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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將這些混沌魔力壓縮再壓縮,直至瀕臨極限的時候,遲白將重劍狠狠插進土地,借住劍身的傳導,將她凝聚的所有混沌魔力一次性全部施放。 轟—— 仿佛絢爛的流星劃過無光的極夜,在無人可知的地底,璀璨的白光短短一瞬間掃過整片陰影,摧枯拉朽般凈化掉所有的怨氣。 濃郁的黑色好像陽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待白光散去,壓抑沸騰的地下迎來久違的空白。 地面上,被教皇的失蹤和圣廷禁區(qū)的變故弄得措手不及的教廷高層們在某個時刻不約而同察覺到突然變得異?;钴S的魔力,空氣中似乎少了什么東西,籠罩在他們頭頂很長時間的陰影一朝盡除,哪怕是對接二連三的麻煩焦頭爛額的樞機主教們都感覺心里忽然一陣輕松。 “派出人手,去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用不著商量,他們下達了同樣的命令。 樹林里,透支過度的遲白脫力地松開手,虛弱的身體踉蹌兩步,艱難地倚靠著重劍坐了下去。 她的臉色蒼白,嘴唇幾乎沒有血色,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胸膛劇烈起伏,垂落在身側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輕微顫抖。 遲白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虛弱過。 哪怕是對于作為救世主的她來說,以一己之力抗衡一塊大陸所有死者的怨念這種事也實在是有些勉強了。 索性她的身體足夠結實,即使接納遠超她承受的龐大力量,造成的后果也不過是失去所有魔力,身體透支,暫時沒有力氣而已,只要好好休息一下,不用三天就能活蹦亂跳。 遲白癱坐在地上,仰頭望著蔚藍的天空,忍不住嘿嘿傻笑兩聲。 她成功了……她真的做到了! 這么長時間以來,她無時無刻不在為了消滅怨氣而戰(zhàn)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幾乎從無間斷。 而現(xiàn)在,她干掉了幕后黑手,清掃了一大——片怨氣,如果這是款拯救世界的游戲,那她已經(jīng)打敗了關底的大反派,進度條最起碼走到了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的那一點,她只需要慢慢清除教皇留下來的研究院,慢慢凈化剩余的黑氣就好。 “白白小心——” “白!” 兩個聲音夾雜著恐慌幾乎同時在遲白的耳邊響起,她心頭一跳,想要做出反應,但酸軟無力的身體背叛了她的大腦,任她如何努力也只不過是微動了動腳。 “為教皇冕下復仇!” 一張熟悉的面容竄到她的面前,冰藍色的眸中燃燒著復仇的火焰,扭曲成最后的瘋狂。 達克斯不顧一切向她沖了過來,身上狂暴的魔力是自爆的先兆。 遲白抬頭靜靜地看著達克斯。 不得不說,這位圣騎士長真是挑了個好時機,在一切似乎塵埃落定、她最為脆弱的時候動手。 若時間往前一點,她都不需要動手,單只是身邊混沌魔力的余威都能把達克斯碾成粉末,如果再等一會兒,哪怕只恢復了一點點,遲白都有把握殺了他。 可偏偏是現(xiàn)在,她所有反擊的手段都沒有辦法使出來的現(xiàn)在…… 遲白在心底無奈地嘆息一聲。 她這算不算是陰溝里翻了船?剛剛她和教皇打得難解難分,竟然沒把達克斯給捎帶的解決了嗎? 不知為何,在達克斯即將竄到她身前時,遲白的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出一道人影,他有一雙湛藍的眼睛,永遠溫和而包容,有一頭金色的碎發(fā),柔軟又好看,他揮舞起武器時的一往無前,受傷吃痛時的脆弱和隱忍,被偷吻一口時的驚詫羞澀,戰(zhàn)斗時的奮不顧身,籌謀時的冷靜智慧…… 安德烈 他們約好好了一起活過這場戰(zhàn)爭,她怎么能束手認命呢? 要是死在這里,她可就再也見不到安德烈了! 強烈的不甘涌上心頭,驅使她壓榨出身體最后的力量,拼一份生機出來。 針扎一樣的刺痛從四肢蔓延,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要來不及了! 在遲白準備好迎接能量沖擊的下一瞬,她落入一個熟悉又溫暖的懷抱中。 “白……我會保護你……” 安德烈將心上人牢牢護在身前,打算用脊背去扛下一個和他同等級的圣騎士的自爆。 當他尋著遲白離開的方向一路趕來,還沒來得及慶幸最糟糕的情況沒有發(fā)生就看到心心念念的人無力地靠坐在重劍旁,而他的親兄弟正準備發(fā)動自爆同歸于盡。 他和遲白的距離實在太遠,遠到他拼盡全力也只不過是將將趕到,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 但是能趕到就已經(jīng)夠了,安德烈毫不猶豫地將遲白攬在懷里。 至少他的身體夠結實,足以幫遲白擋下致命的爆炸。 至于他自己,那不重要。 遲白瞬間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她驚惶地瞪大眼睛,即將失去安德烈的恐慌化作無形的手死死扼住她了喉嚨。 “不、不——” 稀薄的混沌魔力被凝聚起來,瞬間在安德烈身后轉化成一面脆弱的護盾。 過度透支帶來的尖銳刺痛化作一把尖刀在她的大腦中肆意翻攪,遲白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在猛烈的魔力暴動中,她不甘心地昏迷了過去。 至少,有了護盾,安德烈不會死去。 瞬間爆發(fā)的巨大沖擊將本就支離破碎的地面又犁過一遍。飛濺的泥土中,安德烈像一塊磐石般穩(wěn)穩(wěn)矗立在那兒,他弓起背,低著頭,任憑崩裂的沙石砸在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