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覺得自己可能已經(jīng)打破生病魔咒的一夜后，一睜眼就發(fā)現(xiàn)自己呼吸不順，淤淤堵堵的，腦仁還昏昏。

    感冒了。

    是真感冒了，約西點了外送，幾盒藥很快就被送過來，家里又沒有熱水，她喝了口涼的，腦子不太清醒，心想在口腔里含了一會兒就不太冰了，應(yīng)該影響不大。

    水和藥片一起咽下去。

    在三亞那幾天，約西再忙也保持跟趙牧貞每天發(fā)幾條微信的頻率，偶爾也會發(fā)照片給他看，說這是專門給他一個人看的獨家美照。

    問他怎么不回復(fù)。

    他秒回說，在保存。

    聊的不多，但約西能感覺到他好像也有點忙，因為有時候回復(fù)也不那么及時。

    她善解人意地想，會不會是常蕪鎮(zhèn)哪個阿婆的收音機又壞了？還是大狀元回鄉(xiāng)給人輔導(dǎo)功課了？

    通通不對。

    挨到下午，約西給他打電話，背景音樂一聽就像在某個觥籌交錯的宴會里，小提琴和鋼琴和諧交織，好似香檳氣息都能順著電流音淌到約西耳朵里來。

    約西呆了一秒。

    還以為會聽到老戲腔里咿咿呀呀的羅帕記呢，這貌似不是常蕪鎮(zhèn)能有的娛樂活動吧？

    “你去哪兒了?。俊?/br>
    有木質(zhì)地板被踩踏發(fā)出的腳步聲，隨之，流水琴音越來越遠，他應(yīng)該在找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我哪都沒有去?！?/br>
    “嗯？”

    “我一直在北熙，跟你說過，駕照還沒拿下來?！?/br>
    “我以為你是在老家學(xué)的?！?/br>
    “在北熙，我媽找的教練，這邊拿駕照快點，我媽要帶我去見她的朋友，到二十九才會回常蕪，前幾天她又帶我去見了我外婆?！?/br>
    他頓了頓說：“我好像突然一下多了好多親戚，忙不過來，有點煩，我怕影響你在那邊拍攝的心情，就沒跟你說?！?/br>
    “那現(xiàn)在你在哪兒??？”

    “在阿姨家，鐘荔阿姨，之前在常蕪鎮(zhèn)，你問那個鯉魚旗是誰送我的，我說的阿姨就是她?！?/br>
    當時約西就是看那旗子做工繁復(fù)，描得太精致了，鯉魚躍龍門，少見有長輩會這么匠心獨運送高考禮物，就隨口問了一句。

    趙牧貞也真就是隨口一答。

    說一個阿姨送的，誰能想到這個阿姨是家喻戶曉的影后鐘荔。

    趙牧貞的一家人。

    絕了。

    現(xiàn)在再一想，還需要鯉魚躍龍門？他這不就是家就住在龍門？

    “那邊那么熱鬧，應(yīng)該有不少漂亮jiejie吧。”

    趙牧貞說：“meimei也有。”

    約西燒還沒完全退呢，昏著頭，躺在枕頭上，手機在耳邊，咬牙切齒道：“趙！牧！貞！”

    他聲音溫柔：“最喜歡的meimei不在。”

    約西知道，趙秀秀嘛。

    “你這么喜歡你meimei啊？”

    約西在被子里蹬蹬腿，開始亂吃飛醋了。

    趙牧貞說：“最喜歡這個meimei?！?/br>
    約西在心里罵他，到底懂不懂??！

    那頭弦音淡淡，偶有賓客的交談笑語傳過來一兩句，他好像全然不理，僅是華宴杯盞、珠圍翠繞里辟出小小一隅，陪著她說話，說：“撒嬌喊哥哥特別嗲特別可愛?！?/br>
    約西才反應(yīng)過來這個meimei是自己，猛的閉起眼睛，腳趾蜷縮，光裸的小腿在被子里相互摩擦著。

    渾身過電一樣，酥了下，腦子里就剩一句粗口。

    日，好他媽撩?。?/br>
    過了會兒，約西想起興師問罪了，責聲問他：“那你一直都在北熙城，怎么我從三亞回來，你也不約我？”

    “不是你說不可以刻意么？我就一直在等你決定什么時候見面，我一直在期待和你見面，也很想你。”

    “那就現(xiàn)在可以嗎？”約西也想他，一急起來忽然一秒都不能多等，又想起他還在參加阿姨家的宴會，一時半會估計是出不來的。

    “你今天還會有時間嗎？”

    喜歡的女孩子的聲音就在耳邊，趙牧貞?yīng)q豫須臾，看著樓下滿樹的小桔燈，不知怎么，他每次看到過分美好可愛的事物，都會下意識聯(lián)想到趙約西，雖然她本身的氣質(zhì)與可愛并不太沾邊。

    橘芒微弱，燦進眼底，他目光定住，像做好決定一樣。

    “有，晚一點可以嗎？等這邊一結(jié)束我就去找你?！?/br>
    “你在公寓嗎？”

    約西說：“對，不過我要告訴你一個壞消息，我感冒了，不想化妝，我現(xiàn)在還有點邋遢?！?/br>
    約西以為他要說他在常蕪鎮(zhèn)認識她的時候，她就是最不修邊幅的樣子。

    不料，他開口先問的是：“風(fēng)寒還是風(fēng)熱？吃藥了嗎？”

    “我不知道，就是頭有點昏，鼻子不舒服，我早上瞎買了一點藥，吃過了，但感覺不是很有效果?！?/br>
    “晚上的藥先不要吃了，我過去幫你看看。”

    趙牧貞是晚上六點來的，來之前給約西打過電話，問她晚飯想吃點什么。

    每次生病，嗅覺味覺好像都會跟著退化一大截，什么山珍海味想起來都難引垂涎。

    唯獨泡面！只有泡面！

    還必須是煮出來的泡面，熱熱辣辣湯湯水水，香氣一浮現(xiàn)腦海，口腔就開始分泌唾液了。

    約西想吃香辣口味的，趙牧貞說她嗓子可能有點發(fā)炎，不要吃太辣的。

    約西開門把他迎進來，他一手拎著透明的馬甲袋，里面有三種口味的泡面，各買了幾包。

    除了約西要的香辣口味，還有鮮蝦魚板和小雞燉蘑菇這兩種，還有火腿、青蝦和青菜等配菜。

    約西又像個小尾巴，跟在他身后進廚房，“不是不讓吃辣的嗎？”

    電話里，問約西家里通燃氣了嗎？她說好像沒有吧，問她有煮面的電鍋嗎？她說我不清楚唉，趙牧貞就不問了，在超市直接買了一個小電鍋上來。

    他拆盒子，把電線和帶柄的圓鍋都拿出來，她想吃他就給她買了先屯著：“辣的可以等你感冒好了吃?！?/br>
    約西今晚寵幸鮮蝦魚板面。

    趙牧貞沖洗著小鍋問：“只是感冒嗎？發(fā)不發(fā)燒？”

    約西身上披著毯子，腰部靠在島臺旁邊，手往自己額頭上按：“我摸不出來，反正頭有點昏，但也可能是我今天一天睡多了?！?/br>
    “溫度計有沒有？”

    早上買藥，跳出個湊單頁面，女人永遠經(jīng)不住打折誘惑，除了幾盒感冒藥消炎藥，約西還買了碘伏棉簽，消毒酒精，醫(yī)用棉球，創(chuàng)可貼，還有溫度計。

    不過這種水銀溫度計，她光看刻度都看不懂，拿過來給趙牧貞，趙牧貞從盒子拿出來，又用酒精消過毒，甩一甩，叫約西夾到腋下。

    約西看著那細長一根，欲伸手去接，又不知道接了要怎么放。

    趙牧貞看出來了，輕抬下巴，示意她：“胳膊往旁邊打開?！?/br>
    約西照做。

    他手伸進去，里面是一件單薄松垮的吊帶，約西沒穿內(nèi)衣。趙牧貞理論知識完備，實cao給別人放溫度計，他也是第一次。

    手背碰到了。

    約西低嚶了聲。

    他渾身發(fā)緊，抽離的手暗自攥住，不知該說是欲蓋彌彰，還是一語雙關(guān)得恰到好處，他問，很涼嗎？

    問的是剛被酒精擦拭過的溫度計。

    她低著眉眼：“……是熱的?！?/br>
    答非所問。

    趙牧貞倒抽一口冷氣，又緩緩舒出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時間，囑咐約西：“夾緊，不要亂動，等七八分鐘?！?/br>
    他開始煮水，處理食材，約西就靠在一邊看他，無聊就搭話。

    “夾溫度計前為什么一定要甩一甩，是為了看起來更專業(yè)么？”

    類似于準備動作，就像跑步前要活動活動關(guān)節(jié)。

    趙牧貞說：“不是，是為了讓水銀柱到35度以下，確保測溫準確?！?/br>
    “哦?！?/br>
    又漲新知識了，約西慢慢吞吞應(yīng)著。

    腋下已經(jīng)感覺不到?jīng)隽?，她目光悠悠在眼前人身上打量著，進門脫了長款的白色羽絨服，里頭是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褲，搭一件駝色的學(xué)院風(fēng)針織開衫。

    剛剛門鈴響，約西趿拉著拖鞋，一開門，他這身疊穿真有點驚艷，色調(diào)干凈又襯氣質(zhì)，是那種路上遇到了都要回頭多看一眼的帥。

    溫潤清峻，一身書香。

    約西喊他：“男朋友?！?/br>
    “啪——”

    手里的小青菜無辜被撅斷，他看過來，約西努嘴：“水是不是要開啦？”

    趙牧貞掀蓋子，在冒泡，他把面餅先放進去，滿滿當當。

    過了會兒，又叫約西把溫度計拿出來。

    37.8度，是低燒了。

    一鍋面煮出來，用兩個寬口大碗盛，約西在旁先拿筷子偷了一只蝦仁吃，又喝一勺湯。

    他負責端碗，她負責搗亂。

    等吃完，趙牧貞洗了碗，約西也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散發(fā)扎成丸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