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笑笑眨巴兩下眼睛：“你知道藏在哪里？”

    韓城如實搖了搖頭：“不知道，但是大伯沒翻過的地方也就那么幾個，排除一下應(yīng)該可以找出來?！?/br>
    蘇笑笑又蹭了蹭韓城：“真沒想到我們家韓城同志還是地主家的大好兒呢，我就等著享福啦，對了韓城，張叔這宅子算是四進(jìn)還是三進(jìn)？”

    “三進(jìn)，”韓城說，“剛剛吃飯那里是正房，穿去是三進(jìn)門，三進(jìn)門之后就是罩房了，沒有第四進(jìn)?！?/br>
    蘇笑笑其實不懂什么一進(jìn)二進(jìn)三進(jìn)四進(jìn)，只不過是聽人家都這么說就隨口那么一問：“三進(jìn)的院子都這么大了呀？那四進(jìn)的得多大呀？”

    韓城說：“四合院只是一種建筑風(fēng)格，四面都有房間，門口對著院子，幾進(jìn)只是布局的說法，也要看面積大小，張叔這里進(jìn)數(shù)雖然少，但是房間多，二進(jìn)這里東西廂房就各兩間，有的四進(jìn)院子可能只是深度長，每一進(jìn)的東西廂房可能只有一間，那就只是深，并不是大?！?/br>
    蘇笑笑有點概念了：“那咱們買個建筑面積寬一點的，不要那么深，我覺得一進(jìn)二進(jìn)都可以，關(guān)鍵是面積要大，我不大喜歡穿過幾道門庭院深深的感覺，所有孩子都住在一個院子里，打開房門就能看到大家，這樣最好?！?/br>
    韓城親了親她的發(fā)端：“都依你，你喜歡就行?！?/br>
    蘇笑笑其實已經(jīng)困得有點迷糊了：“韓城你真好，院子里還要種石榴樹和桂花樹，我喜歡八月的桂花飄香……”

    蘇笑笑說著說著就睡了過去。

    韓城親了親她的發(fā)端，小心翼翼把她放下去，伸手把她的劉海撥到一邊去，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下，勾著唇說：“晚安，我的笑笑。”

    一夜無話，來首都的第一夜，所有人都睡了個好覺。

    老楊叔果然半夜又起來給大家添了一次柴火，以至于到了清晨，所有人的炕上都還是暖烘烘的。

    不過第二天早上出了小插曲，首都的氣候?qū)嵲谔^干燥，小rou包和小飯團一大早起來都流了鼻血，嚇得蘇笑笑一大早熬了一大鍋菊花雪梨茶讓孩子們當(dāng)水喝。

    老楊叔做了小湯圓很喜歡的qq彈彈的水晶桂花糕，還一早去買了小柱子最喜歡炸麻花和大家都喜歡的驢打滾，就著自家磨的豆?jié){吃個美滋滋的早餐。

    早餐過后，大家分頭行事，韓城和蘇笑笑想先回老宅看一眼，老爺子一家便帶著幾個穿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崽崽出門游京城。

    四個大人加五個崽崽還是上了昨天接他們回來那輛車，浩浩蕩蕩出門去。

    蘇笑笑和韓城手牽著手走在寒冬的老胡同里，怎么形容這種感覺呢，就是別有一番滋味。

    走過歪脖子老槐樹的時候蘇笑笑駐足多看了幾眼說：“這時候要是能飄點雪就好了?！?/br>
    蘇笑笑話音剛落，天空中忽然間真的飄起了鵝毛般的雪花來。

    蘇笑笑伸手去接著片片雪花，高興得像個孩子：“下雪了韓城，真的下雪了耶！”她是老天爺?shù)挠H閨女吧，真的太給面子啦。

    韓城勾起唇，寵溺地看著妻子：“咱們走快兩步，等下雪會越下越大?！?/br>
    韓城家的老宅和張家只隔了兩個胡同，快走個十分八分鐘就到了。

    蘇笑笑站在古香古色，比張家還要氣派的如意門前就能感覺到這座宅子的底蘊有多深，光看著這如意門，那種濃烈的歷史厚重感就已經(jīng)撲面而來，可以想象穿過影壁墻后面的宅子到底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故事。

    蘇笑笑正要開口說點什么，眼前的如意門忽然“咯吱”一聲打開。

    蘇笑笑嚇了一跳，抱住韓城和他對視一眼，目露驚恐，不是說宅子空置了很多年嗎？為什么里面會有人出來？

    166.  第166章   12.24

    從里面出來的人約莫六十來歲, 身形纖瘦衣衫整潔，他戴著金絲眼鏡，兩鬢已經(jīng)斑白, 人中兩則留著兩撇修剪得很整齊的小胡子, 身上有著學(xué)者的儒雅，如果換一件長青衫, 妥妥是一個文學(xué)大師的形象。

    對方比蘇笑笑和韓城還驚恐, 辨認(rèn)半天才顫抖著雙唇，緩緩問出一句：“韓，韓城？你是，你是韓城？”

    韓城深呼吸一口氣, 用力閉了閉眼睛，喊出一個已經(jīng)二十多年沒有喊過的稱呼：“大伯?！?/br>
    蘇笑笑錯愕地看著韓城，大伯？當(dāng)年一鐵鍬錯手殺了姑姑去了海外的大伯？

    蘇笑笑想象中的“大伯”是個為了金子六親不認(rèn)的土匪, 他應(yīng)該一身匪氣, 而不應(yīng)該是個這樣儒雅的清瘦學(xué)者, 蘇笑笑真的很難想象他曾為了金子會那么瘋狂。

    韓松柏近鄉(xiāng)情怯老淚縱橫, 想上去握握侄子的手卻又不敢，最后捏緊拳頭問：“韓城，你，你父母他們都還好嗎？”

    韓城搖了搖頭：“他們都不在了，十幾年前倒在了戰(zhàn)場上?！?/br>
    韓城的父母葬在州城的烈士陵園，他們臨終留有遺書, 父親說，人死燈滅，一切塵歸塵土歸土，烈士陵園有專人打理, 有戰(zhàn)友陪他們，讓韓城千萬不要刻意去拜祭，更不用牽掛他們，不要打擾他們的生活，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韓城理解父母的用心良苦，從來不會刻意去“打擾”他們，對韓城來說，他們永遠(yuǎn)活在他的心里，從來沒有離開過。

    而面對唯一的長輩，韓城的心情是復(fù)雜的，長輩之間的是與非輪不到他這個小輩來定論，雖然是父親的個人選擇，但如果不是因為出了那樣的事，父親不會一輩子耿耿于懷，不會一心想著戰(zhàn)死沙場。

    眼前略顯滄桑的老者已經(jīng)是韓城在這個世界上僅存唯一有血緣關(guān)系的長輩，韓城不能也不舍得對他態(tài)度惡劣。

    韓松柏瞳孔放大，退后兩步扶著門框才能站穩(wěn)。

    韓城想伸手去扶，伸過去后又慢慢收了回來。

    韓松柏閉上眼睛，任由老淚縱橫：“報應(yīng)，報應(yīng)，都是報應(yīng)啊，為什么不報在我身上？為什么？嗚嗚嗚嗚嗚……”

    雪花一片片飄落，過路的行人都忍不住駐足看看發(fā)生什么事。

    蘇笑笑捏了捏韓城的手背：“韓城，要不進(jìn)去再說吧。”

    韓城最終上前扶起韓松柏，走進(jìn)二十多年來第一次回來的老宅。

    踏進(jìn)門是熟悉的影壁墻，上面他兒時調(diào)皮劃過的痕跡猶在，過道右側(cè)的枯山水邊上種的竹子早已凋零，只剩下枯黃的竹干，前院的假山池早已干涸，韓城兒時最喜歡喂假山池里游來游去的錦鯉，二十載在時間的長河里不過滄海一粟，但已經(jīng)是一個長壽之人的四分之一人生，物不是，人亦非，家早已經(jīng)不是家。

    蘇笑笑以為柱子家的四合院已經(jīng)夠大了，沒想到韓家的老宅更大，雖然看得出日久失修，長時間沒有人住很多地方已經(jīng)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但絲毫不損這座宅子的宏偉，光從院子來看就比張家的四合院大了起碼一倍多，抄手長廊也寬了一倍多，穿過影壁墻過了二進(jìn)門是一個超大型的假山池，還需要穿過一座風(fēng)雨橋才能到正院，兩端設(shè)有水榭，如果假山池里注滿水再養(yǎng)上一池錦鯉，完全可以作為一個收費景點了。

    蘇笑笑已經(jīng)可以想象，鼎盛時期的韓家該是何等輝煌，要是沒有那一場意外，爺爺奶奶父親母親都健在，韓城按班就部在這座宅子里長大，如今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這四九城里最尊貴的少爺了吧。

    韓松柏應(yīng)該回來不久，正屋里看得出來稍微收拾過，但是那些塵封的老物件似乎沒有動過，就連墻上的古老掛鐘還蒙著厚厚一層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