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文再次拒絕了雷吉，這讓雷吉陷入了非常被動的境地，他不想讓第三軍和克里斯建立牢固的感情，卻也找不到可以接手軍隊的人。

    也許該把埃爾文調(diào)回來，或者讓威爾羅杰斯來接手第三軍……

    眼前需要思考的問題還有很多，第三軍只是其中之一。當(dāng)晚，雷吉叫來了赫爾利，他想親眼見證一下這個男孩的能力。

    “你想讓我做什么？”赫爾利有些緊張，盡管臉上很不屑，語氣也很不友好，但他始終不敢看雷吉的眼睛。

    “聽說你能燒斷鐵門的門軸？”

    “我是熔化精靈，我能燒化純金，一根門軸算不了什么?！?/br>
    “很好，”雷吉拿出了一塊鐵板，“你能在這塊鐵板上燒出一個洞么？”

    “一個洞？一個什么樣的洞？”

    “均勻的洞，”雷吉在鐵板上做了個記號，“直徑大概在二分之一寸（十二毫米）?！?/br>
    “我不懂什么是直徑，我給你燒個洞就是了，這很容易?！?/br>
    “不，不，不，”雷吉搖搖頭道，“你現(xiàn)在必須學(xué)會直徑的概念?！?/br>
    雷吉在鐵板上，對著卡拉夫制作的卡尺，繪制了一個直徑八毫米的標(biāo)記。

    “就這么大的洞，我只想要這么大，而且一定要保持均勻?！?/br>
    赫爾利接過了鐵板，鐵板大概有兩寸厚，他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對雷吉道：“我需要一點時間做準(zhǔn)備?！?/br>
    赫爾利默坐了十幾分鐘，直到右手食指變得guntang，他才把指尖放在了鐵板上。

    一線火花飛起，鐵板上的標(biāo)記慢慢被燒紅，雷吉睜大了眼睛看著赫爾利的指尖，如針一般細(xì)小的火苗從指甲中鉆出，跟隨著指尖在鐵板上轉(zhuǎn)動。

    標(biāo)記的位置開始慢慢熔化，鐵水緩緩流了下來，大約用了五分鐘的時間，赫爾利輕松的在鐵板上燒成了一個洞。

    位置是準(zhǔn)確的，就是雷吉標(biāo)記的地方，直徑也差強(qiáng)人意，差不多能有十毫米。

    可形狀就無法描述了，這根本不是一個正圓，上寬下窄，很像一顆草莓。

    “看來是我沒說清楚，”雷吉拿出圓規(guī)，在鐵板上畫了一個正圓。

    “看到了么？細(xì)一點沒關(guān)系，這是我想要的形狀?！?/br>
    “這太苛刻了?！?/br>
    “的確很苛刻，能做的到么？”

    “我試試看?！?/br>
    赫爾利又準(zhǔn)備了十幾分鐘，這一次他的動作很慢，盡可能沿著圓弧的軌跡去燒灼，十分鐘以后，他燒出了一個近圓形的洞，形狀上倒還勉強(qiáng)，可這個洞不是直的，而是斜的，入口和出口的位置有明顯的偏差。

    “還是不行，”雷吉拿著圓規(guī)和卡尺，現(xiàn)在鐵板的正面畫了一個圓，又在鐵板背面同樣的位置上畫了一個圓，“看到這兩個圓了么？入口和出口必須完全重合，你能做到么？”

    “這有什么用處呢？”赫爾利一臉不耐煩道，“你是想做爐子還是想做風(fēng)箱？難道你想做鎖孔么？”

    雷吉點點頭道：“說的沒錯，我想做的東西和鎖孔差不多?！?/br>
    “那又何必來找我，找個鎖匠就好了?！?/br>
    “鎖匠做不了這東西?！?/br>
    “我也做不了這東西！”

    “這么快就放棄了？多拉諾爾說你是最有天賦的精靈，”雷嘆口氣道，“如今看來，他還是有些太武斷了?！?/br>
    “我再試一次?！?/br>
    雖然沒什么耐心，但赫爾利是個好勝的小伙子，他又試了一次，這次的洞是直的，但形狀又出了問題。接下來形狀沒了問題，粗細(xì)又不均勻，一連試了六次，赫爾利坐在地上道；“我沒力氣了，這事我做不了?！?/br>
    “別灰心，先休息一會，我去叫人給你拿點吃的?！?/br>
    “這倒不必了，”赫爾利連連擺手道，“你是我的主人，不能讓你為我做這種事。”

    “你可以叫我領(lǐng)主，但我不是你的主人，以后不要再使用這種稱呼。”雷吉打開了房門，卻看見娜塔莉站在了門邊。

    “你什么時候來的？怎么站在這？”

    “我，我，來了有一會，”娜塔莉紅著臉道，“我有些問題想向您請教?！?/br>
    “傻丫頭，干嘛不早點進(jìn)來？”

    “我聽說，您這里有客人……”

    “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崩准涯人驇нM(jìn)了房間，看見娜塔莉的那一刻，小伙子的視線再也沒有離開過她。

    “這是娜塔莉，她是我的學(xué)生。”雷吉看了看赫爾利，赫爾利依舊坐在地上，兩眼放光，卻沒做出任何回應(yīng)。

    “這位是，呃……”雷吉踢了赫爾利一腳，示意他趕緊站起來，“這位是熔化精靈赫爾利，今后他將成為碎雪城的一員……”

    雷吉把手伸向了赫爾利的眼睛，他的眼珠完全定格在了娜塔莉的臉上。

    “嘿！”雷吉皺著眉頭看著小伙子，“你至少應(yīng)該打個招呼！”

    “你好，美，美麗的姑娘?！?/br>
    娜塔莉的臉更紅了，這樣的稱呼和灼熱的眼神讓她有些反感。

    “我還是先走了，”娜塔莉低下頭道，“領(lǐng)主大人，我明天再來找您。”

    “先告訴我你要問的問題?！?/br>
    娜塔莉已經(jīng)通過了中等教育，正在接受理科的高等教育，可碎雪城目前沒有理科學(xué)士，只能由雷吉擔(dān)任她的導(dǎo)師。

    “您昨天教我的一元二次方程，我還有一些地方不明白，比如這道題，我實在找不到答案，我已經(jīng)算了一整天了?！?/br>
    “不是每個一元二次方程都有答案，我想我告訴過你這件事。”

    “我……不是很明白，我試著分解質(zhì)因式，但是我解不開?！?/br>
    “先別做那種事，記得我告訴你的求解公式么？”

    “我代入公式了，但是我找不到答案。”

    “這就對了，在你學(xué)習(xí)到虛數(shù)之前，這道題根本不會有答案，我先給你解釋一下原因，再告訴你虛數(shù)的定義……”

    方程、公式、分解、質(zhì)因式、虛數(shù)、未知量……

    兩個人似乎在說著另一個世界的語言。

    看著娜塔莉崇拜的眼神，再看著兩個人親密的距離，nongnong的醋意在赫爾利的胸口里翻滾。

    經(jīng)過了半個小時的講解，娜塔莉大致明白了虛數(shù)的概念，她整理好了筆記，向雷吉行了禮：“謝謝您的指點，我先走了?！?/br>
    娜塔莉走到門口，赫爾利突然擋在了她的身前，他知道這樣顯得很粗魯，但他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沖動。

    “我，我叫赫爾利，我，我是精靈，熔化精靈，你，你應(yīng)該聽說過?！?/br>
    娜塔莉搖搖頭道：“我沒有聽說過?！?/br>
    “是，是么？這，這沒關(guān)系，”赫爾利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我，我是主……領(lǐng)主大人，大人的……”

    雷吉在旁邊替赫爾利補(bǔ)充了一句：“他是我請來的工程師?！?/br>
    “對，工程師！”赫爾利笑了，雖然他不懂工程師的意思，但這個名字聽起來很不錯，“我，我來找大人，做，做一些……”

    “做一些學(xué)術(shù)上的討論。”雷吉又補(bǔ)充了一句。

    “對，學(xué)術(shù)上的討論，我，我正在和領(lǐng)主大人討論直徑的事情……”

    “直徑？你在學(xué)習(xí)幾何么？”娜塔莉詫異的看著小伙子，沒想到碎雪城又多了一個學(xué)習(xí)理學(xué)的人。

    “是的，幾何！”赫爾利激動的點了點頭，雖說他不懂幾何的意思，“我會和領(lǐng)主大人好好學(xué)習(xí)的?！?/br>
    “祝你好運，赫爾利?！蹦人蛞涣镄∨茈x開了城堡，她的心情非常的糟糕。

    她是領(lǐng)主大人唯一的學(xué)生，她一直以此為傲，這個小伙子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難道那些傳聞是真的，難道領(lǐng)主大人真的喜歡小伙子么？

    回到自己的住所，娜塔莉用枕頭蓋住了頭，看來今夜注定要失眠了。

    ……

    赫爾利在門口呆呆的站了許久，娜塔莉早就走了，可她身影依然在他的眼前揮散不去。

    雷吉咳嗽了一聲，道：“你休息好了沒有？”

    赫爾利沒有回答雷吉的問題，他喃喃低語道：“她是我的同類對么？”

    雷吉道：“是的，她也是精靈，御風(fēng)精靈?！?/br>
    “她好美?！?/br>
    “的確很美?！?/br>
    “感謝你，我的主人，”赫爾利終于轉(zhuǎn)過了身子，他的臉上沒有了桀驁和不屑，這一聲感謝充滿了真誠，“感謝你沒有戳穿我的身份。”

    雷吉詫道：“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么？”

    “我，我是……奴隸，”赫爾利瞬間漲紅了臉，“我，我不想讓那個姑娘知道……”

    雷吉搖搖頭道：“這是我最后一次重復(fù)這句話，從你來到碎雪城，你就不再是奴隸了，以后也別再叫我主人，我累了，明天再繼續(xù)鉆洞吧，你可以在我的客房里休息。”

    “我還可以再試幾次，我一個人在這里就好?！?/br>
    雷吉贊許的點點頭：“這才像個有前途的年輕人，可別熬太晚?！?/br>
    雷吉走了，赫爾利拿起了鐵板，學(xué)著雷吉的樣子，用圓規(guī)在鐵板上畫了一個標(biāo)記。

    “直徑二分之一寸，均勻的、光滑的洞，”赫爾利閉上眼睛，仔細(xì)想象著成品的樣子。

    “我是學(xué)幾何的工程師，”赫爾利努力的回憶著每一個陌生的詞匯，“鉆一個完美的洞，我一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