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流感多發(fā)，輸液室里坐著不少老人小孩，郁陶坐在靠墻的叁座金屬椅上，掛壁電視里播著兒童片，咳嗽聲、說話聲、響鈴聲、腳步聲，所有聲音烹煮成一碗濃稠的粥，倒灌進(jìn)腦海里晃蕩。郁陶閉著眼睛，搭在金屬扶手上的手有些脹痛。

    霍維光進(jìn)來的時(shí)候，輸液室里安靜了片刻，她睜開眼，恰好和他對視上，風(fēng)塵仆仆的男人，皺著好看的眉一步步走近她的時(shí)候，郁陶想，誰也不會(huì)說他是一個(gè)冷情的人，他明明有著這樣飽滿豐沛的情緒。

    路經(jīng)沿途打量的眼神，霍維光走到郁陶面前，她緩緩眨著眼睛，明明很疲憊了，還想擠出一個(gè)笑，彎腰探她的額頭，問她道：“很難受嗎？”

    郁陶拉起他的手讓他在自己身邊坐下，搖了搖頭，“好多了?！?/br>
    輸液室的嘈雜讓他不得不靠近她說話，“怎么一個(gè)人打車來醫(yī)院，怎么感冒的，醫(yī)生怎么說？”

    他連著拋出叁個(gè)問題，郁陶抿著笑，靠在他的身上，“我舅媽的爸爸出事，舅舅一家趕過去了，所以我才一個(gè)人打車過來。”

    “不知道怎么感冒的?！比鲆粋€(gè)無足輕重的小謊。

    “醫(yī)生說打完這兩瓶就可以走了，還開了一些藥?！?/br>
    霍維光側(cè)著身子讓她靠得舒服一些，將她耳邊的發(fā)絲攏了攏。方才在門口看見她，穿著淡綠色的羽絨服，坐在角落，像是一株小小的豆角，撐著眼皮說話的樣子，可憐又可愛。他不再多問，低聲說了一句睡吧。

    郁陶安心的靠著他打盹，期間只有護(hù)士換藥時(shí)醒了一下，打完針已過了凌晨，章舟開車來接，她有些不好意思，坐在后座對他道謝，“章秘書，謝謝你，今天麻煩你了。”

    霍維光讓她靠了幾個(gè)小時(shí)，半邊身子都僵了，也沒見她說一句謝，推著她的屁股讓她往里坐一點(diǎn)，拍了拍副駕枕靠讓章舟開車。車子開到兩人上次住過的那間公寓，洗過澡，郁陶很快入睡，霍維光并不同她睡一間，只是過來替她關(guān)燈。

    醒來時(shí)，霍維光還在睡，年輕人的恢復(fù)力不容小覷，睡飽一覺，感冒已消，郁陶溜進(jìn)他的房間，窗簾遮蔽所有陽光，她只能小心的摸到床邊。柔滑的布料，越往里走，沾上體溫，再一伸手，她摸到熱源。

    她拱進(jìn)他的懷里，一條腿搭在他的身上，霍維光醒過來，先是皺眉，然后一手?jǐn)堖^她，貼上柔軟的身體，“感冒好了？”

    他聲音慵懶，下巴擱在她的頭頂，郁陶呼吸溫?zé)幔欠N微醺的感覺又來了，她覺得悶，拉開被子喘氣，“我滿血復(fù)活?！?/br>
    兩人身體靠得近，他的變化郁陶一清二楚，連忙推了推他，“我還沒好全呢?！?/br>
    小騙子，剛才還說滿血復(fù)活呢，現(xiàn)在知道躲了，霍維光抵著她，壓住肩膀不讓走，“沒好全你在我床上這么喘。”

    他低聲說話，聽在耳朵里很有蠱惑意味，郁陶被他按在懷里揉了一把，站在鏡子前洗漱時(shí)小心地托了托胸，看著他有些狐疑地問道：“霍維光，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br>
    霍維光的臉上還帶著水珠，眼神從她的臉轉(zhuǎn)移到她的胸口，似笑非笑地問她：“你說什么，我沒聽清楚?！?/br>
    她覺醒出一些分辨危險(xiǎn)的直覺，搖了搖頭便往外走，霍維光也沒攔她，換好衣服走到客廳，郁陶正站在柜閣前看擺件，她仍穿著那件豆綠短外套，淺色牛仔褲包裹的腿筆直修長，見他走出來，轉(zhuǎn)身對他笑：“我餓了?！?/br>
    丹唇外朗，皓齒內(nèi)鮮，哪怕是要吃人，他也得遞上脖子。

    車子開到一家早茶店，霍維光正好接一個(gè)電話，郁陶去前臺(tái)點(diǎn)單，等他回來的時(shí)候，餐碟籠屜擺了半桌子。雞汁湯包，郁陶兩口一個(gè)，霍維光抽了紙巾擦掉她嘴角的湯汁，有些好笑的說：“乖乖，你這是饕餮的食量?！?/br>
    一整天沒怎么吃東西，加上生病的消耗，郁陶強(qiáng)烈需要飽腹感，霍維光怕她吃撐，等她吃完湯包后就不許她再吃了。郁陶放下筷子，眼巴巴地看著他：“這是今天我們吃的最后一頓飯了。”

    淡紅的唇，說出的話分外拿人，霍維光的心塌了半截，她卻不懂得乘勝追擊的道理，飲了半杯杭白菊，又綻出笑顏，說茶好甜，像是加了蜂蜜。

    開車去她家的路上，霍維光問她：“你舅舅一家都走了，那你過年怎么辦?！?/br>
    郁陶一滯，裝作無所謂的回道：“我一個(gè)人過?！?/br>
    像是怕他再問，掏出手機(jī)瀏覽信息，這個(gè)明星分手，那個(gè)明星結(jié)婚，手指劃在屏幕上，一條都沒看進(jìn)去，但是也還好，她沒有奢望，所以不會(huì)傷心。

    車子在路邊停穩(wěn)，霍維光替她解開安全帶，說了一句：“那就跟著我吧?！?/br>
    情緒沖潰堤壩，她眼中蓄了淚水，又帶著笑意，最后還是搖了搖頭，“你要陪你家里人啊，我一個(gè)人能行，像過周末一樣，眨眼就過了?！?/br>
    要是沒有眼淚，或許還可信一點(diǎn)，霍維光捏住她的下巴，有些無奈的扯了兩張紙巾，“想的還挺多?！?/br>
    額頭碰額頭，再在唇邊印上一吻，“這幾天沒時(shí)間，大年叁十那天晚上我來接你，我們一起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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