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悅這一傷，檀晉南倒的確是對她好了許多，一連好幾日，都有源源不斷的東西送進(jìn)牡丹院。

    各種補(bǔ)湯、名貴藥材、珠寶首飾、衣裳布料，應(yīng)有盡有。

    連帶著，府中下人對檀悅的態(tài)度也全然變了。

    檀悅剛來的時候，那些個下人對她頤指氣使，閑來無事還會在背后嚼舌根，提起她也全然沒有絲毫尊敬，只叫她丑女，廢物，府中送來的吃穿用度也幾乎都是最差的。

    后來她娘接手府中庶務(wù)之后倒似乎稍稍好了一些，至少在吃穿上面沒有再苛待過檀悅，不管私下如何編排，平日里見著，也愿意叫她一聲大小姐了。只是這大小姐三個字，卻似乎并沒有多少尊敬在里面。

    到如今，那些下人的態(tài)度，幾乎可以說得上是諂媚了。

    每日到了飯點，也不需要檀悅再叫丫鬟去廚房了，廚房里自然會送上上好的飯菜，面上笑容帶著討好：“此前奴婢瞧著杏雨和桃露姑娘過來的時候，時常給大小姐要這兩道菜，想來應(yīng)當(dāng)是大小姐喜歡的，今兒個正好有新鮮的春筍，便做了些送來?！?/br>
    “還有這雞湯，一大早就在爐子上煨著了，熬了整整一早上，湯味濃郁，鮮得能讓人咬掉舌頭，大小姐身上有傷，應(yīng)該多喝一些湯補(bǔ)一補(bǔ)。”

    檀悅只瞥了一眼，點了點頭：“有勞了?！?/br>
    等著廚房的人離開，杏雨才輕輕撇了撇嘴：“以前奴婢去廚房的時候，方才來的那丫鬟能夠把尾巴翹上天去，動不動就是沒有，懶得，有一回奴婢說大小姐想吃了，她還說，都說了沒有了，叨叨什么呢，你那么想要，那你自己去做去啊?！?/br>
    “呵，還真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小姐你瞧著方才她那副諂媚的樣子喲，簡直沒眼看?！?/br>
    檀悅笑了一聲：“習(xí)慣就好了，這些個下人素來不都是這樣捧高踩低的嗎？”

    “就是覺著看著她們現(xiàn)在這副討好的樣子，想想以前她們的態(tài)度，就覺著特別解氣?！?/br>
    檀悅倒是并沒有什么感覺，手指摸到自己纏在手上的佛珠，卻是有些愣神。那夜顧子衍同她發(fā)生爭執(zhí)之后，她似乎已經(jīng)有五六日沒有見過顧子衍了。

    這是此前從未發(fā)生過的事情。

    以前只要顧子衍在寒城，只要有兩日沒在外面見著人，他便定然會在深更半夜跑來，哪怕是沒什么正經(jīng)事，也要來同她斗兩句嘴。

    所以，這是真的生氣了嗎？

    檀悅眉頭蹙了蹙，平白無故生出了幾分惱意，算了，不來就不來，她又不是非得要見他。

    “小姐？”

    杏雨的聲音從耳側(cè)傳來，檀悅回過神來：“嗯？”

    “奴婢說，飯菜已經(jīng)擺好了，小姐用飯吧。”

    “好。”

    用了飯，檀悅便去了靈泉幻境。

    剛一進(jìn)去，狐生就飛快地湊了過來：“主人，你聽說了沒有，昨天夜里，朝中羽林中郎將在家中被人給殺了，死狀極其凄慘，被人割去了腦袋，腦袋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找到呢?！?/br>
    檀悅瞥了狐生一眼：“同我何干？”

    狐生嘖了一聲：“同你倒是沒有什么關(guān)系，不過今早我閑來無事，聽見有人議論，就悄悄跑去圍觀了一下，你猜猜，我在那羽林中郎將的家中，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狐生似是有些不滿檀悅波瀾不驚地態(tài)度，跺了跺腳，有些不情不愿地公布了答案：“發(fā)現(xiàn)了，狼的腳印，還帶著血。”

    “狼？”檀悅瞇了瞇眼。

    狐生發(fā)現(xiàn)檀悅似是突然有了興趣，頓時也高興起來，飛快地點著頭：“是啊，就是狼?？墒牵@寒城怎么會有狼會莫名其妙地跑進(jìn)人的家里呢？且瞧著那人被割掉腦袋的傷口十分整齊，也不像是被狼咬的啊?！?/br>
    “于是，我大膽揣測，那狼，應(yīng)該是一只靈獸?！焙f著，覷了覷檀悅的臉色：“這寒城之中用狼當(dāng)靈獸的，且手段這樣毒辣，敢這樣去取一個朝中武將的腦袋的，我覺著，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了?！?/br>
    檀悅自然知曉他說的是顧子衍，只輕輕“嗯”了一聲。

    心中卻在想著，顧子衍此前在寺中的時候倒是也曾經(jīng)說起過，他最近在幫著陛下料理此前參加了宮變的余黨。

    當(dāng)時他的目標(biāo)是宗正卿，只是因著她的緣故，他說可以多給宗正卿一些時間，讓她將想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再處置宗正卿。

    昨夜出事的那位羽林中郎將，多半也是三皇子的人了。

    “唉，我去看了眼那位將軍的尸體，簡直沒眼看啊。此前倒是聽聞過顧子衍的手段毒辣，卻是沒有親眼見過，今日親眼見了一次，我覺著我以后瞧見顧子衍和他的那白狼，只怕心里都要有陰影了?！?/br>
    檀悅只神情淡淡地“哦”了一聲，便不再多言。

    狐生抬起眼來覷了覷檀悅的臉色：“你真的要和顧子衍成親嗎？這樣兇殘的人，你真的要和他同床共枕嗎？你……睡得下去嗎？”

    檀悅垂下眸子，輕笑了一聲，笑容中似乎帶著幾分諷刺：“這段什么？我曾經(jīng)，親手生生挖過我叔叔的心，親叔叔，他站在我面前，我就那樣，伸出了手去，直接刺穿了他的身體，將他的心臟給掏了出來?！?/br>
    “剛剛掏出來的時候，那心臟還溫?zé)嶂?，還撲通撲通的跳著呢?！?/br>
    狐生瞪大了眼看向檀悅，半晌才反應(yīng)了過來，著急忙慌地往后退了兩步，臉上寫滿了驚恐。

    檀悅輕笑了一聲，抬腳朝著一旁的藏書樓走了過去。

    二樓上面關(guān)于江湖軼事的書都已經(jīng)快要被她翻完了，她覺著，自己很快就能夠找到那本，記載著顧子衍秘密的書了。

    狐生仍舊站在原地，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飛快地朝著蘇木跑了過去：“蘇木蘇木，你方才聽見沒有，主人她……”

    話說了一半，卻實在是有些說不下去，只得吞了吞口水，一臉的欲哭無淚：“我……我究竟跟了一個什么樣的主人啊，感覺，實在是太過可怕了一些。”

    蘇木像是看傻子一樣的看了狐生一眼：“你家主人的叔叔，哪一個是被人掏了心死了的？”

    “?。俊焙读算叮骸昂孟駴]有啊?！?/br>
    “她騙我啊！”

    “怎么會有這樣惡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