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帶著眾人趕到湖邊的時候，香姨娘已經(jīng)被打撈了起來，就放在岸邊，檀青懷也在，渾身上下還在滴著水，臉上神情滿是絕望，只不停地?fù)u晃著香姨娘的身子：“娘，娘，你醒醒啊娘……”

    檀晉南快步走了過去，眉頭蹙了起來：“究竟是怎么回事？”

    檀青懷抬起手來擦了擦眼淚，方仰頭看向檀晉南：“爹，娘沒了，娘沒了。”

    檀晉南的目光落在香姨娘的身上，沉默了下來。

    “我什么辦法都想過了，可是娘怎么也醒不來。她怎么能夠這樣狠心，竟丟下我一個人這么走了……”

    “娘！”

    檀青懷伏在香姨娘的身上，慟哭出聲。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沒有動作，也沒有人開口。

    過了好一會兒，檀青懷才漸漸平復(fù)下來。檀晉南長嘆了口氣，方問著：“你告訴我，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你娘為什么投湖的？”

    檀青懷聲音還帶著哽咽：“先前我正在書房中看書，就有丫鬟來找我，說娘讓我到這里來，她有要緊事要告訴我?！?/br>
    “我過來了，就看見娘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太好，神思也有些恍惚，嘴里只不停地喃喃自語著，完了，完了，還說什么，一切都完了，他們都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br>
    “我走了過來，問她發(fā)生什么事了，她卻又恢復(fù)了尋常的模樣，只同我說，要我在爹爹身邊好生聽話，要好好跟著爹學(xué)東西，莫要做錯了事情?！?/br>
    “我當(dāng)時也并未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勁，只一一應(yīng)了下來。娘又說，她不在我身邊，讓我自己好好照顧好自己……”

    檀青懷說著說著，便又哽咽著哭了起來。

    “我……我也沒怎么放在心上，她絮絮叨叨說了一會兒，就笑著擺了擺手，說如果我有要緊事，就先回去吧。”

    “我就走了，走出去一段距離，就聽見有什么東西落水的聲音，隨即又聽見有丫鬟驚呼，說香姨娘投湖了。我急急忙忙跑過來，跳下湖中去救，可也還是晚了……”

    檀青懷哭得難以自抑，悲痛欲絕的模樣。

    一旁的老爺子卻是冷哼了一聲：“瞧吧，自己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都已經(jīng)瞞不住了，知道那些事情被發(fā)現(xiàn)之后，她也難逃一死，索性畏罪自殺了?！?/br>
    “呵，倒是讓她死了個痛快……”

    檀晉南垂下眸子，沒有說話。

    檀青懷還在哭著，似乎也并未聽見檀老爺子的話。

    唯有老夫人嘆了口氣，伸手拉了拉檀老爺子的胳膊：“好了，人都已經(jīng)沒了，如今說這些也沒什么用，死都已經(jīng)死了，生前做的那些事情也就無從追究了，就這樣吧?！?/br>
    “真是不甘心，就讓她這么死了。”

    老爺子還在碎碎念著，卻也冷哼了一聲，跟著老夫人一同轉(zhuǎn)身離開了。

    檀悅緊蹙著眉頭看向那香姨娘的尸首，又看了眼痛哭不止的檀青懷，心中總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勁。

    那阿珠尚且咬緊牙關(guān)，全然不肯承認(rèn)這件事情與她有關(guān)，與香姨娘有關(guān)。

    香姨娘怎么會這么快就認(rèn)輸，還直接就投湖自盡了？

    這樣的做法，怎么想也不像是香姨娘會做出來的事情啊。

    檀悅心中疑惑著，檀晉南卻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身，神情亦是有些低落，只抬起眼來看了孫雨薇一眼：“如今，你可滿意了？既然她人都已經(jīng)去了，所有的事情也就既往不咎了吧，你好生安排著將她的后事處置處置吧?！?/br>
    孫雨薇聽檀晉南這樣一說，臉色猛然變色：“老爺是覺著，是我逼迫著香姨娘做了那些事情？是我逼迫著她來投湖了？”

    “什么叫，如今我可滿意了？我有什么好滿意的？”

    檀晉南見孫雨薇這樣問著，卻只愣冷著一張臉沒有說話。

    “呵……”孫雨薇嗤笑了一聲：“當(dāng)初，我被香姨娘逼迫著住在那破院子，受盡欺辱，也不曾見老爺幫我說過一句話。如今香姨娘殘害檀府子嗣，還毒害老夫人的性命，她畏罪自殺，老爺卻將這一切都怪在了我的身上?！?/br>
    “還真是妻不如妾啊……”

    孫雨薇眼中閃過一抹悵然：“既然老爺認(rèn)定是我害了香姨娘，那我也無話可說……”

    說著，便徑直跪了下來：“今日，我孫雨薇，自請和離下堂，從此以后，我孫雨薇同檀氏，再無絲毫瓜葛，我立馬便回院子去叫人收拾好東西搬出府。老爺也可以叫人來查驗查驗我是否拿走了你檀府的分毫?！?/br>
    “至于香姨娘的后事，您還是請別人來處置吧?！?/br>
    “對了，還有悅兒和清安，她們是我的女兒，悅兒從小到大，老爺不曾關(guān)心過分毫，既然老爺之前不關(guān)心，以后也不用關(guān)心了，她們會隨著我一同離府?！?/br>
    說完，孫雨薇便又冷笑了一聲，轉(zhuǎn)過頭朝著檀悅伸出了手：“悅兒，我們走?！?/br>
    檀悅嘴角勾了勾，握住了孫雨薇的手，轉(zhuǎn)身離開了湖邊。

    “站??！”

    身后傳來檀晉南的聲音：“清安你盡管帶走，悅兒不行?！?/br>
    孫雨薇笑容更冷：“呵，我還以為老爺叫我站住是想要留我呢，倒還是我自作多情了，老爺在乎的，從來就只有檀府，沒有其它。你是覺得，悅兒是至尊體，而且之前又有國師語言，悅兒身系著檀府的氣運，所以想要留下她？”

    “我與清安不過是無關(guān)緊要之人，所以要走要留都可以隨意的對吧？”

    檀晉南緊抿著唇站著，沒有應(yīng)是，也沒有應(yīng)不是。

    這沉默卻愈發(fā)傷人，孫雨薇緊咬著牙關(guān)，只轉(zhuǎn)身看向檀悅：“悅兒，你是愿意留在這檀府，還是離開？”

    檀悅垂下頭：“娘是這世間對我最好的人，自然娘去哪兒，悅兒就去哪兒了?！?/br>
    “好！”

    孫雨薇拉著檀悅就繼續(xù)往前面走。

    檀晉南見孫雨薇似乎并不只是做做樣子，眉頭擰得更厲害了一些：“做夢！沒有我的同意，你們哪兒也別想去?！?/br>
    孫雨薇腳步頓住，笑容更冷了一些，只松開了握住檀悅的手，轉(zhuǎn)過身望向了檀晉南：“那好吧，老爺既然這般咄咄逼人，那我也就只有……”

    “……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