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陪楚淵吃藥
“即便不怕,也不該連隱衛(wèi)也不帶。萬一出事怎么辦?”楚淵斥了她一句。 她抬眼望向房梁,眸中一絲不明的意味,“隱衛(wèi)么?呵,如今不是沒事么?太子表哥就不必為我cao心了?!?/br> 她笑了笑,心中卻五味雜陳,但并不在臉上表現(xiàn)出來。看到那副棋的不止她一人,那人也看到了。清早他負氣而去,她故意不讓隱衛(wèi)跟自己去,以為的是可以逼他現(xiàn)身,卻不想他只是派了蕭逸等暗夜門的十二煞星。當(dāng)時萬弩之下,若非墨凌不顧生死以身相護,若非她情急之下想到烈火錦刀槍不傷,如今就算有命在,也不過剩半條了吧。那般危急情況下他都沒現(xiàn)身,是相識以來第一次。這是否說明他真的心冷情冷離開了云都?想到此,蘇淺心里一陣煩亂。 楚淵并未問起上官陌的事。他手眼通天,況且是住在他太子府的人,他又怎么能沒收到他離開的消息? 沉默片刻,他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低聲說道:“今日早朝,有人在金殿之上布了生死陣,我因為布置人馬去晚了一些,陣法已經(jīng)啟動,將父皇及文武百官困在陣中。我進入陣中時才知道生死陣并非生死陣,而是死陣,沒有生門。既是沒有生門,又談何破陣?我猜到你必然不聽我警示,會以身赴險。本來我是安排了禁衛(wèi)軍前往保護你,但進入死陣之后禁衛(wèi)軍被掣肘,無法前往。我心中記掛于你,強行用功力沖破陣法,因此受了重傷,卻還是沒趕得及救你。不過幸好有陌皇子的十二煞星去了。倘或你有事,我真不知……”他并未說出下面的話,便薄唇緊緊抿起,不欲再多說。 蘇淺亦沒有想聽的打算,揚眉問道:“既然大舅舅一早被困,來接我的人也不是皇上大舅舅派來的吧?” 楚淵點點頭。 蘇淺默了一瞬。問道:“那就是楚子恒派來的了。楚子恒怎么樣了?” 楚淵臉上浮起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意,道:“關(guān)在天牢里了。稍后你可去看看他。不過我并不覺得他知道那二十萬軍隊的去向,或者他知道一些什么,但不會多?!?/br> 蘇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沉聲道:“如今能探到多少是多少?!彼捯粢晦D(zhuǎn),又問:“可有上官陌出城的消息?” 楚淵苦笑著搖頭,“那個人的本事,你該是最清楚。他若想悄無聲息地離開,天下又有誰能探知他的去向?何況今日我一直困在陣中,還沒有時間去過問別的事情?!?/br> 蘇淺再欲說什么,流月進來,言說熱水已備好。蘇淺便不再說什么,吩咐流月道:“伺候你家殿下沐浴。他重傷在身,要小心些?!绷髟聭?yīng)了,她到楚淵的衣柜里隨便找了件男式外袍,罩在身上,緩步出了龍淵閣。 楚淵看著自己絲錦的白袍被她穿在身上,別有一番韻味,英氣中隱隱流動著魅惑,他眸光中閃過些什么。 流月追出門外,急聲道:“淺蘿公主,奴婢還是先去服侍您吧。” 蘇淺不回頭,只擺了擺手道:“不必了。我的侍女也該到了。你家殿下身受重傷,你和流云做事最是妥帖,還是留下來照顧他吧。” 流月轉(zhuǎn)身望向楚淵,見楚淵不說話,便不再去追,轉(zhuǎn)身回房伺候他沐浴。 蘇淺不急不緩的回到芙蓉殿后院,果見她的侍女蓮兒杏兒桃兒已等在檐下。不過幾日沒見,她竟有些重見親人的感覺,臉上的疲憊霎時卸去不少。三名侍女一見她的身影出現(xiàn)在院門口,呼啦一下全圍了上來,眼淚啪嗒啪嗒就往下流,當(dāng)下抱胳膊的抱胳膊,抱頭的抱頭,連聲詢問道:“公主,可有傷到哪里?” 蘇淺笑著將三人往外扒拉,口中道:“沒傷也給你們?nèi)嗄蟪鰝麃砹?。行了,別演了,眼淚流再多我也不會加你們工錢的。” 三名侍女被她一句話傷成內(nèi)傷,紛紛從她身上離開,說話還能這樣底氣足,估計身上連掉個頭發(fā)絲的傷都沒有。 蘇淺燦爛一笑,道:“還不快伺候我沐浴去,全身又累又臭的了?!闭f著,她往屋里鉆去。 三名侍女哼了一聲,卻仍是隨她進了房間。 蘇淺轉(zhuǎn)到屏風(fēng)后,熱水溫度剛剛好,里面還撒了她最愛的玫瑰花。想著還是自己的人貼心,她嘴角揚起一抹歡快的笑,三兩下除去衣服,跳進熱水中,還故意撲騰兩下,濺了服侍她的蓮兒一身水。 蓮兒抹著臉上的水滴,佯怒道:“公主,您再這樣奴婢就出去了,愛誰服侍誰服侍!” 蘇淺笑道:“去吧,我把金子調(diào)來替換你,剛好想她做的素菜了?!?/br> 才還是一身殺戮的鐵血修羅,轉(zhuǎn)眼便是個小性兒的公主了。 蓮兒一噎,氣怒的拿起水瓢舀了一大瓢水,嘩啦一下順頭澆下,直淋的蘇淺騰的站了起來,“壞丫頭,你做什么!”她怒了一聲,目光觸到蓮兒撅起的嘴和幽怨的眸光,她心里一軟,嘆息了一聲,又悄無聲息躺進浴桶中。 將她們撇在文城,說好的會照顧好自己,如今遇到了這樣大的危險,她們自然是有怨懟的。 “文城的水患如何了?”她岔開話題問道。 蓮兒哼了一聲,道:“還能如何?已經(jīng)差不多疏通完了。賑災(zāi)物資也已經(jīng)發(fā)放下去。墨翼在安排房屋重建事宜,估計再過兩天便能來和我們會合。公主撇下我們和陌皇子跑掉,如今不問問我們?nèi)绾瘟?,卻只問水患,真是無情至極。我們在你眼里連個水患都不如?!鄙弮赫Z氣幽怨。 蘇淺笑道:“你們?nèi)缃癫皇呛煤玫脑谖颐媲懊??還用問么?” 蓮兒氣的跺腳道:“怎么不問問我們受多少苦呢?!” 蘇淺從善如流的問道:“你們受了多少苦呢?” 蓮兒氣得一句話說不上來,磨牙聲清晰可聞。 杏兒走進屏風(fēng)后,笑道:“我們受多少苦無所謂,如今見公主無恙,便是再受些苦也不怕的?!?/br> 蘇淺見蓮兒真氣著了,便不再逗她,溫聲道:“我知你們是不怕苦的,但只惦記我的安危。你們放心,我很好。他們還不能奈我何。如今你們來了,就好好跟在我身邊護著我,行了吧?” 蓮兒這才撲哧一笑,道:“算你還有點良心,不枉我們跟你這么多年。” 蘇淺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心里卻想著她何德何能,竟能得她們?nèi)绱讼啻?。她們是這樣,尹媚崔夢雪胡不圖晏飛幾人亦是,墨翼墨凌亦是。這就是所謂的自己人吧。一時她心里百感交集,肺腑的熱度猶勝浸泡著身軀的熱水。 一時沐浴完畢,天色已暗了下來。幾人便在蘇淺房間用了晚餐。一頓飯吃的其樂融融。 飯后蘇淺在軟榻上歇息了片刻,便到龍淵閣看望楚淵。 楚淵服了兩劑藥,氣色稍有好轉(zhuǎn)。 流月端來一些稀粥小菜,都是些易消化的東西。蘇淺接了過去放在桌上,又將桌子拖到了床前,才扶楚淵坐起,給他背后倚了兩個枕頭。她端起稀粥,盛了一勺放在唇邊試了試溫度,見溫?zé)岷线m,便喂給楚淵吃。 楚淵臉色浮起一抹微紅,囁嚅道:“我自己來吧。又沒有傷到手?!?/br> 蘇淺白了他一眼:“病人要聽話,亂動萬一再牽動內(nèi)腹的傷引起出血,我和墨凌不是白救你了?” 楚淵深邃的眸子里閃過些微芒,不再堅持,任由她一勺一勺喂給他吃。 流月很識趣地悄聲退了出去。轉(zhuǎn)過去的臉上露出些笑意。 喂了一碗粥,蘇淺把碗擱下,笑道:“今日不宜多吃,就先吃這些吧?!闭f著手掌微動,桌子悄無聲息地回到原位,她又伸手一招,用內(nèi)力將軟榻拖到床前,懶懶窩到軟榻上,將臉面向楚淵躺著,笑道:“表哥和我聊天吧?!?/br> 楚淵寵溺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青絲滑過他的手心,軟而柔順,他只覺心里某處一顫,立即別過臉去,道:“聊什么天,病人不是該休息了么?” 蘇淺斥了一聲,哼道:“你都是神一樣的身體,五臟六腑都震破了還能這樣老神在在的,聊個天能怎樣?” 楚淵調(diào)整些心緒,也側(cè)過身來,面向她半臥著,清聲道:“那你想聊什么?” 蘇淺掰著手指頭想了想,道:“隨便聊吧。聊天哪里還要規(guī)定聊什么的?我覺得我們有很多話題可以聊。小時候你不是總扯著我說個沒完嗎?那時候你還說要教我武功,這么些年了也沒見你教過我一星半點兒。”蘇淺說起這茬兒就有些氣怒。 楚淵笑道:“那都哪一年的事情了?你還記得!” 蘇淺扁嘴道:“自然記得!別人欠我的我都記的清清楚楚的?!?/br> 她這樣說著。實際上,卻從來不記得問別人償還欠她的。她于這上頭向來記性不大好。 楚淵好笑的道:“今日是沒法教你了,改日我好些了教你吧?!?/br> 蘇淺立即揚起唇角,道:“你說的哦,我記住了,這回你再不教,我可是真要翻臉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