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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贗君在線閱讀 - 第180頁

第180頁

    “嗯?”丁蔻兩眼一瞪,“你們這些人,想做官就做官,想辭官就辭官,人生多的是選擇,真是令人窩火?!?/br>
    兩人各挽一只竹籃,站在院落樹下,摘丁蔻晾曬的蘿卜吊。樹葉盡皆掉光了,枝椏上插著紅的白的蘿卜,猶如斑斕的花串。丁蔻預(yù)備用蘿卜干燉湯,煮梁珩帶來的臘排骨。梁珩則覺得山雞有趣,趴著籬笆觀看雞群啄食菜葉。

    丁蔻見沈育總是似有若無地留意雞欄方向,便說:“中午宰只雞?”

    沈育:“……”那倒也不是關(guān)心雞。

    丁蔻笑起來:“與你同來的公子又是什么人?是你學(xué)塾的同硯,還是官場的朋友?”

    “是提攜我的人?!鄙蛴⑿Φ馈?/br>
    丁蔻不免驚訝,那公子爺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出頭,與沈育一般年紀(jì),聽起來怎么比沈育官階還高。他們這小破院子果真招待得起?

    中午,燒飯的香味飄溢進(jìn)書房,勾出了閉關(guān)創(chuàng)作的董賢。依舊是蓬頭垢面,衣衫不整,形同野人。出門便直沖廚房,手捻了塊排骨,一邊燙得齜牙咧嘴一邊撕咬rou條,見了沈育也不如何詫異:“來啦?隨便坐隨便坐。”

    丁蔻表情安詳,用勺子舀出被董賢臟手玷污了的湯水,顯見是熟能生巧了。

    董賢近日創(chuàng)作《人物品藻》,正是熱情高漲之時,自從上一回丁蔻揭露了有關(guān)段相的秘聞,他由此深受啟發(fā),轉(zhuǎn)而致力于挖掘各地才子俊茂背后的故事。如他所言,民間風(fēng)評只是一個人的表象,真正人品如何,沒有調(diào)查就沒有發(fā)言權(quán)。

    調(diào)查一個人,比搜集關(guān)于他的評價難多了。為此董賢不得不啟動他涵養(yǎng)多年的人脈關(guān)系,預(yù)備籌建一個調(diào)查團(tuán)隊,大亓上下凡名聲在外的士人無不處于該團(tuán)隊鷹眼之下,致力于為朝廷輸送透明人才。

    梁珩為他這一番豪情壯志所震撼,排骨都忘了吃,拳頭塞進(jìn)嘴里。

    沈育默默心道,這要是成了,豈非是比解綾館更龐大的情報組織?那董賢的性質(zhì)也就從清流文人,變成地下勢力頭目。人生際遇真是非同凡響。

    “賢侄,你既辭官,準(zhǔn)備做點別的什么營生?不如加入我的調(diào)查團(tuán)好了?!倍t發(fā)出邀請。

    沈育推辭道:“晚輩不懂調(diào)查,也不知道什么秘辛,恐怕幫不上忙?!?/br>
    梁珩立刻拆臺:“他怎么不知道,他知道可多了,王朝最大的秘密都在他心里,唔……”被沈育塞了排骨堵嘴。

    董賢一邊抓頭毛里的虱子,一邊回想:“前幾天,嶂山郡守府的主記找到我,說他家郡守年前任內(nèi)考課不達(dá)標(biāo),今年計劃大搞建設(shè),首先發(fā)展嶂山郡學(xué)風(fēng)文風(fēng),打算在山腳下建一家書院,請我去做講師。每年五十石米糧,月有例銀,酬勞挺豐厚。但我哪有這閑工夫。今兒你來了,我看你挺適合。”

    “我?”

    “你們姓沈的,不是人人都會教書?你還叫沈育,不教書育人都對不起你爹起這名兒?!?/br>
    “……”

    “沈家的書院是沒了,可是只要教書的人姓沈,哪里不是沈氏學(xué)塾?也算重整你家門楣了。你老爹泉下有知,必然欣慰。”

    沈育不答話,對自己能否勝任教職仍存疑惑。以前在學(xué)塾他也代講過,然代講與做教書先生是兩碼事,他不僅沒有經(jīng)驗,而且缺乏信心。

    董賢便鼓勵他:“給小兒啟蒙罷了。就算教不好,也沒人拿你開刀,你可是丞相司直卸任,去教書那是給他們面子。我給你在品藻冊中添上一筆,說成天上有地下無的大才子,保管那幫官員對你心服口服?!?/br>
    這可不妙,要這樣做,不等董賢發(fā)掘別人的黑幕,他自己先成了最大的黑幕。

    話雖這么說,董賢卻一臉壞笑,儼然是知道沈育絕無可能敷衍了事。

    沈育道:“我想想吧。”

    梁珩啃完了排骨,插嘴道:“去啊,怎么不去。你教書不挺好的么,連我也教出來了?!?/br>
    沈育一時語塞。

    梁珩道:“你去做教書匠,我就蹭你的學(xué)堂聽書。哎,其實我也能講上一二?!?/br>
    “你講什么?”

    “古玩金玉鑒賞啊,”梁珩兩根指頭比著一條小縫,“會一點點。”

    沈育失笑搖頭。誠然,天底下比梁珩見過更多珍寶的,也沒幾人了。

    與董賢吃飯不能沒有酒,此人喝多了興頭就上來,逮著人嘮嗑不停。沈育被丁蔻抓去修門,便由梁珩陪董賢喝酒聊天。董賢除卻喜歡文化人,也喜歡會玩兒的人,梁珩打小被他表哥帶著花天酒地,現(xiàn)在當(dāng)然從良了,曾經(jīng)也會玩過。董賢很喜歡他,詢問梁珩的名字。梁珩想了想,不便直言,便從母姓,告訴他自己姓段。

    下午沈育就套上車,預(yù)備下山去嶂山郡。丁蔻請二人留宿一晚,但沈育思及公子爺細(xì)皮嫩rou的,住在山里免不了蚊蟲叮咬,茅草屋子又漏風(fēng)漏雨,還是去城里正店開房為好。

    董賢則沒有半分不舍,他久居深山,對光陰的理解與塵世中人不同,四季周而復(fù)始,朋友來來去去,相聚與離別都不能長久。

    當(dāng)日抵達(dá)嶂山郡,在客店住下。進(jìn)門是一帶腰廳,旅人在廳中吃茶,柱旁站著幾個店伙,見了客人,忙前迎領(lǐng)進(jìn)房中,卸了行李。沈育向店伙問明了城中酒家名勝,帶梁珩散步到遇仙酒樓吃過晚飯。

    暮色四合,千門萬戶華燈煌煌。

    二人漫無目的,走走停停,不知不覺卻到了臨街的朱門大戶前。抬頭一看,門額上果然有王府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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