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悅輕輕頷首，倒是果真如她所料。

    云姨娘興許真的是去周姨娘那里讓周姨娘給她繪制繡樣的，只是走在半道上，卻瞧見了獨自在花園之中賞景的雪姨娘。

    云姨娘心中本就不喜雪姨娘，這才想了這么一出。

    只是她沒有證據(jù)。

    檀悅在心中暗自將先前見著幾位姨娘的情形一一回憶了一遍，便又叫丫鬟取了氅衣來，徑直去了周姨娘那里。

    周姨娘正在臥榻休養(yǎng)，檀雅坐在一旁同周姨娘說著話，見著檀悅進屋，就要起身。

    檀悅連忙上前兩步，按住了她的肩膀：“姨娘不必多禮，身子要緊?！?/br>
    周姨娘笑了笑，笑容一瞬而逝，眉宇之間飛快地籠上了一縷憂愁：“我先前，似乎有些太過激動了，沒經(jīng)腦子，就將我懷孕的事情說了出來?！?/br>
    “說來，悅兒你自小在這后院長大，看得也不少，應當也知曉，這后院素來不缺懷孕的人，可是缺的是能夠?qū)⒑⒆由聛恚桨拆B(yǎng)大的人?！?/br>
    周姨娘抬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就怕，這孩子出什么意外?！?/br>
    檀悅伸手握住周姨娘的手：“姨娘放心，不管是我，還是爹爹，都定然會想方設法地保護姨娘肚子里這孩子的?！?/br>
    周姨娘垂下頭，張了張嘴，終究只是輕輕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么。

    檀悅知曉她心中所憂，只佯作漫不經(jīng)心地收回了手，低聲問著：“說起來，姨娘應當在之前就知曉自己已經(jīng)懷有身孕的事情了吧？”

    周姨娘遲疑地點了點頭：“也就前兩日的事情。”

    檀悅嗯了一聲：“既然姨娘知曉自己懷有身孕，先前云姨娘邀請姨娘去雪中賞景的時候，姨娘為何不拒絕呢？要知道，下雪地上濕滑，本就很容易出事。姨娘素來是謹慎的人，應當不會連這個都想不到的吧？”

    周姨娘愣了一下，似是在回憶什么，半晌才開口道：“是，當時云姨娘提出去后院轉(zhuǎn)轉(zhuǎn)的時候，我一開始的確是拒絕的。只是后來，云姨娘勸了幾句，又說最近這段時間，倒是很少見我出門了，是不是身子有什么不舒服啊？”

    “我瞧著她的目光在我身上轉(zhuǎn)了一圈，似乎隱隱約約落在了我的肚子上，我當時心中一緊，害怕她瞧出我有身孕的事情，就同意了下來?！?/br>
    “我也沒有想到，竟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br>
    倒是如檀悅所料那般，周姨娘是被云姨娘激將了。

    這般說來，云姨娘應當是知道，周姨娘有孕的事情了。

    檀悅又問著：“你發(fā)現(xiàn)自己懷有身孕之后，可曾同云姨娘見過面？”

    “有?！敝芤棠镱h首：“我同云姨娘關系還不錯，最近這幾日，云姨娘說馬上天氣就要暖和了，想給自己繡一雙繡花鞋，就時常來我這里讓我?guī)退纯蠢C樣，教教針法什么的。”

    檀悅頷首：“那你可有在云姨娘面前，可有表現(xiàn)出什么異常，比如能夠讓云姨娘猜到你懷孕的異常嗎？”

    周姨娘愣了愣，似乎沒有想到檀悅會問起這個，沉吟了半晌，才似乎搖了搖頭：“應該沒有吧，我自己覺著我還是比較注意的?！?/br>
    隨后，似是突然發(fā)現(xiàn)檀悅一直在追問她與云姨娘的事情，面色變了變：“大小姐為何一直問我與云姨娘之前的細節(jié)？難不成，今兒個的事情，是云姨娘的手筆？”

    檀悅輕輕淺淺地笑了笑：“沒有，我只是隨口問一問。姨娘介意我在屋中隨意轉(zhuǎn)轉(zhuǎn)嗎？”

    周姨娘連忙搖了搖頭：“大小姐自便就是，我這屋中也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

    檀悅站起身來，在屋中轉(zhuǎn)了轉(zhuǎn)，又出了屋，進了堂屋，檀雅也跟著檀悅出了屋。

    堂屋的椅子上還擺放著兩個茶杯，檀悅便走了過去，目光在兩個茶杯上掃了一眼：“這兩個茶杯……是周姨娘和云姨娘喝過的？”

    檀雅也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姨娘先前和周姨娘喝了茶，就帶著丫鬟和周姨娘一起出去了，后來因為發(fā)生了那件事情，院子里的人都有些慌亂，便也沒有來得及收拾?！?/br>
    “嗯?！碧磹傂α诵Γ骸暗故且兄x丫鬟，沒有來得及收拾了?！?/br>
    檀悅說著，就進了屋。

    周姨娘見檀悅這般快就回了屋，亦是有些詫異：“大小姐發(fā)現(xiàn)什么了嗎？”

    “倒是有些小發(fā)現(xiàn)?！碧磹傂α诵Γ骸耙棠镂葜衅饺绽镅銌幔俊?/br>
    “沒有懷孕之前熏的，懷孕之后，我擔心香料對腹中孩子有影響，就沒有再熏了?！敝芤棠锎鹜辏袂榫妥兞?，似也發(fā)現(xiàn)了不妥。

    “嗯。那姨娘沒有懷孕的時候，平日里云姨娘過來，姨娘和她一起喝茶，姨娘喝什么茶？”

    周姨娘的臉已經(jīng)徹底變了色：“我平日里素來喜歡喝茶的，我這院子里來的人也不太多，通常會將屋中最好的茶拿出來待客，客人喝什么我就喝什么，前段時日，老爺賞下了一小罐竹葉青，最近我都用那個茶待客的。”

    檀悅頷首：“方才我瞧見堂屋里面放著兩個茶杯，一個泡的是竹葉青，一個……是白開水?！?/br>
    “是?！敝芤棠锷袂榛秀绷似饋恚骸耙驗槲野l(fā)現(xiàn)自己懷有身孕，大夫說有孕在身不宜飲茶，我就將我素日里喝得茶都換成了白開水?！?/br>
    說罷，便飛快地抬起了頭來：“大小姐，云姨娘，是不是之前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我懷孕之事了？”

    “我是這樣猜測的?！碧磹傂α诵Γ骸耙棠镫m然覺著自己懷孕之后與平日并無什么不同，可是懷有身孕，總是會下意識地避開對自己肚子里孩子不利的東西。姨娘突然不熏熏香，又改喝了白開水，若是云姨娘留意到了，心中自然會有所揣測?！?/br>
    周姨娘咬了咬唇，半晌沒有說話，沉默了良久，才又開了口：“是了，云姨娘也是曾經(jīng)有過身孕的，一聯(lián)想，多半就猜到了?！?/br>
    說完，又猛地抬起了頭來：“所以，是云姨娘嗎？”

    檀悅垂下眸子：“這個問題，便要去問一問云姨娘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