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頁
奉衍報出了一串物品,這些是過云從研究殷商儺祭所得出的結論。 灰霧古契約是儺祭鬼面具的形態(tài),昏迷中聽到的話語近似殷商咒言。最初催發(fā)契約的物品,也許與巫者儺祭有關。 《詩經(jīng)》里有一首《商頌·那》,描述殷商后代祭祀先祖的場景,當時祭祀規(guī)模盛大,而從頭到尾使用多種樂器。 以鞉鼓為開場,接著演奏管、磬、庸,并且伴隨盛大祭祀舞蹈。 盛大祭祀需要領頭大巫,后來就有方相氏的官職。方相氏批熊皮帶鬼面具,主持起儺戲祭祀。 這個稱謂聽起來有點耳熟,已故的老道方一葉就是傳承了方相一職。 老道,本名沈諫,方一葉是從方相而來的化名。 以此來看他留下的殘句,提到對奉衍是舊諾未償,而指出「飛鳥投林血咒成,霧相九死逢水生」。 所謂舊諾,是不是與「方相」有關巫覡流派相關? 飛鳥投林血咒成,即是范安平與懷澄分道揚鑣。 當下,奉衍報出一連串與儺祭有關物品,他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某件東西引發(fā)了古契約。 “鞉鼓?” 范安平聽到這個詞回神了,“早年間,我送給盼兒送過一枚古玉掛墜,樣式與鞉鼓很像?!?/br> “能不能詳細說說?” 奉衍見狀追問,“那枚吊墜是從哪里來的?是不是護身符之類的東西?” “吊墜是我曾祖父在古玩店買的,與其說是護身符,不如說是定情信物。” 范安平談起了當年,那時他還叫范薪,與王盼兒的初遇是長安城。當年國內抗戰(zhàn)局勢艱難,死傷無處不在。 范薪讀過書,家人卻都不在了,他也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當時,正好遇上重傷昏倒在旅店后方的王盼兒。不可否認,因為對方的美貌而一見鐘情,隨后就把人給救了。 王盼兒醒來,自述落魄秀才家的遺孤。 她是從戰(zhàn)亂地帶逃難出來的,目標地是去廣粵,要完成父親遺愿去送一份物品。 范薪不知該去哪里,索性也就陪著王盼兒一起南下。 那個時候,他全心全意撲在王盼兒身上。端茶送水、噓寒問暖、彩衣娛親,哪怕要放血割rou等等,總之使出所有能耐只希望能早點治好她的傷。 “戰(zhàn)火連天,朝不保夕??赡苁悄菢拥拇蟓h(huán)境,讓感情來得很快又很猛烈。” 范安平回憶,很難想象他曾經(jīng)如此為一個人瘋狂。那并不是單相思,王盼兒也回應了他。 兩人沒了父母家人就自定婚期。 王盼兒提出等到了廣粵,她完成父親囑托的事就正式領證。 從長安養(yǎng)傷,一路又同往廣粵,不知不覺過去了小半年。 抵達廣粵后,范安平不想再四處奔波,至少在此居住幾年。 他有老同學在此生活可以相互照應,萌生出不如經(jīng)營小本買賣的想法。 經(jīng)商難免在外應酬。有次酒喝多了,與一個歌女睡了一夜。 這件事很快被王盼兒察覺。 那天,她正查出懷有一個多月身孕。按照原定的時間是該在相識一年期滿與范薪領結婚證,并且補辦一場婚宴。 但,識破了范薪偷腥歌女一事。 王盼兒根本不聽范薪狡辯那是酒后亂性,在確定這件事無人做局設套后,二話不說就離開了廣粵。 那一走,再也沒有回頭。 范安平?jīng)]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很后悔,可找了三年都沒有一絲消息。 “我找人去盼兒老家查探,也去過廣粵她父親舊故處打聽,整整三年一點消息都沒有。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到處都在打仗,她孤身一人要怎么活下來?” 有些被忽略的事,直到分開才浮現(xiàn)出來。 王盼兒是真名嗎?真是某個秀才的遺孤?或者那就是假的身份,而她其實在做一些保密的事?比如暗中傳遞消息或運送物資,幫助抗戰(zhàn)? 奉衍沒聽外婆提過當年,在懷澄的說辭里只是普普通通經(jīng)營古董店。也是真不在意身外之物的錢財,建國后就把大多數(shù)錢款都捐了,支援國家建設。 “我不是瞎猜,因為王盼兒的某些做法真不是那時一般女人會有的?!?/br> 范安平終是道出一件深埋心底多年的事。 “她離開我,留下一百大洋。附上一張紙條,表示那是我照顧她的護理費,還有……” 還有什么? 奉衍眼見范安平的神色古怪起來,想必后面的話刺激到他了。 范安平深吸一口說,“還有給我的賞錢,獎勵那幾個月將她床上床下伺候得不錯。” 但這男..寵不能要了,因為他臟了。 最后一句,范安平到底沒能對小輩講出來。 當時,他看到字條立刻惱羞成怒。 王盼兒竟然將他當做男..娼,這豈止是往他臉上甩巴掌,簡直是將他放在地上踩。那種羞惱,一度蓋過了心中的愛戀與愧疚。 對王盼兒,愛過卻不可能再回頭。 尋找三年未果,又因戰(zhàn)事與生意發(fā)展的關系,移居了港城。 改了名字,徹底告別過去。 世上沒有范薪,只有范安平。 范安平偶有想起王盼兒,但幾十年來的大環(huán)境限制,讓他沒有辦法再回大陸。 “我認為她能活得不錯。直到去年心臟病發(fā)進醫(yī)院,那次在鬼門關走了一趟,有的心結終是看淡了。我找了幾家偵探社,希望能查出盼兒及孩子的下落。是生是死,都得有個回音?!?/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