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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嬌侍在線閱讀 - 第49頁

第49頁

    他的盥室,徐琬并非第一次進(jìn)來,可上回是替他備水沐洗,這回卻是她自己在里面梳洗,他等在外面。

    盥室的門并未關(guān)嚴(yán),隔著門縫,徐琬清楚看見他的側(cè)影。

    他立在門框外,脖頸修長,脊骨勁直,玉帶勾勒出他窄窄有力的腰線,端得是玉山景立,器宇川渟。

    劍鋒似的長眉下,秾麗的眉眼似流動(dòng)著冰泉,不似先前那般懾人,卻仍叫人看不出喜怒。

    若有一日,他心口住進(jìn)一個(gè)人,那雙眼是不是會(huì)不同?

    驀地,徐琬掬起一捧水,灑在臉上,水流劃過面頰,將腦中紛亂的思緒也沖刷得淺淡。

    因他在外面等著,徐琬并未耽擱太久,怕誤了他別的事。

    打開半闔的門扇,徐琬一抬眼,便對上趙昀翼的視線,只清淺掃過她眉眼,對方便收回視線往客房走去。

    長長的廊道上,夕陽從花窗篩進(jìn)來,在木質(zhì)地板上投下花窗的剪影。

    沿著花影往前走,侍立的侍衛(wèi)無聲,一前一后的身影也無話。

    聽到身后不近不遠(yuǎn)的腳步聲,趙昀翼微微勾唇,小姑娘天生麗質(zhì),洗凈了妝容,一張婉麗的芙蓉面姣好如神女。

    生得這般容色,難怪徐家上下皆寵著她,若養(yǎng)在他身邊,她便是要天上的星子,他也要設(shè)法弄來哄她。

    待會(huì)兒見著蕭煥,她可會(huì)歡喜?

    希望蕭煥的身子能多撐些時(shí)日,最后的時(shí)光里,讓她多歡喜一陣子,也是好的。

    徐琬跟在趙昀翼身后,尋思著,待會(huì)兒見到鹿山居士,定要求一副畫作,送給爹爹做生辰禮。

    只是,鹿山居士已擱筆數(shù)年,不知還愿不愿意作畫。

    正思量著,一道門扇被打開,徐琬一抬眸,趙昀翼已邁進(jìn)門檻里,門外守著的,是謝清玄。

    “徐女官可好些了?”謝清玄嗓音澀然,眸色復(fù)雜,徐琬一時(shí)沒看懂。

    “有勞謝大人惦記,已經(jīng)好了?!毙扃嫔鲜⒅鴾\笑回應(yīng)。

    七皇子把鹿山居士安置在客房,而不是花廳,看來對方會(huì)在行宮住些日子,若是她求殿下讓爹爹入宮見一見鹿山居士,不知殿下允不允?

    廂房會(huì)客的地方,并沒見著一個(gè)人影,徐琬疑惑著,跟在趙昀翼身后繞過一座七扇落地琉璃屏風(fēng)。

    榻上素簾挽起,引枕上倚著一個(gè)人,身形略單薄,一臉病容。

    可是他的眉眼……似乎在哪里見過?

    那人雙唇翕動(dòng),很是激動(dòng)地咳嗽了一通,扶著床頭立柱望過來。

    徐琬看了趙昀翼一眼,上前笑著行禮:“鹿山居士安好,先生畫作乃家父摯愛,小女子久仰大名!”

    “琬兒?!甭股骄邮枯p喚一聲,聲音低啞到幾乎聽不見,他雙眸通紅凝著徐琬,“鹿山居士是我,不過,我還有一個(gè)名字,你或許也聽說過。”

    “蕭煥?!彼蛔忠活D,俊儒朗潤的面容瞬間蒼老十年,“你知不知道蕭煥?”

    蕭煥?

    他果然沒死,還被趙昀翼帶回來,好好的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淚意朦朧雙眼,晶瑩淚珠大顆大顆落下來,徐琬隔著眸中氤氳的水霧,定定望著蕭煥:“你來做什么?來要回那枚玉璧嗎?”

    她心里知道不是,可看著眼前人,她只想在他心口扎上幾刀,把這些年被蒙在鼓里的委屈全都回報(bào)給他。

    可說完,看著蕭煥嘔出一口血來,徐琬本能的撲到榻邊,遞上帕子。

    嗚咽中,徐琬雙手顫抖著,想推他,問問他們當(dāng)年為何要拋下她一個(gè)人,既然拋下又為何不干脆徹底消失?

    可她不敢,他看起來那么虛弱,像是隨時(shí)會(huì)油盡燈枯。

    “玉璧?”蕭煥抬手,輕輕放在徐琬發(fā)頂,慈愛地凝著她,艱難擠出一抹笑意,“她找過你是不是?這么多年,她還是不死心?!?/br>
    聞言,徐琬心口一震,猛然抬眸,不可置信地望著蕭煥。

    所以,想要奪回江山的,一直都是周眠星,不是蕭煥?

    “賢侄可否回避片刻?”蕭煥抬眸望向趙昀翼,笑得虛弱,唇角血漬讓他蒼白的面色顯得越發(fā)觸目驚心。

    趙昀翼頷首,眸光往徐琬纖細(xì)的背影落了落,大步走了出去。

    聽到他走出去的腳步聲,徐琬反而輕松許多,莫名的,她不想讓趙昀翼看到她此刻的狼狽脆弱。

    “她說是為了阿城?!毙扃e開臉,沒去看蕭煥,眸光輕輕隨意落在荔枝木方幾供養(yǎng)的花觚上,“蕭城,他是我的弟弟嗎?”

    “是,也不是?!笔挓ㄗ猿耙恍?,揚(yáng)起下顎,望著帳頂繡著的云紋,悵然道,“她只是你母后生下來,替西柔國謀算的奪位工具,阿城不姓蕭,他的生父是誰,或許只有你母后知曉。”

    “父皇無用,受不住江山,還拋下親生女兒,早已無顏茍活于世?!笔挓ㄑ诖娇人砸煌?,拿衣袖擋去噴涌而出的血跡,撕心裂肺的痛楚被他掩飾得云淡風(fēng)輕。

    “江山是百姓的江山,沒有趙氏,也會(huì)有其他人,琬兒,去走你想走的路,做你想做的事,蕭氏無人要你復(fù)國,以后你只是徐氏琬兒,父皇會(huì)佑你平安喜樂?!?/br>
    話音越來越低,說完,扶著床柱的手重重垂落下去,咚地一聲,震在徐琬耳畔。

    她什么也聽不見了,什么也不想說,不記得如何回到的冰輝閣。

    夜色四合,天穹中的圓月缺了一塊,清輝灑在天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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