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對勢
這無論如何,都是一件有趣的事,他目光煢煢的看著死士,宛如鄉(xiāng)間的小孩子看到張牙舞爪的小貓小狗的那種眼神。 你說罷,沐侑想,你盡管說罷,沒什么大不了的。 “將軍,”死士張開了口,“你為何要做出那種背信棄義的事呢?屬下實在是....想不通。“ 背信棄義?他驚得幾乎要跳起,但又很快穩(wěn)住自己,努力在氣勢上壓倒對方,“哈?你這話倒叫我吃驚了,我做了何種背信棄義的事?連我自己竟也不知呢?!?/br> 死士看著他,目光澄澈而儼然,像一把看不見的利箭,要把他的心肝臟腑都剜出來,暴露在赤裸裸的日光與骯臟的空氣之下。 可現在是晚上,根本不存在日光。 “不,您知道的,就算這世上所有人都忘記了這件事,您也不會成為這所有人的其中一個?!彼朗科匠5纳ひ羰乔辶恋?,此刻卻壓得很低,仿佛沙啞了一般:“你讓替身假冒族中被挾持的尊長,然后再對他們施加刑罰,卻說是敵軍所致?!?/br> 轟聲在腦中炸開,顧不得身上的傷勢,沐侑踢翻椅子,上前一步,緊緊抓住死士的脖頸,他本來身形就高,這樣一來,幾乎將死士帶離地面,沐侑怒吼道:“你...隨即又擔心會讓其他人聽到,生生壓低了聲音:“你是如何知道的?!“ 又道:”可還有其他人知道?快說!“ 他雙眼赤紅,怒發(fā)沖冠,此刻間,又像鬼魅,又似虎狼。死士也不掙扎,也不動作,任由他抓著自己的脖頸,他咳了幾口,呼吸困難,掙扎著把話說完:“將軍,難道您在此刻....還想隱瞞么?“ 沐侑心中驚上加怒,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小小一個死士,竟會知道此種秘辛,而且還敢拿此種秘辛質問于他?他愈想愈怒,手臂用力,直接將將死士甩開了去,死士摔在地上,大概是在戰(zhàn)場的傷觸發(fā),此刻趴在地上,咳嗽不停,嘔出幾口鮮血來。 沐侑看著那些在地上散落的通紅色液體,腦中冒出一個念頭:倒不如直接讓他死在這里。 他慢慢朝死士走過去,手按在身上的佩劍上,神色凜然,死士可不是好對付的人,必須要一擊即中才行.... 死士此時已將頭抬起,神色卻有點茫然,他眼神空洞,摸索一陣,找到沐侑的身影,對他笑了一笑,說道:“謝將軍不殺之恩?!便遒б汛蛩惆蝿⑺麛貧ⅲ瑓s被這句話弄得一愣,“為何謝我?”已問出口去。 “將軍方才那一擊若往那邊而去....”死士指了指東南角,正放著一個弩器,不是真弩,只做裝飾用,然而上面架著的箭矢尖部可是磨得鋒利,死士之意正是這個,當時他若往東南處用力,死士若真的撞上,只怕已是命喪當場。 死士見他眼神已有了然之意,于是說道:“故而屬下說謝過將軍。” 沐侑心中的怒氣不知為何竟散去大半,他望著死士,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嘆息,昔日他初入軍旅,到處尋訪奇人異士,以增添自己的實力,死士來得稍早,是他在族中采購而來的奴隸,作為一個奴隸,死士的身價很高,花了他很大一筆重金。 他看在自己按在劍上的手發(fā)愣,死士跟隨在他身側這么多年,他還是頭一次,對死士動了殺意。 可是....可是死士問得那般言之鑿鑿,卻不好好想想,倘若時局順遂,他還會愿意做這種事嗎? 多種想法交織在心間,他反而變得冷靜,“你是如何知道的?”質問聲起,而聲音冰冷?!俺四?,還有誰知道?”還未等死士回答,緊接著,又是第二聲質問。 “知道... 將軍還不知道嗎?族中真正的權貴,今日...今日已被人送過來了。“ 什么? 沐侑頹然跌坐在地,死士的那句話,使他頭腦一片空白,驚愕半響,才喃喃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死士點頭,不言。 為何沒人稟告給我?他正埋怨著,突然想起,今日剛至營中時,確實有幾個士兵說要向他報備一件事,但他嫌身體勞頓,直接拒絕了。 ...真是該死,沐侑無比懊惱,他茫然無措間,忍不住轉頭去看一旁的死士,對方正也看著他,眼神一如往日般溫順,沐侑心下一動,問道:“那你對我...失望了嗎?“ 死士點頭,后又搖頭。 沐侑不解,”這是何意?“ “我確實有過短暫的失望,然而回想起您對我多年的教誨,又重新讓我燃起無限的希望?!八朗看鸬?。 無限的希望么...沐侑忍不住想笑,這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這小子究竟是在哪里學來了這些東西,他在族中究竟是被教育了什么,居然要在這種事上跟我過不去.... 多年的戰(zhàn)場生活就沒讓他有點覺悟么,那些奴隸教師真該死,給他教了些什么啊,等這場亂局平定之后,我一定要追究到底.... 他有點惆悵地嘆了一口氣,兩只手捂緊自己的臉,這是他發(fā)泄情緒時的常用姿勢。我就不該只教他武藝,多讓他明白一點戰(zhàn)場上的道理該多好...他說我教了他這么多年,但他應該是什么都沒學到吧... “將軍?將軍?”是死士的聲音,見他不答,又問道:“您是在考慮補償那些貴族和向士兵告之真相那些事嗎?“他見沐侑的態(tài)度有所好轉,此時的表情分明是喜悅的。 補償?真相?想都別想!沐侑不禁怒上心頭,要不是的確跟了他這么多年,否則他真的要懷疑這個死士是不是敵方派來的間諜,而且想用氣死他這種方式來完成任務.... 死士看到了他眼神的變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您莫非還想將這不義的事繼續(xù)做下去嗎?“聲音揚起,表情也變得激動,“為什么...我只是一個奴隸,尚且不敢忘記族中老師的教誨,而您出身尊貴,卻還要一錯再錯下去呢? 他語氣激動,嗓音悲切,說道最后,雙手無力地捶打著地面,是極傷心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