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一出來，慧心三人立即明白所謂的長壽秘密是怎么回事。

    這是一個滿頭銀發(fā)的老太太，滿臉褶皺，身形佝僂，雙眼睜著卻看不見，單手扶著墻，拄著一根木頭拐杖，身高大概只有一米四。

    “誰??？”

    “村長，是我，良志啊?！蹦腥诉^去攙扶老太太，對著老太太的耳朵大聲說，“剛剛有三個人自己租了快艇過來，要來你家借宿?！?/br>
    老太太似乎有些耳背，反應(yīng)也有點遲鈍，好半天才點了點頭：“好啊，村里好久沒外人來了，我讓愛兒去給他們收拾房間?！?/br>
    老太太的話里帶著嚴(yán)重的地方口音，有些字音嚼得不清楚，不是很好分辨。

    良志：“愛兒去哪兒了？”

    “挖番薯去了?！?/br>
    “那您歇著吧，我去叫愛兒?！?/br>
    良志把老太太扶回房間，很快又走出來，走向隔壁擰開了生銹的門把，對慧心三人說：“愛兒經(jīng)常在收拾的，里面不臟，就是床鋪有段時間沒換了，要再收拾一下。你們要是累了，先進(jìn)來坐會兒，我出去叫人?！?/br>
    方有德點了點手腕上的槐木手串，一個鬼使跟著良志離開，兩個鬼使繞著房間開始四處檢查。

    良志走了，過來看熱鬧的大媽終于有機(jī)會和人搭話。

    大媽已經(jīng)在旁看了一會兒，覺得和尚不好搭話，方有德看起來太兇，就選擇了曲蕪華。

    “妹子，你怎么會來這里呢？”

    曲蕪華呆呆地“??？”了一聲，“這里不好嗎？”

    大媽呸呸呸地吐了好幾口，回頭看了一眼村長進(jìn)去的房間，“都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我是長壽村的人，怎么會說長壽村不好呢？就只是好奇你怎么會來。”

    曲蕪華用著先前商量好的那一套說辭：“就是在網(wǎng)上聽說長壽村有長壽的秘密，找兩個志同道合的驢友一起過來玩玩?！?/br>
    大媽：“我們這確實不是令人稱道的旅游景點，但是也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你要是多住幾天，我可以找人帶你玩?！?/br>
    “比如呢？”曲蕪華表露出興趣，慧心和方有德豎耳傾聽。

    觀眾這么給力，大媽的傾訴欲上來了。

    “我們這兒有一個礦井，說是礦井，也沒挖出什么礦來，最后用里面挖出來的石頭鋪了路，現(xiàn)在你們走的很多路都是當(dāng)年鋪出來的，里面的井水非常清甜，城市里的孩子肯定沒見過?！?/br>
    曲蕪華很給面子地說：“那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我們這兒的祠堂已經(jīng)有幾百年的歷史了，你們城里人肯定也沒見過?！?/br>
    “我們是外地人，能進(jìn)祠堂嗎？”

    “有什么不能進(jìn)的？”大媽坦坦蕩蕩地說，“我們顧家村沒什么不能被人看的，你們盡管去，不過真要去了，記得上柱香，多少也算是驚擾了祖宗安息?！?/br>
    大媽又向他們介紹了幾個有意思的地方，比如碼頭那邊能釣到不少魚，灘涂邊可以摸泥螺撬牡蠣來吃，明后天興許能在碼頭那邊看到海里出現(xiàn)的漩渦等等。

    直到遠(yuǎn)遠(yuǎn)看見良志帶著一個年輕姑娘過來，大媽才住了嘴和他們告別回家。

    良志：“這就是愛兒，村長的曾曾曾孫女，你們住在這里的幾天，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她，那我家里還有事，先走了?！?/br>
    愛兒戴著竹笠，年輕的臉龐被曬得紅彤彤的，看到慧心目光仿佛被燙到一般，飛快地扭過頭去，面頰更紅了。

    “我，我洗個手就去給你們換床單?！?/br>
    愛兒小跑幾步到了水缸邊，用切了一半的干葫蘆舀水洗手，洗手期間多次偷看慧心，被曲蕪華發(fā)現(xiàn)以后，連忙低頭安安心心地洗手，飛快地洗干凈指甲里的泥土，在衣服上隨意擦了兩下就進(jìn)了隔壁的房間。

    曲蕪華戲謔地看著慧心：那姑娘明顯對你有意思，慧心大師干脆犧牲一下，施展個美人計？

    慧心：“……”

    他不可能做玩弄他人感情的事，知道曲蕪華就是調(diào)侃一下，閉上了眼，眼不見為凈。

    他們?nèi)齻€都是成年人，不好意思站在外面休息，讓愛兒一個人在里面為他們鋪床單，走了進(jìn)去。

    曲蕪華：“我來幫你吧?！?/br>
    “不用，這些事我都已經(jīng)做慣了。”愛兒一邊說一邊手腳麻利地?fù)Q掉床單，“良志叔說你們只要兩間房是嗎？”

    曲蕪華：“對，我一個人一間，他們倆一間?！?/br>
    愛兒：“那我給你挑個粉色的床單吧，好看一點。”

    換完床單被套枕套，愛兒用濕抹布擦了一遍床頭和桌子，又用干抹布擦，動作又快又細(xì)致，一看就是常年干活的。

    曲蕪華早習(xí)慣家里的衛(wèi)生讓掃地機(jī)器人打掃，每隔一段時間就叫阿姨過來打掃房間，很少自己做，見到比自己小許多的愛兒手腳這么麻利，總覺得心里怪怪的。

    收拾完樓下的房間，愛兒把換掉的床單被套枕套拿出去，帶著曲蕪華上了樓。

    “你的房間在樓上?！?/br>
    曲蕪華跟著愛兒過來以后才看到那一階階木制樓梯，一踩上去就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令人不免擔(dān)憂樓梯會不會就此裂開，她就要從半空中掉下去了。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愛兒勸說道：“放心吧，這些木頭很結(jié)實的，我小時候天天在這跑來跑去，也沒見它壞過?！?/br>
    曲蕪華笑了笑，轉(zhuǎn)頭之際看到墻壁上的涂鴉。那些涂鴉有的是用蠟筆畫的，有的是用粉筆畫的，看畫畫的風(fēng)格還不是出自同一人的手。

    “這里有很多小孩子嗎？我剛剛過來的一路上都沒看見幾個人?！?/br>
    “明后天有冷空氣要過來，還可能會有強(qiáng)降水，村民們都去地里挖番薯了?！?/br>
    不知有意無意，愛兒沒有回答小孩子的問題，曲蕪華也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沒有再問。

    二樓房間的門是開著，一直通著風(fēng)的。

    常年通風(fēng)的房間里本應(yīng)該沒有什么味道，曲蕪華卻聞到了一絲古怪的氣味，說不上來是什么，就是有點介意。

    愛兒從柜子里取出一套完整的粉色四件套，用比剛剛在下面還要快的速度收拾起來。

    曲蕪華直覺愛兒并不想和自己多待，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愛兒想在下面多看慧心幾眼。

    她還想借著同為女性的便利，從愛兒口中套話，暗暗在心中和慧心說了句對不起，果斷地賣隊友：“愛兒，你是不是喜歡慧心??？”

    愛兒咻地扭頭，耳朵都紅了，還要嘴硬：“沒有的事，你不要胡說！”

    “男歡女愛是人之常情，喜歡一個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總之，總之我是不行的?！睈蹆旱那榫w低落了下來，手里收拾的動作跟著變慢。

    “為什么不行??？”曲蕪華還不信了，“因為他是和尚嗎？放心吧，和尚現(xiàn)在也能夠結(jié)婚生孩子的?！?/br>
    “不是這個?！睈蹆簱u頭，沒有往下說。

    曲蕪華揪著愛兒的袖子撒嬌，“好愛兒，你就滿足我的好奇心吧！你這話只說一半，我好奇到撓心撓肺，你要是不告訴我答案，我晚上肯定睡不著啊?！?/br>
    她的撒嬌是特意練過的，不管是水潤的眼睛，看起來很是無辜的圓圓杏眼，還是軟乎乎的語氣，把她當(dāng)繼承人培養(yǎng)本應(yīng)該十分嚴(yán)厲的師傅祁紅蓮都受不住，更不要說第一次接觸的人了。

    愛兒果然沒有擋住曲蕪華的撒嬌攻勢，“他是外地人，我們村里不和外地人通婚的?！?/br>
    “你們村還有這種奇怪的習(xí)俗啊？”都已經(jīng)這個年代了，還保持著不與外地人通婚的習(xí)慣，曲蕪華直覺這里面可能有問題。

    “那也沒關(guān)系嘛，你可以只談戀愛不結(jié)婚。”

    愛兒：？？？

    滿臉三觀被震驚到了的表情，還能這樣的嗎？

    “你是不是沒出過島??？外面的人都這樣，合得來就在一起，不合就分，哪有談一個對象就一定要結(jié)婚的？”曲蕪華輕描淡寫地說著渣女宣言，“人的一生這么短，不多交往幾個男人，怎么知道誰最適合自己？只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那也太虧了！”

    曲蕪華那捂著胸口痛心疾首的模樣，著實把愛兒嚇得不輕，新的四件套剛剛套完就抱著換下來的四件套跑了。

    曲蕪華哈哈大笑，趴在門口對愛兒揮手：“愛兒，隨時歡迎你來向我取經(jīng)啊，戀愛經(jīng)哈哈?！?/br>
    愛兒的腳步一頓，跑得更快了。

    下樓后迎面看到慧心，臉色瞬間漲紅，招呼都沒打一聲就跑。

    慧心：“……”

    曲蕪華去擦木床頭上的灰塵，彎腰時意外看到掉落在床頭和墻壁之間縫隙里的東西，搬開床頭柜，發(fā)現(xiàn)那是一張口香糖的包裝紙，還挺干凈的。

    曲蕪華隨手把包裝紙揉成一團(tuán)丟進(jìn)垃圾桶里，把床頭柜挪回去，擦完桌子就下去。

    他們?nèi)齺淼臅r間不上不下，已經(jīng)過了午飯，晚飯又早了些。

    曲蕪華踩著咯吱咯吱作響的樓梯下樓，看到慧心和方有德站在前院，剛從屋里走出來，就看到愛兒抱著兩床四件套出門。

    “愛兒，你去哪??？”

    “我去水井邊洗?！睈蹆夯仡^時看到慧心，想到曲蕪華所說的那些話，什么只談戀愛不結(jié)婚，不多談幾個會吃虧，只覺得渾身不自在，連忙轉(zhuǎn)身跑了。

    曲蕪華笑了笑，也不問愛兒為什么明后天可能強(qiáng)降水，今天還要去洗床單。

    “我想去礦井看看，你們倆去嗎？”

    慧心：“去?！?/br>
    方有德：“走吧。”

    村長家現(xiàn)在似乎只有村長一個老太太和愛兒這個年輕的曾曾曾孫女，他們也不好去打擾一個眼瞎耳背的老太太，出門后沒多久看到那個和他們搭過話的大媽在院子里掐蔥。

    曲蕪華過去問了幾句，大媽熱情地告訴他們礦井怎么走。

    這里的路沒有特意澆過水泥，像是工程做了一半放棄的樣子，有些地方都是用小石子鋪的，走起路來相當(dāng)不平穩(wěn)。

    三人如履平地一般走了過去。

    離礦井還有好一段路，慧心讓曲蕪華和方有德幫忙看著周圍，自己和給蘇云韶打電話。

    “蘇道友，我和曲道友方道友在一起，已經(jīng)在長壽村村長家住了下來，目前還沒有查探到假顧放的蹤跡，你是準(zhǔn)備過來嗎？”

    蘇云韶：“我已經(jīng)到了?！?/br>
    慧心微驚，也沒有問蘇云韶是怎么避過村里人的耳目單獨上島的。

    “你是想隱藏在暗處探查嗎？”

    慧心三人前往村長家和安置下來的時間里，金長空和百曉鼠已經(jīng)在長壽島上空粗略轉(zhuǎn)了一圈，百曉鼠拍下了不少照片。

    蘇云韶這會兒就是和他們互通有無：“你們是從長壽島的南面過來的，應(yīng)該發(fā)現(xiàn)南面的那個碼頭有多小，可以說那個地方本來不應(yīng)該建碼頭的，但是長壽村的人建了?！?/br>
    慧心若有所覺：“你發(fā)現(xiàn)了更適合建碼頭的地方嗎？”

    “對?！辈恢谷绱耍K云韶接著道，“長壽島的東面有一處非常大且地勢平坦開闊的海灘，海水清澈，沙子細(xì)軟，是一處沒有被污染的近海，適合建碼頭的位置就在海灘隔壁?！?/br>
    近些年來，很多人特地出國，就是為了去沒有污染風(fēng)景秀麗的海邊玩。

    如果長壽島開發(fā)這方面的資源，必定能夠帶動島上的旅游業(yè)和經(jīng)濟(jì)發(fā)展，然而村民們像是故意無視了那個適合建碼頭的地方。

    “長壽島的西面不知發(fā)生過什么，有不少房子但沒什么人居住，看房屋的破損程度估計有個百來年了，大多村民都居住在南面，而且居住得非常分散。”

    “那個帶你們?nèi)ゴ彘L家的男人，從村長家出來以后并沒有回家，而是去了好幾戶人家坐坐說幾句話的功夫又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