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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贗君在線閱讀 - 第183頁

第183頁

    難道回來了?

    正此時,沈育提著冒熱氣的食盒走進巷口。

    “崔兄?”

    “回來了?”

    沈育笑道:“昨夜里到家,廚房一粒米也不剩,集市也閉了,餓了好一夜,早上趕緊去買點現(xiàn)成吃食。崔兄吃過早飯了么?”

    崔季掏出懷中的東西,是兩卷竹簡,封泥系住繩編,乃是兩封未被閱過的信件。

    “前幾日驛使送來的,你家無人,愚兄冒昧代收了?,F(xiàn)歸還于你。”

    沈育頗為訝異,不知是誰給他寫信——誰能猜到沈大人辭官后立刻就回了故鄉(xiāng)呢?拆開一看,果然是宋均,他還在外地治粟,開春翻耕農(nóng)事繁重,他又是新官,本就焦頭爛額忙得腳不沾地,乍一聽說沈育居然辭官不做,一夜之間不告而別,頓時焦急上火,恨不能插了翅膀飛到沈育跟前管他要說法。

    沈矜去后,宋均頗有點自發(fā)地將老師之子視作親弟的意思,事事要替沈育cao心管轄。沈育若是在官場上平步青云,自當告慰先生在天之靈,可他悶聲不響回了早已沒有一個親人的老家,打算做什么?提前養(yǎng)老么?

    沈育收起師兄啰里八嗦的手信,抖開另一封,是鄧飏寄來的。

    皇帝擅自禪讓帝位,沒有與任何內(nèi)廷大臣商議,使得第一目擊證人鄧飏受了好大的驚嚇,大冬天里出一身冷汗,翌日就傷風臥病不起。想起已經(jīng)掛印離去的友人沈某,寫信來問問他曉不曉得這件事,如果不曉得,歡迎他與自己一同接受這番驚嚇,如果曉得,那么他還有另一件更嚇人的事要告訴沈育。

    正月收假后上朝,丞相沒有找到皇帝陛下,本該要宣讀禪位詔書,迎奉川南王世子梁珠為帝。丞相的確宣了詔,卻不是梁珩的詔書。

    而是先帝梁玹的遺詔。

    先皇制曰,兄終弟及,父死子繼,此天地倫常是也,故百歲后當傳位于長子,四海至廣,萬幾至眾,一脈相承,社稷之福也。

    丞相宣畢,頓首泣曰:敢不如先皇遺詔。

    “詔書所言長子,而非太子,個中區(qū)別,為君所察乎?”鄧飏寫信時咬禿了兩桿筆管,凌亂的字跡痛陳,“桂宮娘娘,太子少師,俱為之證明,少君尚在襁褓之時,閹黨包藏禍心以暗街賤民之子,兩廂替換,扶持贗君,企圖以身世相威逼,挾天子以令諸侯。少君乃娘娘親子,為人替換,母親豈有不知?先皇乃與丞相暗中調(diào)查宮人,跟蹤保阿,尋回少君。然太監(jiān)陰謀暴露,先皇憂慮其狼子野心將禍害少君,因托付少君與丞相教養(yǎng)成人,待鏟除朝中jian佞,再正位東宮……”

    “……以故年前金殿之變,實乃宦官手握把柄,而偽帝不堪為其所脅,斗個兩敗俱傷是矣?!?/br>
    “太子少師?”沈育喃喃,太子少師豈不是先帝陛下敕封父親的官職?接著看見鄧飏寫道——“太子少師崔顯先生”。

    他晃了兩晃,崔季都沒敢上前攙扶,沈育一手尚緊握著食盒,執(zhí)信的一手扶墻,識海一陣電閃雷鳴,忽然領(lǐng)悟了:“先帝召集天下四師赴王城講學(xué),崔老先生是第一個去的,又第一個離開儲宮,莫非是,轉(zhuǎn)腳進了相國府,做了真正少君的老師?”

    崔季:“……”

    “難怪,”一竅通而百竅通,沈育什么都明白了,以豁然開朗的語氣說道,“儲宮趕走多少先生,先帝都不在乎,只要相國府的那位能得到崔師教誨,這才是他的目的。然而想不到家父意外得了儲宮青睞,眼見學(xué)風日正,先帝懼怕‘太子’坐大,威脅了少君,才著急將我一家趕走……趕盡殺絕!”

    崔季面露痛苦。

    沈育十分平靜,指出:“而你早就知道。”

    “我不知道!”崔季欲為自己辯解,話到嘴邊,卻成了無賴的借口,“先皇有旨,嚴禁我與父親泄露天機,否則人頭不保。我、我更不曾預(yù)料他會這樣對待沈門??!”

    沈矜得封太子少師時,曾經(jīng)所有人都預(yù)言沈門將扶搖直上。而崔師猶深藏身與名,緘默度日。數(shù)年后一切際遇顛倒,原來早在最初就種下因果。

    相國府的少君是誰?

    不必崔季多說,沈育已猜到了。

    后院忽然有人呼救。沈育臉色大變,疾步趕去,他出門時梁珩還睡著,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還在拱門外,就聽得摔幾砸盆,呼喊連天,兜頭一個黑影罩來,肋下刺出利刃,沈育手無寸鐵,掄圓了食盒抽得來人倒翻出去。黑衣人被盒中熱粥糊了滿臉,還不待起身,已被沈育提腳碾住握劍的手腕,口中粗暴地塞入一卷竹簡,發(fā)不出喊聲,拳如雨下砸在側(cè)額,黑衣人嘴角溢出血沫,昏死過去。

    “珩兒!”

    沈育沖進后寢,屋里兩個人,茶幾橫翻在二人之間,黑衣刺客一柄利劍入木三分。這場面幾乎令沈育目眥欲裂,他一掌將黑衣人劈出,血花爆散,卻不是梁珩,而是黑衣人的血,他肚上開了個血窟窿,梁珩手握夾炭火的鐵鉗,抖如風中落葉。

    見到沈育,鐵鉗就哐啷落地,梁珩掩住口鼻,幾欲干嘔。

    “這是什么人?!”梁珩驚魂未定。若放在一天前,沈育或許還不能確定,眼下他利落地扒了黑衣人領(lǐng)口衣服,果見胸前刺有奔馬圖騰。

    門口有人摔倒。是崔季擔心前來,見到死人,此書生兩腿發(fā)軟,站不起來了。

    “能走么?”沈育將梁珩從地上拉起來,因他表現(xiàn)得十分鎮(zhèn)定,梁珩便有了主心骨,也不發(fā)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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