我的父母弟妹,你是我最喜歡的人。可是要在一起,不是喜歡就可以的。我們,不可能?!?/br> 上官陌呆住了。她說她喜歡他。她說她喜歡他!這確然是蘇淺一貫胡說八道言無禁忌的調(diào)調(diào),但看眼前的態(tài)度并不像素日吊兒郎當(dāng)?shù)哪?,上官陌主觀地信了她的話。 后面蘇淺說了什么,他根本沒聽清??赡苁枪室獠蝗ヂ?。他知道她還會有各種搪塞他的理由,但那些都不重要,他不想聽。喜歡,已經(jīng)是一個很好的開始了。他有的是時間讓她從喜歡他變成愛上他。 上官陌彎腰摘下一朵開的正好的玫瑰花,端量了一下蘇淺,將花插在了蘇淺鬢角,順手將她鬢邊落下的幾根發(fā)絲抿到耳后。這樣輕柔的動作,似乎只有情人間才做得來,她雖還未答應(yīng)做他的人,但他做來卻已是那么自然而然,仿佛她就是他許多年的發(fā)妻一般。蘇淺驀地臉紅透,花艷人嬌,襯得她本就美艷不可方物的小臉更加明媚動人。 今晚的玫瑰花與月光都似在她面前失了顏色,只能作她的陪襯。 白月光,玫瑰香,溫潤如玉的青年手指掠過她發(fā)梢,此情此景叫血冷心硬的她也不想出言破壞這氣氛。 “為什么就是不肯摘下我的面具?”本是意溶溶情切切的好氣氛,上官陌忽然很沒情趣的來了一句。 “大哥,您的武功高出我數(shù)倍好不好,我哪里是對手去摘?”蘇淺好笑的撇嘴。 “那一年你我掉在沼澤地里不得脫身,近在咫尺你也沒摘?!鄙瞎倌安灰啦火垺?/br> “大哥啊,當(dāng)時想著怎么救命都來不及,哪里有功夫去想你面具后面長了一張什么臉?”蘇淺只覺眼前的人好生幼稚,哪里是什么翻云覆雨的第一公子、西月國的六皇子。 上官陌點點頭,“也是。那在云雪山那次呢?我受傷不是你對手,你不也沒想過要摘下我面具?” 蘇淺很無語地看著上官陌。 這個人名滿天下。 才華橫溢,年少有為,武功高絕,冷心冷情,講的都是這個人。 但此時這人卻在像孩子似的執(zhí)拗于一個摘不摘面具的問題。蘇淺無語:“摘不摘面具還不都是一個你?你長什么樣,有那么重要么?我看重的,不過是一個你而已?!?/br> 有那么一個人,在你高興的時候,會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你,在你傷心的時候,會無聲的守著你,在你累的時候,會替你打點一切,在你遇到危險的時候,會不惜命地救你。這樣一個人,蘇淺這一刻愿意忘記他西月國六皇子的身份。愿意忘記自己是蘇國長公主的身份。愿意忘記他們本應(yīng)敵對的立場。 上官陌鳳眸中透出點點笑意,抬臂將蘇淺瘦削的身子攬入懷中,輕輕抱著。蘇淺身體一僵,剛要掙脫,卻聽上官陌輕聲道:“不要動。讓我抱一會就好?!碧K淺皺眉,僵在那里不敢動。眼前的男子瘦削如竹,胸膛卻是無比寬厚溫暖的,她忽然不想排斥這溫暖。 “蘇淺,不要急著逃開?!鄙瞎倌霸谒H輕語。溫?zé)岬暮粑鼮⒃诙?,癢癢酥酥的感覺,蘇淺身子更僵了,握緊了拳頭極力忍著。 果然只是片刻,上官陌便放開了蘇淺。 溫暖撤去,夜風(fēng)習(xí)習(xí),居然覺得有一絲清冷。蘇淺忍不住抖了一下。 上官陌卻不再看蘇淺,轉(zhuǎn)身往亮著燈的主屋走去,步履十分輕快,蘇淺愣神的工夫人已走出很遠(yuǎn),聲音輕輕地飄來:“蘇淺,天晚了,回去吧?!?/br> 蘇淺怔愣在那里。這人真是的……就這么就走了?至少應(yīng)該說點什么吧!他不是要她么?怎么就這么把人拋在黑夜里了?最起碼也給人送到墻那邊的嚴(yán)府啊!這算什么男人啊! “喂,你害我打了半天架,我還沒吃飯,餓著呢!”蘇淺咬牙切齒,沖著遠(yuǎn)去的人影喊。 “嚴(yán)府就在隔壁,想必府上什么山珍海味都有。據(jù)說貴府還有個手藝一等一的小廚娘,想必做出來的飯菜能更合你胃口。”清越的聲音越來越遠(yuǎn),還帶著一絲笑意。 “你讓我一個人回去不怕我遇到壞人???”蘇淺不死心地喊。 “翻個墻就到了,哪里會遇到什么壞人?別告訴我你不會翻墻,十歲時不就會翻墻了么?” 這嘴毒的!他是在報十年前翻他家墻的仇么?君子報仇,還真是十年不晚。蘇淺扁扁嘴角,望著他消失的背影哼唧了兩聲。 半晌,一抹大大的笑卻在嘴角綻開。幸好,這個男人凡事都張弛有度,懂得給她留余地,不然她只會被迫得落荒而逃。但他這樣將她的心理看得這樣透徹,她不免又有些怕。思量一瞬,沒理出什么頭緒來,她甩甩頭,腳尖輕點,身影如白色的煙云向?qū)γ娴膰?yán)府掠去。 已經(jīng)走到廊檐下的上官陌忽然轉(zhuǎn)過身來,眼神定在飛身而去的白影身上。 喜歡,已經(jīng)很好了不是么?那個女子,避情愛如洪水猛獸呢。 一抹笑顏綻放,月光都失了顏色。 進(jìn)了嚴(yán)府,掠過一片玉蘭花樹林,再掠過一片玫瑰花叢,蘇淺直接飛身進(jìn)了自己的寢樓。找出火折子,點亮了燈,環(huán)視寢樓一圈, 見纖塵不染,滿意地點點頭,扯著嗓子向外喊道:“有人在不?小姐我回來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咚咚跑步上樓的聲音,“小姐,您終于想起來這里還有個家了!這都多少天了?整整兩個月了!您再不回來,奴婢怕就忍不住去公主府找您了?!彪S著話落,一名眉清目秀的粉衣侍女跌跌撞撞跑進(jìn)房間來,一個收勢不住,撲向地面。蘇淺忙彈出一縷氣線,扶住侍女,好笑的道:“小金子,兩個月不見,你還是這么莽撞,一點也沒長進(jìn),再不長進(jìn),就發(fā)賣了你?!?/br> 金子聞言也不惱,嘻嘻笑道:“小姐才不舍得發(fā)賣了小金子呢,賣了小金子,誰給小姐做好吃的?兩個月沒吃到小金子做的飯菜,小姐有沒有很想???” 蘇淺抬手在小金子腦袋上拍了一下,笑道:“沒了你,小姐我還愁找不到更好的?趕緊去準(zhǔn)備些簡單飯菜,小姐我餓狠了?!?/br> 金子爽利地應(yīng)了一聲,咚咚跑下樓去了。 蘇淺歪上軟榻,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這一天,真是累得夠嗆。隨手拿過一本書翻看,窗外的月光斜斜照進(jìn)來,灑在書上,映出一道清而輕的亮光。蘇淺看著那道光亮,似乎透過眼睛折射進(jìn)了心房,心里剎那間明亮柔軟起來。一本書停留在開始翻開的那一頁,久久未動。 不過一炷香功夫,咚咚上樓的聲音響起。金子端了個托盤進(jìn)來,托盤上放了四個精美的素菜,一個素湯,一碗米飯,剛剛將飯菜放在桌上,只見一道白影一閃,一個人無聲無息落座在桌子旁邊。 正是剛剛和蘇淺分開的上官陌。 金子嚇得愣在那里,嚇過之后,又是一驚,這是哪里來的天仙! “公主,屬下被點了xue道,沒來得及阻止?!遍T外,墨凌委屈的聲音傳來。 蘇淺橫了一眼上官陌。 “據(jù)說你的廚娘做的一手好素菜,早就想嘗一嘗了。今夜花好月圓,春意nongnong,正是良辰美景好時光,忽然想起蘇淺你也正好沒吃飯,所以我就來陪你了。”上官陌端然坐著,從容地把米飯拖到自己眼前,從容地拿起筷子,從容地吃起飯來。 吃了一口,想起了什么,又道:“小金子,還不快給你家公主再添副碗筷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