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母親和其他人的背影，他們環(huán)繞在聶經(jīng)平旁邊。他坐著，單手支撐住額頭，似乎在斟酌什么。

    “誰讓你進來的？”最先呵斥她的是mama，但她并沒有示意人來驅(qū)逐她。

    這不過是主宅眾多書房的其中之一，南舒雨抱著手臂站立。南征風(fēng)的下屬和梁小姐的助理在鞠躬道歉，明明他們什么也沒做錯。聶經(jīng)平坐在原地，略微昂首，他說：“這不是你們的問題，或許是我……”他的體貼入微只會引來更多的歉疚。一團混亂中，南舒雨不甚感興趣地掉頭離開。

    她穿過長廊，筆直地走向電梯。按下下行鍵后等待。

    電梯門打開，南舒雨走進去。提醒音后，兩側(cè)門閡上，卻被強行擋住，重新打開。聶經(jīng)平走進來，他們并排站著。

    電梯門關(guān)攏，閉合后呈現(xiàn)一塵不染的鏡面。他們望著對方的倒影。梯廂驀地震顫，白熾燈還亮著，樓層數(shù)字卻消失了。

    “該要維修了?！彼f。這里是她家，本來是。

    他掏出手機聯(lián)絡(luò)，抽空抬起眼，問她說：“為什么把車退掉？”

    她回答：“沒有為什么，因為你說了奇怪的話?！?/br>
    “什么奇怪的話？”

    “就是……你自己說的話，你自己清楚?！蹦鲜嬗甑芍?/br>
    聶經(jīng)平不說話了。電梯停在半空中，他們被困在這里，卻不大呼小叫，也不驚慌失措，好像就這么死掉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她又開口，咄咄逼人地質(zhì)問他：“梁小潔沒來是不是因為你？你和叔父在做什么？”

    他訝異地端詳她，用誠懇的神情回答道：“我只是聽小潔的醫(yī)生說她荷爾蒙失調(diào)，總是失眠、憂郁不安，很可憐她，所以才幫助她。”

    “你說得好聽！雖然你對梁小潔做什么與我無關(guān)，但是你不要……和我開玩笑?！彼恢雷约簽槭裁磿熳?，“你總是這樣。你看你現(xiàn)在，竟然在用未婚妻的背叛來博取同情。真是作嘔，太惡心了！”

    聶經(jīng)平看著她，他不說話，可單是這樣，就讓人覺得受不了。她討厭他那張臉，光是拉近距離，就會讓人產(chǎn)生是否傷害了他的錯覺。南舒雨不喜歡他裝可憐，可她承認那或許是她的偏見：“……但我不討厭?！?/br>
    他笑了。

    狹窄的空間里，燈光明明滅滅，閃爍著陷入黑暗。她聽到他說：“我也不討厭?！?/br>
    “什么？”這次輪到她狐疑。

    黑暗里她看不清他，只感覺到冰冷的手指觸及她下顎，慢慢滑落到她頸窩。她并不忌諱，不因為別的，僅僅是肢體接觸太過多，早已習(xí)以為常。聶經(jīng)平有雙靈活的手，從不使她感到疼痛，且能輕易解開束縛。他拆散她綁在下頜的繩結(jié)。白玉蘭般的遮陽帽被摘下，長發(fā)也在擺頭瞬間散落。

    燈重新亮起時，他替她拿著花瓣狀的帽檐，而她黑發(fā)披肩，越發(fā)顯得美艷不可方物。南舒雨看著聶經(jīng)平。鏡面中的他們也目視彼此。電梯重新向下，緩慢而有秩序地墜落。

    “你說我‘惡心’?！彼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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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水鉆（4）

    南舒雨是來之前染的頭發(fā), 原本的淺褐色向來令她引以為豪，隨著身世揭露，一切都變得像個笑話。然而黑色卻出乎意料適合她。

    電梯門打開時, 他伸手替她擋住了門。而她對此司空見慣, 仿佛天經(jīng)地義般昂首挺胸走出去。聶經(jīng)平走在她側(cè)后方。有那么一瞬間, 感覺就像回到從前。他們總是形影不離。

    南舒雨重新戴上墨鏡。

    “你是覺得我不在, 我們家就能隨你擺布了嗎？是我我也這么想。”她頭也不回地問, “剩下來的人幾乎都是廢物，等爺爺退休，位置就要交到南征風(fēng)手上。梁小潔要是鬧出什么事來, 你還能接納她，你在cuco的話語權(quán)肯定翻倍。不錯的計劃?！?/br>
    他在她身后靜默了片刻，繼而說：“要是cuco是你的，我就辦不到?！?/br>
    南舒雨笑了。門廊里擺放著立陶宛空運來的球莖花卉, 她和他說話時總離對方的嘴唇那樣近, 仿佛末日前夕也要吞食對方吐息的兩匹珍稀動物。她輕輕發(fā)出“噓”的聲音。

    步行到門前, 司機已經(jīng)駕駛著車開過來。正要等待別人為自己開門，只聽背后傳來呼喚聲?；剡^頭, 南舒雨先露出虛偽的假笑, 甜蜜地回應(yīng)：“Rachel！”假如這是在網(wǎng)聊, 那傳達語氣的標(biāo)點符號絕對是波浪號。

    秦伶恬盡量讓自己顯得沒那么戰(zhàn)戰(zhàn)兢兢, 她邀請南舒雨：“我預(yù)約了你喜歡的店。你去的話, 大家都會高興的?！?/br>
    她側(cè)過身，身后是過去也時常一同喝茶的對象。南舒雨不怎么記得她們的名字，十指交纏在一起, 沒精打采地看了眼手機, 終究是說：“算了。”

    “為什么??？”秦伶恬可是知道她的秘密的人, 況且就算是以前，她家也并不比她家差。她都主動放低姿態(tài)來示好了，她竟然還不領(lǐng)情。

    南舒雨沒來由地嗤笑，盡管她只是因為看到一條好笑的推特——這段時間在國內(nèi)都沒上外網(wǎng)。但在秦伶恬看來，就好像自己的心理活動被拆穿了似的，頓時窘迫起來?！耙驗槟銈兝锩鏇]人有私人飛機借我?！蹦鲜嬗暾f了實話，低頭坐進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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