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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她,不由得勾起謝崢遠的回憶。 他撩起眼皮來,迎著劍刃望過去,笑吟吟地說:“倒不如小娘子先說,如何才肯嫁?” 如何都不肯嫁! 祝暄正要開口,冷不丁卻對上了那人的目光。 四目相對之際,似乎有什么情緒在兩人之間迸發(fā)出來。 有那么一瞬間的不知所措,祝暄的手不受控制地發(fā)顫。 “我一直在做一個夢……夢里有一個姓謝的男子,與你聲音相同,身形相似?!?/br> 謝崢遠一僵,明白有些事她終究是要想起來的。 他望著祝暄,漆黑的眸子似乎要將她整個人給溺進去。 忽地,他抬手握住劍刃,不顧掌心的疼痛,一點點將劍抵到了自己心口。 “當初你也是這樣,拿一把利刃抵在我的心口。”他輕勾起唇角,是在回憶什么美好的事情。 “如此,你可想起來了?” “阿暄……” 她微怔,只見劍尖刺進皮膚,謝崢遠衣襟已暈出猩紅的顏色。 祝暄望著那處仍在不斷擴散的血跡,只覺著頭痛欲裂。 緊接著,無數(shù)畫面涌進腦?!?/br> 她好像……想起來了。 【前世】 “圣上有旨。將軍府遺女祝暄,明德有禮,柔順溫良,蘭心蕙質(zhì),朕愛之如女。是以賜婚于平遠侯謝崢遠,順天應時,佳偶天成。著你二人擇日成婚!” “祝暄接旨?!惫蚍诘厣系呐与p手舉過頭頂將內(nèi)侍官遞過來的圣旨接下,這才被身旁的侍女扶著站起身來。 內(nèi)侍官笑得眉眼都彎得只剩兩條縫:“姑娘真是好福氣。平遠侯年少有成,又是圣上十分器重之人,老奴在此恭祝二位永結同心,白頭偕老?!?/br> “多謝內(nèi)侍大人,有勞您走這一趟?!弊j颜f著讓茗喜給了賞錢,又目送著人走遠了,這才回到內(nèi)院。 茗喜將圣旨妥善地收起來,又給主子沏了盞熱茶:“姑娘,聽聞這平遠侯是前兩日回京時才封了爵位,倒是沒想到圣上會這般著急賜婚?!?/br> 坐在榻上的人兒淡淡笑著,眉眼之間盡是溫和:“圣意自然不是你我所能揣測的。圣上既這般安排了,我便安心嫁過去即可?!?/br> “好在那平遠侯是個模樣俊朗的,不然姑娘……”小丫頭瞅了兩眼主子,沒再把話說下去。 “茗喜,人不可貌相?!弊j讶崧曊f著,垂眸望著茶盞里飄起來的浮沫,“只要他待我好,旁的便都不重要了。” 一旁的茗喜搖頭嘆了口氣:“姑娘你哪哪都好,就是性子太軟了?!?/br> 她卻只是笑著說:“不奢求太多,便也不會失望了?!?/br> …… 成婚那日十里紅妝,上京之中處處皆是喜氣,無人不感嘆他們這般配的一對。 那一晚她坐在房里等了許久,才聽得那人沉穩(wěn)的腳步聲走近屋里。 明明渾身皆是酒氣,聲音卻仍舊清朗,說的話也字字清晰,尤其是喚她“娘子”時尤為好聽。 眼前的蓋頭被人揭下,男子俊朗的臉龐映入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里。 祝暄望著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覺得臉頰發(fā)燙。 婚姻大事,向來是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故她對此,也并不曾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 只是現(xiàn)下的一切都超乎了她的想象。 傳聞中玉質(zhì)金相風度翩翩的平遠侯,果然沒有讓她失望。 而對方似乎對她也十分滿意。 她坐在床邊,只見那挺拔的身影兀自去端了兩杯合巹酒來。 “此酒飲下,你我便是一輩子的夫妻。謝某不才,只有這小小爵位與這侯府內(nèi)的器物,給不了娘子任何承諾,但唯獨能做到一條,那便是全心全意地對你好?!?/br> 彼時他漆黑的眸中帶著淺笑,映出她羞澀的模樣。 祝暄微紅著臉蛋將酒杯接過:“有這一條,便足矣?!?/br> 她不求夫君對自己有多偏愛,左右這樁婚事都是皇家的籌碼,她也不過是代替了福安公主成為了圣上籠絡朝臣的工具,既如此,她便不會奢求太多。 她心中清晰明了。 婚后最初那一年,謝崢遠也確實做到了自己所說的。 他知道祝暄喜歡紅楓,便特意不遠萬里去為她挑選了一株最好的紅楓樹運回上京,栽在了侯府的前院。 又特意為她打造了一方院子來欣賞紅楓。 只要不是征戰(zhàn)在外,每逢佳節(jié)無論多忙,他皆會提早回府,并為她帶一包熱乎的奶酥。 起初,兩人只是各自忙著,倒也相敬如賓。 隨著時間的推移,感情也在不自主地增進。 祝暄會在他埋首書房之時送過去一盞新鮮的羹湯,偶爾也會在一旁研墨服侍,時不時替他揉肩放松。 謝崢遠十分喜歡她繡的帕子跟荷包,祝暄送的每一件他都會貼身帶著或是妥帖地收起來。 也會在閑暇時陪她撫琴,帶她出去游山玩水,玩得不亦樂乎。 二人的佳話也在坊間迅速流傳開來,人人都羨慕他們這一對神仙般的眷侶。 謝崢遠也著實十分寵愛她。 那年是他們過得最幸福也是最如膠似漆的一年。 第二年伊始,北境戰(zhàn)亂,圣上下旨讓謝崢遠親自帶兵去鎮(zhèn)壓。 祝暄便在府里等了他大半年,直到入了秋才見著人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