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離舟：“那些人現(xiàn)在在哪里？”

    無塵：“他們被我關(guān)進(jìn)了水靈鏡中，等他們清醒后，只知道他們是被魔尊顧沉戈關(guān)進(jìn)去的?！?/br>
    無塵是想栽贓嫁禍給顧沉戈。

    晏離舟呼吸停頓，心臟像是被利刃割開一個(gè)口子，他腦中立刻閃過一個(gè)想法，殺了無塵，替顧沉戈報(bào)仇。

    理智將晏離舟從仇恨的邊緣拽了回來，他順著無塵的目光望向水中不知憂愁吃著魚食的錦鯉，魚尾一甩濺起無數(shù)水花。

    晏離舟沙啞開口，又是一句重復(fù)的話，“為什么？”

    “我喜歡朝漉?！睙o塵很簡單就將這件秘密說出了口。

    無塵：“你在觀景臺中也看到了吧，我懷中抱著的是你的二師兄，他死了，我原本想與魔尊同歸于盡，魔尊被眾人圍攻早就沒了還手之力，他逃了，我活了下來……”

    *

    無塵少時(shí)便是個(gè)半吊子，他惹出再大的事情，也能因一副優(yōu)質(zhì)相貌平安躲過去，最主要的是，他天資卓絕，十幾歲就快突破元嬰期。別人有心想要報(bào)仇，也奈何不了他。

    及冠那年，無塵與少時(shí)的朋友重歡、青巖三人玩心一起，決定開宗立派，三人將所有積蓄搭了進(jìn)去，宗門就建在霧凇山上。

    兩人力薦青巖當(dāng)宗主，青巖拒絕后，無塵硬著頭皮坐上了宗主之位，他連名字都懶得想，隨意用自己的名字敷衍了過去。

    剛開始的時(shí)候，三人中只有無塵的名聲最響亮，礙于聲名狼藉的無塵，一年內(nèi)，無塵宗依舊只有他們?nèi)齻€(gè)，和幾個(gè)重歡帶過來的仆從。

    青巖和重歡本是滄州顯赫世家出身，他們原本想做一番大事業(yè)，好讓家里人大開眼界，還沒來得及讓家里人開眼，他們就被思子心切的爹娘叫了回去。等無塵外出回到宗門的時(shí)候，偌大的無塵宗只剩下了他一個(gè)人。

    臨近年關(guān)，無塵準(zhǔn)備在山上度過又一個(gè)寂寞凄涼的新年。

    他父母早逝，又沒什么親戚，往年都是他一個(gè)人過的，只是原本和青巖重歡說好，要在宗門過第一個(gè)新年，期待被打碎，他難免有點(diǎn)難受。

    除夕夜，無塵坐在山巔之上，隔著遙遠(yuǎn)距離，一邊喝酒一邊欣賞著山下熱鬧的燈火夜景。

    煙火穿不透層層霧靄，他在心中可惜，當(dāng)初為何要將宗門建在這個(gè)鬼地方，山上都沒有煙火可看了。

    無塵腳下堆積著十幾個(gè)酒壇，喝光最后一口酒，他還保持著幾分清醒。他跌跌撞撞飛下山，準(zhǔn)備去最近的鎮(zhèn)子里再買幾壇烈酒。

    大年三十被一個(gè)醉鬼揪出來營業(yè)，酒館老板只覺得晦氣，再一看這人長相，不禁哀嘆了聲，長了副好相貌，卻是個(gè)惡霸。

    無塵知道老板心里在想什么，他隨手丟了一錠金子給那老板，將自己要的十幾壇酒塞進(jìn)乾坤袋中。

    老板大吃一驚，連連朝著他跪拜，大聲喊著‘仙人’。

    無塵嘖了聲，人的感情可真是復(fù)雜，方才還在心中腹誹他，下一刻又對他俯首跪拜。

    他放棄了御劍飛行，歪歪扭扭走在山道上。

    霧凇山終年覆雪，山中少有野獸。寂靜的山道中只有他踏雪的聲音，無塵仰頭灌了口酒，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回身，有一抹黑影迅速躲入旁邊光禿禿的樹干后，這家伙將掩耳盜鈴做到了極致。

    無塵的目光落在樹干旁露出的小腳上，嘴角一扯，無聲罵了句‘蠢蛋’。

    他知道有人跟著他，他也沒管，依舊慢悠悠向山上走去。

    身后傳來稀稀疏疏的動靜，無塵沒有停下腳步，他的衣袖被人一扯，他拎著酒壺，回身瞥向身后的黑影。

    月色被濃云遮蓋，無塵指尖夾著一張引火符，小孩臟污的臉倏地被火光照亮，他仰著頭，睜大一雙濕漉漉的黑眸，好奇地盯著無塵手上的引火符。

    “你真丑。”

    小孩無視無塵話中的鄙夷，他拉拉無塵的衣袖，問道：“你是仙人嗎？”

    無塵醉意上頭，笑道：“我當(dāng)然是?！?/br>
    小孩眸中迸發(fā)出比他指尖還要明亮的火光，祈求道：“仙人可以帶我上天嗎？”

    無塵：“你想得美。”

    小孩癟起嘴，無塵欲抽走被小孩的臟手抓臟了的衣袖，小孩突然哭了起來。

    他個(gè)頭只到無塵的腰間，身體骨瘦如柴，全身上下只裹著一件粗麻布制成的短衫，膝蓋以下包不住，露出被凍得發(fā)紫的雙腿與未穿鞋襪布滿凍瘡的小腳。

    他臉頰的泥濘被淚水洗凈，被他隨手一抹，瞬間又成了一只花貓。

    無塵沒有多少同理心，他小時(shí)候也是這么過來的，見慣了貧民小孩們的生活，他對這個(gè)孩子的遭遇完全生不出半點(diǎn)憐憫之心。

    無塵扯出自己衣袖，看著白色袖口那幾道明顯的指印，他嘖了聲，轉(zhuǎn)身就走。

    小孩低聲啜泣跟在他的身后，無塵走了幾步就停下，問道：“你跟著我做什么？”

    小孩：“我、我想要跟著你，你帶我走吧?！?/br>
    “你知道我要去哪里？”

    小孩：“你不是要去天上嗎？我、我阿娘死了，沒人對我好，他們都辱我打我，老乞丐跟我說，阿娘去天上了，仙人，你帶我一起去天上好不好？”

    他說話時(shí)停止了哭泣，他拼命揚(yáng)起小腦袋，眸中璀璨如星。

    無塵輕笑了聲，一把抓過小孩的胳膊，將他拎到了山道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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