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胸襟很豁達(dá)，這應(yīng)該是最不像魔物的魔尊了吧?！?/br>
    他沒有猜錯，顧沉戈怎么可能會做壞事呢？

    不管是百年前的魔尊也好，還是現(xiàn)在的顧沉戈也好。

    心思骯臟的人，又怎么會長出一雙干凈清澈的眼睛呢？

    “每個人心中都有心魔，它們的力量取決于寄生主人的力量，有些微弱如螞蟻，一腳就能踩碎，有些卻能撼動天下，心魔需要強(qiáng)烈的仇恨和惡念才能活在這世間，他們口中的罪惡造就了心魔的成長，心魔想要更多的力量，它妄想吞噬顧沉戈，成為真正的魔界尊主，它引誘著別人將罪惡擴(kuò)大，將矛頭統(tǒng)統(tǒng)指向顧沉戈。”

    “當(dāng)時的修真界內(nèi)，他們整合起來也只能與魔界眾魔物打個持平，我不愿開戰(zhàn)，心魔就想借用我的力量，讓我去對付顧沉戈，它逼迫朝漉，想害我渡劫失敗，最好兩敗俱傷，這樣它才能真正坐穩(wěn)魔界尊主的位置?！?/br>
    無塵自嘲道：“朝漉不想害我而選擇自戕，可他死后，我還是被心魔侵蝕，它在我身體里卷土重來。”

    “我與顧沉戈交好，曾帶朝漉見過他一面，我被仇恨腐蝕，我氣惱顧沉戈不將朝漉被心魔控制的事情告訴我……”

    如魔尊顧沉戈嘲諷他的，朝漉是他的弟子，他們朝夕相處，自己徒弟生了心魔，他卻不能在第一時間察覺。

    到底誰才是心亂的那個人？

    等人死后才發(fā)覺自己遲來的心意，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他知道，他只是在為朝漉的死找一個借口罷了。

    “虛渡山死了那么多人，你應(yīng)該也聽到那些人咒罵顧沉戈的聲音了吧，盡管我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挑撥離間，可我不能任憑那些還活著的人死去……”

    他不能阻止?fàn)T魔之戰(zhàn)，只能阻止死傷繼續(xù)蔓延下去。

    “最重要的是，心魔趁虛而入，將朝漉的魂魄打碎融入了顧沉戈身體里，我更加不能放任不管，我選擇與顧沉戈同歸于盡，沒想到顧沉戈的元神早就逃出了虛渡山。我追著他來到滄州，在蛇窟中撿到了你。顧沉戈的元神附在剛出生的你身上，那里面還有朝漉的魂魄碎片，我不能強(qiáng)行將顧沉戈拉出來，那樣會傷害到朝漉……”

    晏離舟露出一個諷刺至極的笑，說道：“如果朝漉的魂魄不在我身上，你會連我跟沉戈的元神一同毀滅吧。”

    無塵對他的嘲諷置之不理，笑道：“你說得對，是朝漉救了你和顧沉戈?！?/br>
    無塵的指尖撥開蓮心，那里面儼然被黑暗腐蝕了。

    “你猜的沒錯，這睡蓮是我的原身，我舍棄我的金蓮之身，用它重塑了朝漉的rou身，我用朝漉的七魄做了一個與他一模一樣的傀儡，他會動會說話，也會對我笑……”

    ……

    傀儡朝漉能與無塵宗的所有人交好，獨(dú)獨(dú)抗拒無塵的接觸，他喜歡一個人躺在院中的吊椅里，看著天色發(fā)呆。他也喜歡坐在山頭，盯著遠(yuǎn)處的山門，一坐便是一整天。

    無塵從弟子口中得知，他不在的日子里，朝漉每日都會坐在這里等他回來。

    就算沒有記憶了，刻在骨rou中的本能還是會依著習(xí)慣繼續(xù)下去。

    無塵不敢靠近朝漉，他怕朝漉見到他會害怕。

    他只能站在陰暗處遠(yuǎn)遠(yuǎn)觀望那抹紅色身影，他真切體會到了從前朝漉追在他身后時的感受。

    某日，他再也受不了朝漉對他的無視，他不能接受朝漉與他人親近，而對他視若無睹。

    他將朝漉現(xiàn)有的記憶摘除，將朝漉變成兒時的模樣。

    他采摘了一朵睡蓮，給自己做了個假身。

    無塵坐在院中的長椅上，笑著摸過小馬扎上兩個小孩的腦袋。

    “朝漉，這是我的大徒弟，瀛朝雪?！?/br>
    “朝雪，這是你的師弟，他叫朝漉?！?/br>
    無塵與瀛朝雪一同忐忑地看向面無表情的少年。

    朝漉仰頭盯著漫天大雪，他伸手接住幾片雪花，呢喃道：“……雪。”

    無塵心跳陡然加快，下一刻，他和瀛朝雪皆愣住。

    朝漉沖瀛朝雪露出這么多天來的第一個笑，問道：“朝雪師兄，我可以叫你阿雪嗎？”

    瀛朝雪受寵若驚，呆呆點頭，他小心翼翼伸手，握住了朝漉的小手，這一次，朝漉沒再將他推開。

    “那我叫你小鹿，可以嗎？”

    朝漉曾無數(shù)次跟他抱怨，“師尊為何不給我取一個小字？你成日朝漉朝漉的叫我，聽上去怪生分的?！?/br>
    “聽上去像女孩子的名字，”朝漉有點抗拒，猶豫了會后才道，“等我長大了你可別這樣叫了。”

    “對了，”無塵壓下喉中哽咽，笑道，“還有這個，這是你們的小師弟，他叫離舟，你們可要好好照顧你們的小師弟?！?/br>
    畢竟，晏離舟身體里有朝漉的魂魄，晏離舟一定要好好的。

    朝漉瞪大雙眼，盯著無塵手中只有巴掌大小的小白蛇，驚嘆道：“小師弟怎么是條蟲子？”

    無塵：“……”

    ……

    無塵舍棄金蓮之身，放棄了飛升之路，無人知道他已病入膏肓，需要常年靜養(yǎng)。

    青巖和重歡知曉他帶回來的朝漉也沒有起疑，他們只以為他是傷心過度，找了個相似的小孩以作懷念。他們也氣惱他對朝漉的過分溺愛，可最后還是沒說什么。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眼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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