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貪，她就是不想跟幾十個大爺大媽一起搶豆油。

    孫若巧說：“別做夢了，快去，再拿兩包衛(wèi)生紙?！?/br>
    在孫若巧的指揮下，胡綾成功拼殺到不少限購產(chǎn)品。孫若巧難得大方地打了輛車回家，后備箱塞的滿滿當當。在車上，孫若巧問胡綾趙路東喜歡吃什么菜，胡綾冷笑：“他啊，你揉倆面團蒸個饅頭隨便對付一下就得了。”

    孫若巧損她：“就一白眼狼！”

    胡綾哈哈笑，故意嗷嗚一聲，撲到孫若巧身上。

    新年到了，街道上張燈結(jié)彩。

    胡綾家過年人不多，爺爺奶奶都不在了，外祖父外祖母也在外地，年夜飯只有三個人吃。因為吃得不多，所以胡綾家的團圓飯往往都是貴精不貴多。但今年孫若巧像開了掛一樣，拿出做滿漢全席的架勢，提前兩天就開始動手，一直忙活到春晚開始前一秒。

    胡綾跟趙路東約定的登門時間是晚八點。

    飯菜做的餐桌上都快放不下了，孫若巧把冷盤擺到了茶幾上，一抬頭，看見胡綾正坐在沙發(fā)里嗑瓜子。

    孫若巧訓斥道：“都不知道過來幫忙！誰養(yǎng)的懶姑娘！”胡綾扭動道：“你呀你呀?！彼龔睦浔P里拿了塊熏兔吃，為自己辯解：“前面我都幫忙擺了，關(guān)鍵你做太多了，兩盤菜就夠他吃了。”

    的確做得太多，一張桌子都放不下，可孫若巧還嫌不夠，又鉆進廚房忙活。

    老一輩的思想很簡單，覺得自家欠了情分，尤其還是女孩家，那就必須找機會全心全意回報。

    胡綾走到廚房門口，看著忙得熱火朝天的孫若巧，過去從后面抱住她，撒嬌道：“娘親……”

    孫若巧賞她一肘子：“別賴賴唧唧的，讓開！耽誤我拉絲呢！”

    胡綾撇著嘴走開，孫若巧將拔絲芋頭倒入盤子里。

    這時，門鈴響了。

    “哎呦？來了吧?！睂O若巧一推胡綾，“趕緊開門去啊?！?/br>
    胡綾磨磨蹭蹭往門口走，“我爸不是在客廳嗎，干嘛非得我開?！焙c對孫若巧這種迫不及待的態(tài)度有點別扭，決定給趙路東一個下馬威，吊著一張臉開門。

    結(jié)果門一打開，剛一照面，胡綾就有點繃不住了。

    “……呀？”

    她看了好幾個月趙路東在店里邋里邋遢的“猴”形象，今天他突然一腳橫跨了幾萬年的進化曲線，變幻成人了，讓她十分不適應(yīng)。

    胡綾上下打量他，趙路東里面穿了一件米灰色高領(lǐng)毛衣，拉索拉到喉嚨處，開了個小口，外面是一件藏藍色雙層羽絨外套，袖口和拉索拼接了牛仔，簡約又好看。下身是一件深色牛仔褲子，褲腳挽起，露出黑色的襪子，裹著瘦長的腳踝，腳上是一雙淺駝色馬丁靴，還斜挎了個包。

    說實話，趙路東這個身材，要真好好收拾，就是個衣服架子。但他平時根本不好好穿。其實今天這身也不算什么正裝，但是已足以讓人眼前一亮。

    他比她想象的會打扮多了……

    想想也對，nico和白明皓還有阿津他們出門玩的時候，看著都挺精神。畢竟早早接觸社會，又喜歡玩，肯定沒有念書的小孩那么死板。

    但胡綾印象里，趙路東確實很少注重穿搭。

    人靠衣裝，他看起來比往常帥了好幾倍，胡綾心情大好，伸手懟他。

    “你怎么穿成這樣，不符合你身份啊?！?/br>
    “我什么身份？”趙路東擺頭，“別堵門?！彼掷镞€拎著四五個沉甸甸的禮盒。

    胡綾還是沒讓開，低頭看看自己，一身小熊睡衣，還是穿了好幾天沒洗的，皺皺巴巴不成樣子了。因為在自己家吃飯，胡綾壓根就沒想仔細打扮，何況當初去趙路東家吃飯時，他也是邋邋遢遢的。結(jié)果現(xiàn)在一對比，就有點慘烈。

    這人這么心機呢……

    “小東！”孫若巧從廚房出來，“你們在門口待著干嘛，進來啊。哎呦小東，阿姨好久沒見你了，這么帥了啊！”

    胡綾偷偷做了個嘔吐的表情，趙路東無視她，笑著對孫若巧說：“孫姨，新年快樂，打擾了。”

    孫若巧開開心心給他迎進門，幫他找了雙拖鞋。胡綾小聲跟趙路東說：“人模狗樣的，怎么還帶這么多東西？”

    趙路東低聲嘲諷：“你以為我跟你似的？”

    胡綾哼了一聲，率先進屋。

    趙路東餐桌上表現(xiàn)良好，跟平日在胡綾面前判若兩人，謙和穩(wěn)重，充滿耐心。孫若巧拉著他沒完沒了說話，趙路東老老實實有問必答。胡謙則是抓住每次時機，有事沒事就跟他碰一杯酒，趙路東也是杯杯都接。

    胡綾像個擺設(shè)一樣坐在旁邊，吃飽了就無聊地看春晚小品。

    幾瓶酒下肚，他們聊得越來越深。孫若巧今天也難得喝了酒，臉色白皙之中透著紅潤。趙路東觀她眉眼，隱約能看出胡綾的樣子，尤其是那雙眼睛，輪廓線條簡直如出一轍。

    他忍不住想，胡綾如果上了年紀，是不是就是孫若巧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孫若巧適時地嘆了口氣，說：“小東啊，阿姨一直沒機會跟你道謝呢?！?/br>
    趙路東笑道：“為什么謝我？”

    孫若巧說：“謝謝你留小綾在你那工作啊，你不知道，她那段時間找工作可愁了?！?/br>
    胡綾一聽，又別扭起來了，抱怨孫若巧怎么能把這種事告訴趙路東。她支起身子抻脖辯解：“誰找工作愁了，我那是沒好好找而已。”

    趙路東很給面子，說：“她幫了我很多忙?！?/br>
    孫若巧：“她還能幫忙？她多懶呀，我就沒見過這么懶的姑娘?！?/br>
    胡綾越聽越氣。

    “我懶？我在他那簡直就是當牛做馬好不好。臟活累活全是我干，我天天幾點上班幾點回家你不是都知道嗎？”

    她一天十來個小時泡在店里，這還叫懶？趙路東這狗畜生自打她去店里就再也沒管過賬本，平時店里舉辦個小活動，里外都是她在張嘍。大老板天天中午才起床，只管上個貨，修個機器，其他時間就是玩玩玩玩玩。

    她如此勞苦功高，還被說懶，真是沒天理了！

    “行了，大過年的別吵，這么大嗓門。”胡謙夾著小菜，舉杯對趙路東說，“來，再喝一個。”

    趙路東跟他碰了杯，一飲而盡。

    胡綾這邊剛穩(wěn)住心態(tài)，孫若巧馬上又挑起另一個敏感話題。

    “小東，你有沒有女朋友呀？”

    “沒有，您要給我介紹嗎？”

    “哎，小綾也沒有男朋友啊?！?/br>
    胡綾臊死了。

    她確實現(xiàn)在空窗，但孫若巧這話接的就有點離譜。感情問題，總是誰上趕著誰先輸。她要面子，面對趙路東時尤甚。

    趙路東瞄了胡綾一眼，笑著說：“她還缺男朋友？眼光太高了吧?！?/br>
    “就大學時候處過一個?！睂O若巧說，“我看過照片，長得還挺不錯呢?！?/br>
    胡綾一語不發(fā)，裝著看電視。

    趙路東：“是嗎？”

    “是呀?！睂O若巧提起胡綾前男友，有點惋惜，“學習好，家里條件也不錯。”

    趙路東垂眸，扯了扯嘴角。

    胡綾在那摳遙控器，心情有點復雜，她不太想讓孫若巧跟趙路東提這個。

    孫若巧說：“可惜沒幾天就分了。唉，其實這種事都是看緣分，能不能走到最后，全看老天爺?shù)陌才?。小東你呢？你怎么也沒找啊？”

    趙路東：“我？我……”

    “你說這些干什么。”胡謙舉起杯子，打斷了這有點進行不下去的對話?！叭思夷贻p人有自己的想法。來，再喝一個。”

    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十點多的時候，趙路東起身告辭。胡綾整晚也沒跟他說上幾句話，現(xiàn)在聽到他說要走，忽然有那么一絲絲的不舍。

    他好不容易穿搭得像個人了，才看兩個小時就沒了。

    孫若巧也挽留他：“再坐一會吧。”

    趙路東說：“店還開著，叫了個朋友幫忙看一會，不能太晚，他也要回家過年的?！?/br>
    孫若巧把事先準備好的東西拿給他，一大包吃的，有自己做的八寶飯和醬肘子，還有水果和養(yǎng)胃的參茶等等。

    他拎了一堆東西來，現(xiàn)在又拎了一堆東西走，里外等于啥也沒干。

    現(xiàn)代人的交際生活就是這么□□。

    “綾兒，你送送人家?！?/br>
    胡綾靠在門口跟牛軋?zhí)禽^勁，聽見孫若巧的吩咐，看向趙路東。

    “用送嗎？”

    趙路東沒說話，穿好鞋，起身。

    孫若巧在后面推她：“什么用不用，有沒有點待客之道，這么大人了還這么不懂事呢！”

    胡綾隨手拿了件羽絨服披身上。

    “走吧?！?/br>
    她送趙路東下樓，一直到單元門門口都很安靜。推開門，外面鞭炮聲瞬間清晰了。

    胡綾還沒有回頭的意思，跟他一起往小區(qū)外走。

    “你叫誰幫你看店啊？”

    “沒有?！?/br>
    “?。俊?/br>
    “關(guān)了門出來的。”

    “你敢騙我媽！”

    趙路東笑笑，胡綾又問：“你又沒事，干嘛回去這么早？”

    “早嗎？都快十一點了，你爸媽也要休息了?！?/br>
    “你今天怎么打扮得像個人了？”

    “我說過吧，你要是不會說人話，就把嘴閉上?！?/br>
    胡綾想翻他一眼，結(jié)果看過去，又被小晃了一下。

    經(jīng)過一夜，他看起來更順眼了。就像女人剛化完妝時往往不是最美的，要等一段時間，妝容才會服帖。放男人身上也是一個道理，胡綾現(xiàn)在看趙路東，比八點鐘剛開門的時候更帥了。

    女人都是視覺生物，身邊人一帥自己就容易高興，她內(nèi)心期盼出租車晚一點過來。

    趙路東感覺到她的視線，順著看過來，胡綾馬上說：“等會回去我要告訴我媽你騙她?！?/br>
    趙路東：“告訴吧，反正阿姨不會怪我。”

    胡綾：“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