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章 曼珠沙華
畫中乾坤之地獄黃泉。 奈何橋邊,彼岸花如火如荼地盛放,看不到盡頭。 第五之狐縮成一團,躲在鎮(zhèn)橋石獸下面,時不時抬頭看一下白衣牛頭鬼。 “丸子,千萬別輕易靠近!這個白衣牛頭鬼很厲害,一個曲子都讓我哭得捶地,你可要小心!”心神感應(yīng)越來越清晰,她也知道丸子在接近自己,開心激動的同時也為丸子擔(dān)心起來。 “老子都不想跟人說認識你!”丸子咬牙切齒的低吼,“作為勾魂使,你以為他們都是花架子嗎?那是冥界勾魂使都會的簡單鎮(zhèn)魂曲!專門用來安撫情緒失調(diào)的亡魂,你這個傻子居然能哭到捶地,你也是夠了!不說了,我跟你說,我現(xiàn)在正跟在一個黑臉馬面鬼的隊伍后,估計就是你說的正在等的那個勾魂使。到時候你就走到隊伍的最后面,我就在那里等你,然后再從長計議!你現(xiàn)在可不要輕舉妄動,知道了嗎?” “知道了,我現(xiàn)在被這個白衣牛頭看得可緊了,都不準我和他說話!”第五之狐埋怨的語氣讓丸子有點懷疑:“勾魂使而已,能把你咋地?勾魂使沒有直接處理亡魂的權(quán)利,他只是看管亡魂前往冥界地府的官差,你沒必要怕他??!還是說……你又干了什么?” “我沒有,他好好的,還對一個小姑娘兇巴巴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然后我就說‘jiejie長得真好看!’……就沒有其他了!” 她故意將“jiejie”兩個字喊的很清楚,突出了這句話的重點。丸子一下子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什么jiejie?” “漂亮jiejie??!這個白衣牛頭鬼長得可真美,就是有半張臉都是鬼文,可嚇人了!” 她玩笑一樣的語氣,徹底讓丸子xiele氣:“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明知道人家是丑男還喊人家漂亮jiejie,真是膽子肥!這回好了,不知道這個白衣牛頭鬼會不會記恨于你,若是這回我們跑不掉,你就為你的禍從口出負責(zé)吧!哼!” “我不就是喊了一聲,他應(yīng)該不會那么小氣吧!”第五之狐膽子小是真的,但是粗神經(jīng)也是大寫的真實。說她怕死她能時時刻刻提心吊膽記著自己不能暴露身份,好幾年了,未出一絲差錯。說她不怕死,她總是喜歡回擊那些為難她的那些大boss,還不自知死到臨頭。萬一那個白衣牛頭鬼是個變態(tài),把看到他臉的第五之狐一下子斬殺,她想哭都沒地方哭去! 白衣牛頭鬼半張臉側(cè)對著第五之狐,她正好看到那一半妖嬈天成的臉,嘖嘖嘆息,不巧,這一聲太息就落入了對面那個鬼的耳中?!澳阍诳蓱z我?”平靜不帶一點波瀾的眼神,淡淡撫在第五之狐的臉上。 “沒有……沒有!”急急喊出這句話,她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大人如此美貌,怎么會可憐?” “哈哈!這花紋你們看它很丑,我卻獨獨愛它,認為它世間絕美!”他伸手愛憐的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另半張臉,五指輕彈,勾勒著那些花紋,笑了出來,“你看我這是后天人為的嗎?”這個鬼真誠的提問,讓她很難回答。 遲疑了又遲疑,她開口:“大人這難道是天生的?” “唔!就是啊!”他坐下來,雙腿盤在鎮(zhèn)橋石獸頭頂上,仰頭看著冥界永遠陰暗渾濁的天空。還伸手扯出雪白晶亮的鎖鏈,在指尖搖晃。那嘩啦啦的聲音讓第五之狐畏懼的打了一個抖,“我本曼珠沙華的一株,天生殘缺,化形不全,半邊臉都是丑陋的花紋!死后專職為亡魂引路,我們也是黃泉路的一部分。所以世人都說我們是鬼差或者勾魂使,還不如說我們是曼珠沙華的亡魂,指引別人的同時,我們自己卻迷失了!” “當上勾魂使后天天帶著牛頭馬面,索性我就不再幻化相貌,就這樣藏在面具后,也就沒人知曉我這半張臉什么樣了。你看,我依舊是這樣,會嚇到小孩子呢!” 第五之狐這回可不敢回他話,這家伙明顯在自言自語,她要是接下這句話,還不知道這白衣牛頭鬼拿她怎么樣呢!還是裝死吧! 至于勾魂使?第五之狐又開始詢問百科書丸子君了:“丸子?勾魂使真的都是曼珠沙華的亡魂嗎?怎么這種花生在冥界,死也在冥界,也太悲涼了!” “勾魂使是一種特殊的妖魂,雖生于冥界,它只能活上一個花期,但是他死后能游走三界,穿越結(jié)界,勾魂無阻!所以才被冥王定為勾魂使,一生的職責(zé),至魂消方止。你那個先生的劫樓里面不是有一個勾魂使嗎?” “你是說,那個穿著黑色官服的無常?誒?不是說勾魂使至魂消方止其職,那無常還是勾魂使咯?”第五之狐腦袋一下子就靈光了,瞬間就想到勾魂使在劫樓的存在很不正常,也為顧繁伊的劫樓開始擔(dān)心起來,“是不是臥底?。繒粫︻櫹壬型{?。俊?/br> 丸子正在隱藏身形,集中精力不想讓前面那個黑衣馬面鬼發(fā)現(xiàn):“不會!無常的存在,只是冥界在人間的眼睛,他只需要觀察鬼市,鎮(zhèn)壓鬼市那些惡鬼。甚至給冥界勾魂使透露消息,讓他們來抓取逃脫的鬼魂。而且絕對不會干預(yù)劫樓管理鬼市,劫樓的存在讓他們很樂見其成,省了不少麻煩事呢!” “顧先生知道嗎?”第五之狐好奇地問。 “當然知道!”丸子感覺到越來越接近第五之狐,拿下別在腰間的黑玉如意,預(yù)備著全力一擊?!澳悴灰】唇贅菢侵鳎墒裁炊贾?,讓這些勢力存在于劫樓,全是為了平衡!鬼市混亂,只有各方勢力均衡,才能達到真正的安穩(wěn)!她也能安全地坐在鬼市老大的位置上,不會被推下來?!?/br> 白衣牛頭鬼站起來,看到了遠處正在接近的黑衣馬面鬼,揮了揮手。 “小黑!快來!該我們了,孟婆都等急了!”睜眼睛說瞎話,這只鬼一點都不誠實,明明孟婆還在不急不慌地給那些亡魂在舀湯,一點都不急。 黑衣馬面鬼黑著臉靠近,眼睛緊緊盯著第五之狐,看來也有一腔怒火需要對著她發(fā)泄! 白衣牛頭鬼笑嘻嘻地撲向了黑衣馬面鬼:“小黑!剛才真的是好險!我……”話還沒說完,聲音戛然而止,眼睛突兀的睜大,手指指向前方。 吭哧!就像是捅進了一塊布帛,刺啦一生劃開,割裂。 尖銳的聲音拉長,讓人耳朵發(fā)疼。 白衣黑衣重合在一起,被一柄黑色玉如意串了起來。第五之狐尚來不及尖叫,那兩個被叫做勾魂使的鬼,都砰地一聲炸開,化作一撮灰燼,和如意一起落到了地上,發(fā)出當啷一聲。 四喜丸子從對面走出來,面無表情,一點沒有殺死一個生靈的驚慌失措。 “你出來吧!”她對著躲在鎮(zhèn)橋石獸后面的第五之狐喊了一聲。 第五之狐害怕的走了出來,看到這個長得和她一模一樣的女子,伸手就毀滅了一對勾魂使,如此冷漠無情,讓她膽寒。 “丸子,你……你怎么樣?”她想要伸手握住四喜丸子的手,但是她還是一只幽魂,碰觸不到rou體,只能失之交臂。 失落的看了一眼四喜丸子。她沒有任何在意,正在蹲下?lián)炱鸷谟袢缫?,在那堆灰燼里扒了幾下,忽然撥弄出來一樣?xùn)|西,抓在手里。 “什么東西?”第五之狐自認為找到了一個搭訕的好借口,“能讓我看看嗎?” 四喜丸子有點奇怪地回頭看了她一眼,突然用玉如意砸向她的頭…… 她以為自己一定會被黑玉如意滅了魂,然后也變成一堆飛灰。沒想到的是,她又回到了自己的殼子里,也就是回了魂!她默默自己的臉,腳踏實地,再捏了捏自己的大腿。 “嘶……”她深吸一口氣,又吐出一口氣來。很奇怪,自己被四喜丸子敲腦袋的時候,一點都不傷心她的背叛,也不會責(zé)怪她的行為。她只是很情愿,也很放心地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她手里。甚至如果她真的想要取走她的性命,她也不會后悔! 對于她,第五之狐有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相信! 看到手里面拿著的一株彼岸花,第五之狐有點疑惑:“這就是剛剛那堆灰燼里面的東西?” 從背上的小包袱爬出來一只小狐貍,不停地開始吱吱叫。 這就是那株你要帶出去的七星彼岸了! “什么?那對勾魂的灰燼怎么會凝結(jié)出來彼岸花呢?這太不符合常理了!”第五之狐又開始糾結(jié)了。 吱吱!笨蛋!彼岸花就是曼珠沙華!勾魂使魂魄里面就是彼岸花??! 她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彼岸花就是路邊這些花,要在這里找出來呢!原來彼岸花還有這么一個名字!”轉(zhuǎn)頭看到四喜丸子疲累欲睡的眼,又無意識說了一句話:“你怎么知道如何使用如意的?” 四喜丸子又無力的吱了幾聲:如意既有辟邪之用,那么對付惡鬼最為有用,修煉至巔峰,可直擊人之神魂!勾魂使再怎么強大,那里有你的如意厲害!剛剛就該想起來你的魂魄離體是那些彼岸花作的怪,而我因為和你魂魄最接近,所以無意進入了你的身體。黑玉如意能把你的魂魄打回身體,也是我剛剛摸到它,它自己告訴我的。 手里拽著七星彼岸,肩上背著四喜丸子,第五之狐雙手緊握住黑玉如意,學(xué)著羽公子的樣子,努力匯聚法力向手中法器而去。紫光瀲滟,如意果真如了她的意,在這幅畫中乾坤斬開一道口子,恰巧容納一人而出。 第五之狐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灰燼,心里默默說了一句對不起,就踩進了那道裂隙,身形也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