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夜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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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穿著灰色長袍的女子,從墻壁里走了出來,慢慢來到了雷吉的身后。 蠟燭照亮了她的臉,她是拜爾國的公主,穿墻者女巫,蘇菲亞。 她在王子的城堡里蹲守了幾個小時,終于等到了這個機會。她拿著短刀輕輕在雷吉的脊背上劃過。 蘇菲亞也并不想殺了雷吉,她想挾持雷吉救回她的弟弟,肖恩王子。 但她的行事方式和嘉文古斯塔十分相似,都喜歡先捅一刀再說話。 她用刀尖搜尋到了雷吉第五塊脊椎和第六塊之間的關(guān)節(jié),從這里刺進去,雷吉將立刻癱瘓,但還能說話。 不能逃走,也不能反抗,卻還能表現(xiàn)出求生的欲往,似乎沒有比這更完美的人質(zhì)了。 當然,拖著一個不能走路的男人到處跑,看起來似乎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但也不要小瞧了蘇菲亞公主,她和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肖恩王子完全不同,別說是雷吉,她甚至可以扛著嘉文古斯塔輕松跑到城外。 蘇菲亞微微一笑,低聲道:“你該睡醒了,領(lǐng)主大人?!?/br> 她的手腕剛要發(fā)力,一支羽箭突然飛了過來,刺穿了她的長袍,劃傷了她的肩膀。 蘇菲亞后退了幾步,看見三名衛(wèi)兵出現(xiàn)在了面前。 “住手!”衛(wèi)兵泰爾手持長弓,第二支羽箭已經(jīng)搭在了弦上,“我知道你來了,你果真來了!” 泰爾的傷沒好,拿著弩弓的手一直在發(fā)抖,他是趁著伊瑪不在,從醫(yī)院跑出來的,他的腿上還打著夾板繃帶,如果不是在其他兩名傷兵的幫助下,他根本走不到領(lǐng)主城堡。 可即便如此,泰爾的出現(xiàn)還是讓蘇菲亞猝不及防,這不是蘇菲亞第一次吃泰爾的虧,泰爾就像她宿命中的幽靈,總能發(fā)現(xiàn)她的行蹤,她曾叮囑過薩恩,讓他必須殺了泰爾,可薩恩偏要在雷吉面前秀一回,反倒讓泰爾保住了一條性命。 泰爾身邊的兩名傷兵都拔出了長劍,他們和泰爾一起在醫(yī)院里養(yǎng)傷,泰爾說領(lǐng)主大人有危險,這兩名傷兵毫不猶豫的跟了過來。 雷吉也醒了,他站起身子,揉著惺忪的睡眼,盯著蘇菲亞看了許久。 發(fā)生了什么事? 這個女人好面熟。 她手里還拿著一把刀。 她想做什么? 是刺客么? “你是?你是……”雷吉半天才認出了這個有些面熟的女人,“你是那個冒充母親的騙子!” 蘇菲亞哭笑不得,雖然情勢危急,但雷吉的話讓她很尷尬。 “你對我的記憶,僅限于此么?” “不止,不止,”雷吉故作鎮(zhèn)靜的笑道,“我還記得你的鄰居叫費拉爾,他的妻子叫琳達,他們一共有兩個孩子?!?/br> “你都記住了?”蘇菲亞驚異于雷吉的記憶力。 “如果你也能記住,那一天就不會當眾出丑,”雷吉收去了笑容,道,“你想殺了我嗎?” “我拿著刀子,我想這個問題就不用再問了?!闭f話的時候,蘇菲亞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泰爾身上。 她的目的是挾持雷吉,但同時也想除掉這個克星。她看到了雷吉腰間的長劍,心里立刻有了一個計劃。 她要沖到雷吉的近前,以雷吉的身體作為掩護,然后把匕首當做飛刀擲向泰爾。然后她會搶下雷吉的長劍,挾持他離開這里。 這看似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但蘇菲亞信心十足。 她的身手遠遠超出了眾人的想象,別說是三個受傷的衛(wèi)兵加上一個廢物領(lǐng)主,哪怕是四個健康的衛(wèi)兵一起上也不是她的對手,當她邁出第一步的時候,雷吉和衛(wèi)兵們的頭皮都麻了。 他們看不清蘇菲亞的腳步,她太快了,眨眼間便來到了雷吉面前,從容的對著雷吉笑了笑,跟著舉起了匕首。 她確信雷吉不會反抗,因為雷吉被她嚇傻了。 她也確定衛(wèi)兵們不敢出手,因為他們害怕傷到雷吉。 她捏著刀尖,瞄準了泰爾,她有十足的把握讓這把刀子命中泰爾的眉心。 可她沒想到的是,有一個人竟然比她還快。 埃爾文破門而入,瞬間來到了雷吉背后,揪住雷吉的衣領(lǐng),把雷吉扔在一旁,獨自一個人面對這蘇菲亞的短刀。 這回輪到蘇菲亞傻了,她從來沒見過速度這么快的人。 她是來救人的,可不是來搏命的,無論她的命還是肖恩王子的命都比雷吉的命值錢。 這種情況下由不得她有任何想法,她把匕首擲向了埃爾文,埃爾文閃身躲過。蘇菲亞轉(zhuǎn)身就逃,埃爾文一步趕上,一只手抓住蘇菲亞的衣領(lǐng),另一只手抓在了蘇菲亞的腰際,把她舉在了半空。 “干得漂亮!”雷吉從地上爬了起來,為埃爾文精湛的表現(xiàn)喝彩,被舉在半空中的蘇菲亞沒法做出任何反抗,她破口大罵道:“放我下來,你這沒種的男人!你竟然從背后偷襲一個女人,放我下來!” “別聽他的埃爾文,”雷吉高聲喊道,“你是我的英雄!我這就找根繩子把她捆上!” “放我下來!如果你不是個畜生就放我下來!”蘇菲亞依舊在叫罵,可埃爾文對她的語言攻擊完全免疫,他冷笑一聲道:“你很想下來是么?好啊,如你所愿!” 他微微蓄了一點力氣,用一個瀟灑的拋投,把蘇菲亞重重的摔在了墻上。 埃爾文對技巧的掌握非常到位,按照他的力道,對方不會摔死,但會短暫的昏迷,這也省去了事后的麻煩。 可他不知道蘇菲亞的特殊身份,蘇菲亞在碰到墻壁的一刻,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雷吉找來了繩子,興沖沖的問道:“那個女人呢?” 埃爾文還沒緩過神來,指著墻壁,語無倫次的說道:“大人,是這樣的,這個女人很敏捷,您看到了,她真的很敏捷,很不好對付,我擔心在抓捕的過程中會遇到麻煩,您知道,她真的很麻煩,所以我就把她摔到了墻上,這樣會讓她暫時失去知覺,這樣也會省去很多麻煩,我向您保證我絕對沒有撒謊,我只是把她扔在了墻上而已……” 埃爾文說的大汗淋漓,他知道他的表達能力有多么糟糕,他說的那番話連他自己都聽不懂,更別指望雷吉能聽懂了。 沒想到的是,雷吉真的聽懂了,從他聽見“摔到墻上”這一句的時候,他已經(jīng)完全聽懂了。 雷吉很懊惱,也很沮喪,但他控制住了自己,沒有向埃爾文發(fā)脾氣。 這本來就不是他的錯,他不知道蘇菲亞是個會穿墻術(shù)的女巫。 “非常抱歉我的大人,”埃爾文拔出長劍道,“我這就去追捕她!” 泰爾道:“軍長大人,我和您一起去,我能聞到那個女人的味道?!?/br> 二人剛要出門,卻被雷吉叫住了。 “算了,別去了?!崩准⒉皇遣幌胱プ√K菲亞,多一個公主多了一個籌碼,甚至可能讓拜爾國暫時放棄戰(zhàn)爭。 關(guān)鍵是抓到她的幾率實在太低,泰爾行動不便,沒有他的幫助,埃爾文根本不可能找到蘇菲亞。 就算找到了也無濟于事,如果她穿透了城墻,再穿過城外的碎雪石,哪怕是埃爾文也拿她沒有辦法。 只要蘇菲亞想要逃走,幾乎沒有任何人能阻止她,如果中了她的調(diào)虎離山計,只怕自己還會有危險。 看著雷吉半天沒有說話,愧疚的埃爾文單膝跪在了地上,低頭道:“大人,我沒能保護好您,懇請您的責罰!” 三名衛(wèi)兵一并跪在了地上,齊聲道:“懇請您的責罰!” “這不是你們的錯,”雷吉扶起了所有人,“而且這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埃爾文搖搖頭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雷吉道:“那個女人是拜爾國的公主,她的名字叫蘇菲亞,她的身手很好,而且還會巫術(shù),你們都看到了,她有機會殺了我,而且機會不止一個,可我為什么還活著呢?” 埃爾文神情莊重道:“上帝永遠保佑您,我的大人?!?/br> “我知道上帝喜歡我,”雷吉道,“可她來這的目的不是為了我,一個區(qū)區(qū)的子爵不值得讓公主冒險,她是想通過我來救他的弟弟,肖恩王子,我們一直好吃好喝的伺候著王子,現(xiàn)在終于有人在乎他的死活了?!?/br> 埃爾文恍然大悟,趕緊吩咐衛(wèi)兵:“多叫上二十名衛(wèi)兵,去地牢,嚴加戒備!” 雷吉搖頭道:“不需要那么多人,叫泰爾帶上五個人去就好了,我猜蘇菲亞在此之前已經(jīng)去過地牢,她之所以沒有直接救走王子,是因為我們的防備足夠森嚴,她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機會,泰爾能感知到蘇菲亞的行蹤,有他在,足以保證地牢萬無一失,地牢的衛(wèi)兵也能保護泰爾的安全?!?/br> 一隊衛(wèi)兵很快趕來了,在五名衛(wèi)兵的保護下,泰爾去了地牢,埃爾文又吩咐道:“今晚所有人不許休息,全員保衛(wèi)領(lǐng)主大人?!?/br> “不必了!”雷吉擺擺手道,“有你一個人就足夠了,送這兩個傷兵回醫(yī)院,等他們出院了,記得給他們頒發(fā)嘉獎,讓衛(wèi)兵們好好睡一晚,明天他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br> 明天,碎雪城將會生產(chǎn)出第一批火藥,如果蘇菲亞還在城中游蕩,情況會變得非常危險。 雖然差點送命,但這真的算是個好兆頭,王子終于展現(xiàn)出了他的價值,而衛(wèi)兵們也開始在乎他們的領(lǐng)主。 蘇菲亞前來營救肖恩,證明戰(zhàn)爭即將到來,接下來的所有事情,都不能出現(xiàn)任何閃失。 埃爾文俯身施禮道:“大人,我會寸步不離的保護您?!?/br> “很好,呃……”雷吉有些猶豫,“真的要寸步不離么?” 雖說男人之間的友誼純潔而高尚,可有些時候也需要適當保留一點空間和距離。 比如說,睡覺的時候。 領(lǐng)主的臥室里只有一張床。 雷吉默默的看著埃爾文,埃爾文很識趣的表示,他不需要休息。 問題解決了,雷吉睡覺,埃爾文在一旁站崗。 一個小時之后,雷吉沒有睡著。 一個男人站在床邊,注視著床上的每一個細節(jié),這種情況下真的很難入睡。 雷吉提出了一個建議,讓埃爾文打個地鋪。 一開始,埃爾文是拒絕的。 可雷吉告訴他,明天的任務(wù)十分艱巨,他必須要保持充足的體力。 埃爾文接受了雷吉的建議,拿了一條毯子,睡在了地上。 又過了一個小時,雷吉問道:“埃爾文,你睡著了么?” “暫時還沒有,我的大人?!?/br> “夜里真冷啊,你冷么,埃爾文?” “我還好大人,的確,挺冷的?!?/br> “不如我們……” “其實也沒有那么冷,大人。” “我的意思是,不如我們添點柴火?!?/br> 天明時分,雷吉剛剛?cè)雺?,卻被一聲尖叫吵醒了。 雷吉睜眼一瞧,但見埃爾文用長劍架住了雪莉的脖子。 雪莉嚇得渾身發(fā)抖,有些不明液體順著她的腳踝流在了地上。 雷吉先看著埃爾文,低聲說道:“放松,放松一點?!?/br> 埃爾文收了長劍,揉了揉眼睛,喘息道:“抱歉大人,我剛才睡得太熟了,聽到腳步聲之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br> “沒關(guān)系,放松一點,”雷吉轉(zhuǎn)眼看著雪莉,小心翼翼的說道,“好姑娘,別哭,沒關(guān)系,都過去了,你要哭也可以,試著哭出聲音好么?你這樣很嚇人,我看著都快窒息了?!?/br> 雪莉平息了半響,終于能正常說話了:“大學士來了,他說第一批黃石出爐了。” “你帶來了一個非常好的消息,現(xiàn)在去換一身衣服,順便把地上的……水,清理一下?!?/br> 雖然很疲憊,可雷吉無法掩飾心頭的喜悅,他立刻穿上了衣服,跟著大學士去了窯爐。 第一批出產(chǎn)的硫磺純度很高,只是細碎了一些,因為少了很多雜質(zhì),所以并沒有形成天然硫磺那樣美麗的晶體。 大學士贊嘆道:“雖說不是上等的黃石,可每磅至少價值三十個銀幣,昨夜一共出產(chǎn)了一千三百磅,我的大人!” 更高的純度反而影響了硫磺的價值,這讓雷吉有些無奈。 不過這并不重要,雷吉并不想讓這些硫磺成為裝飾品。 “我的大學士,你可能不知道,這些黃石比上等品更加珍貴?!?/br> 在金光城,沒有人會想到這些隨處可見的礦渣會變成如此珍貴的黃石,煉鐵用的也是炭,只是他們用了更高的溫度,礦石里的硫全都變成了二氧化硫氣體,剩下的礦渣,更是成了無處丟棄的廢料。 科技的力量如此神奇,它能讓你在毫不知情的狀況下,讓財富從你的指縫中溜走,金光城的鐵商如果知道自己放棄了昂貴的黃石而選擇了廉價的生鐵,只怕他們會在一瞬間哭瞎自己的雙眼。 “把所有的黃石運送到加工廠,讓所有的工匠恢復自由之身,我會支付你相應(yīng)的補償,”雷吉笑道,“大學士,你不會拒絕我的請求吧?” 雖說不情愿,可巴切洛還是答應(yīng)了。 此外,雷吉讓巴切洛支付所有工人一個月的薪水,這讓巴切洛有些費解。 “大人,他們只工作了一天而已,您并不需要……” “這是領(lǐng)主應(yīng)有的慷慨,”雷吉笑道,“以后每個月的今天都是發(fā)薪水的日子,我想我的慷慨,能讓你幫我雇來更多的工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