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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和他們一樣啊。姜念嘟噥著,不情不愿地由他拽著出去,梯子上鋪了紅毯,這里燈光昏昧,帷幕的另一面就是千百觀眾。 姜念聽到心跳猛烈撞擊胸膛的聲音,黑暗里她咽下一口唾沫:陸北煬,你多高呀? 男生挑了下眉,揚唇輕笑:不多不少一八三,但 他似是琢磨琢磨了下,懶懶道:我還會長。 姜念哦了聲,她可沒有心思跟他討論十八歲身體能否繼續(xù)發(fā)育的問題,她現在只想說點廢話緩解一下內心的緊張,如果能趁他認真思考的時候偷偷溜走就更好了。 可姜念悲催地發(fā)現,這家伙一直死死地勾著她的手指。 主持人報幕的聲音傳來:正值青春的我們莽撞卻生動,或許你吹過夏威夷的海風,也看過普吉島的夏天,但你留意過葉隙間灑落的光嗎?接下來請欣賞高一B六班的節(jié)目鋼琴獨奏《komorebi》 掌聲如雷。 你、你褲子里面有穿秋褲嗎,他們說男神冬天都是不穿秋褲的? 陸北煬懶洋洋哦了聲,確實沒穿,打籃球不舒展,況且我抗凍能力強,光著上半身在陽臺連坐五十個俯臥撐都沒問題,有機會見識一下。 姜念心不在焉地嗯了聲。 唔啊?我,我不是這意思。 變動就在倏然之間,姜念只感覺發(fā)顫的手指被人全部握住,一股力道扯了她一下。 姜念還沒反應過來,她就站在了他的前面,而面前是亮堂的舞臺,只需要小小一步,她就能完全暴露。 忽然,后背被人輕輕推了一下。 舞臺上那束光像天柱般打在身上。 逃無可逃,退無可退。 四周傳來吸氣聲,安靜了一瞬后,變得聒噪起來。 尤其是八班的位置,傳來嗡嗡的議論: 怎么回事,不是余霜彈琴嗎?姜念怎么上去了? 她身上穿的好像是余霜的禮服誒,好漂亮。 不過她看起來不太舒服的樣子。 真的沒事兒嗎? 下面有點吵,但姜念什么都沒聽進去。 她額頭上滲出薄汗,皮膚蒼白似雪,心臟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掌攥住,讓她呼吸困難,近乎瀕死的感覺。 她是誰,她在哪兒。 無邊無際的黑暗就快把她吞噬。 姜念憑著本能,跌跌撞撞地走向那臺鋼琴,唯美飄逸的裙擺掃過纖瘦的腳踝。 指尖顫抖,根本無法落下。 恰在此時,又一道壓抑的叫聲響起,她感受到身上裹纏的視線少了些。 她看過去,只見帷幕里走出另一個人。 他身形修長,一手抱著把吉他,一手提了個高腳凳。 燈光在他薄薄的黑T上漆上一層釉光。 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張臉,只能依稀看到高挺的鼻梁輪廓,流暢的下頜線。 碎發(fā)下的眼眸漆黑幽湛。 好像沒人能猜出他誰。 他和她對視一眼,姜念聽到心臟咯噔一下。 他挑了個離她近的位置,沒在舞臺中間,半邊身子隱匿在黑暗里。 少年長腿一跨,熟稔地調音,白皙有力的長指撥動琴弦,傳來吉他木質的音色。 幾秒后,動作忽的頓住。 如果把音符實質化,那個小符號正沉默地懸在半空,像在等待著什么。 場下觀眾早在少年出現那一刻就安靜下來,此刻更是不自覺屏住呼吸。 終于纖纖十指輕緩放下,像神明落下虔誠的吻。 鋼琴和吉他完美融合,從絮絮低語到高潮迭起。 他們配合的那么默契,就好像天生一對。 少年眸子里映著光,視線偏移到她身上。 一瞬間,三年前那個在舞臺上耀眼奪目,后來在巷子里奔他而來的小女孩,好像踏過時間的洪流,披著滿身星辰和月光,和眼前的少女緩慢重合。 在場所有人都沉浸在音樂里,沒有人去糾結為什么鋼琴獨奏變成了合奏,他們只覺得全身好像涌起一股熱血,不論年華老矣,還是風華正茂。 當最后一個尾音落下,姜念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靜,舞臺上的光不再刺眼,臺下的視線讓她不再恐慌。 因為她一想起,她喜歡的少年就在身后,所有的畏懼就變成了勇氣。 舞臺下的掌聲經久不絕,他們比肩而站,燦爛耀眼,共享這場盛大的青春盛宴。 如果惡魔太頑劣,而你太膽怯,如果神明沒有從天而降,把你從深淵救贖 那就用力奔跑。 昏昧喧囂的盡頭,是亮眼天光。 管它熙熙攘攘,平庸荒涼,用盡一切奔向光。 第 47 章 初雪、甜吻和你 校醫(yī)小jiejie給她父母打了電話, 讓她耐心等待,交代完就去內室整理架子上的瓶瓶罐罐。 醫(yī)務室里一片寂靜,冷風吹來大禮堂的樂聲, 余霜看了眼窗外,咬著牙把右腳塞進小皮鞋, 然后扶著墻,悄悄地溜了出去。 喂。 余霜回過頭, 只見昏暗走廊走出來一個人, 她沒打算理他, 又瘸腿往前艱難得挪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