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寵外室 第48節(jié)
那日在林中,她所聽得的對話,如今看來,確有其事,在陸子良那處時,她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關(guān)于他的任何事情,他是死是活,她都不想知道,也不想去管。 可當下聽得嬿婉這般說,她也不知自己心中是何滋味了,對其口中所言的種種,由生出復(fù)雜之色,不知該怎么辦為好。 嬿婉想起大哥的傷重那日的狼狽,眸中就泛起了水光。 阿瑜瞧著,似有動容,她偏頭轉(zhuǎn)向虛空,說道:“鏡花水月,夢一場,夢中,你大哥的心,可是半點都捂不暖的,而我也累了,實在是教不動了?!?/br> 聽之,嬿婉面上盡是迷惘之色,頓了一瞬,明白了些許,為成言言盡好話,說道:“我大哥待你是真心的,不用你去捂暖,你只需教他如何喜歡人便是,他自幼便聰慧,無需你費力去教,不會很累的?!?/br> “三姑娘,情愛一事,你如今還小,尚未懂得,待你懂了,也許會真正明白我的意思?!卑㈣ばχf道,眸中盡是釋然。 前世的嬿婉與如今的三姑娘,終是不同的,與前世的嬿婉相處,一度讓她極其舒心,可如今的三姑娘,說到底,她只不過是成言從外頭帶回來的女子,二人萍水相逢,不甚相熟。 她信,她口中所言的,這一世,成言許是真心待她,可他的真心,于如今的她而言,怎么都不愿拿起了。 嬿婉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去管大哥后院中的人或事,可如今她實在是不想再看到大哥為了一個女子,傷情傷懷。眼下瞧著自己勸不動這人,她甚是頹喪,不想再多言了。 同那低垂著頭的人言了一聲:“我下回再來看你?!毖粤T,便推開門,準備不管此處的糟亂事了。 可剛一推開門,便見大哥直杵在院中,那身上穿著的衣袍,似是沒有往日那般合身,風稍稍吹過,那衣袍隨之飄了飄,顯得曾經(jīng)身子甚是健壯的人,如今消瘦了許多,衣袍下變得空蕩蕩的。 瞧著大哥這幅模樣,嬿婉不免有些心疼他,她抹了抹臉上未干的淚水,往大哥跟前去,既然勸不動阿瑜,那不管大哥聽不聽,她話還是要說的。 “大哥近來可安好?!边@半個多月來,盡管心頭掛念著大哥的傷處,可她怕自己總往世安院跑,會惹得他人懷疑,便也沒能有機會同大哥敘話,再者,這段時日,母親那處,拘著她拘的緊,她顧著了那頭,也就顧不上這頭。 成言的臉色肅正著,面上也無太多神情,對著她關(guān)切的眸光,也只是點了點頭。 見著大哥一副冷淡的模樣,嬿婉并不覺得有何不當,大哥本就是一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在大哥面前,她不似方才在阿瑜處那般,敢把自己心里的話盡數(shù)說出。 平日里大哥嫌她聒噪,睨她一眼,她便什么都不敢多言了,可如今,此事如若她不相勸,又有何人會去勸道呢。 “大哥,阿瑜既不愿回來,你何不罷手?若真為了她好,你就放過她吧,也放過自己好不好?!眿魍衩蛄嗣虼?,知道接下來要說的話,不為大哥所喜,可她還是要繼續(xù)往下說。 “母親在京都中,挑了好些適齡的女子,不管你心儀其中哪一個,母親皆會為你,求娶進門,就等你松口了?!眿魍袂浦蟾缒樕l(fā)的陰沉,眼眸內(nèi)愈發(fā)的晦暗,瑟縮了一下,微低了下頭。 而后垂著眸子,強忍著害怕,看著腳尖,低聲繼而說道:“就當你和阿瑜沒有緣分,放過她吧,大哥?!?/br> 說著說著,眼中又泛起了淚光,語氣中帶有了一絲哭腔。 成言本就頭疼,再把這番話聽入耳中,更是煩悶,心中還不由得生起郁氣,這話是誰讓她言的,自己的親妹,是在求他,放過里頭的那人。 “我放過她,誰來放過我,你不必再多言了,大哥心里頭有數(shù),至于往后,你還是少來這院中尋她?!背裳灾滥侨瞻㈣ひ馓?,怪不得嬿婉,可畢竟是因著嬿婉尋她出府玩樂,才差點讓他再也尋不著人。 人如今是尋回來了,他本不欲追究的,可當下聽著嬿婉與他勸道的這番話,里頭的那人已是不安分了,兩人湊在一塊,不得不讓他多想。 若放在前世,嬿婉同阿瑜湊在一塊,她是多次與阿瑜言之,不要再喜歡她大哥了,她大哥是塊硬邦邦的石頭,沒有真心的,早日離開大哥身側(cè),往她身邊去伺候才是正道,可耐不住前世的阿瑜,如飛蛾撲火一般,是個癡人,不論嬿婉如何相勸,都沒放在心上。 可如今一切不復(fù)舊夢,瞧見了什么,想的會是什么,皆不盡然。 嬿婉聽出了大哥言辭中的意思,可她一直都是府上被人寵著的嬌姑娘,從沒聽過真正的重話,如今成言的這番話,讓她聽來,覺得甚是傷人,頓時眼眶變得通紅,原本五分的懇求變成了三分的委屈,她一邊抽噎著,一邊跑出了世安院。 大哥不僅聽不進她的勸說,還覺得她煩人,不讓她同里頭的那人,扯上關(guān)系,就連尋常的往來,也不準了,大哥太過分了,怪不得他不招人喜歡,他那人,活該如此,嬿婉難過之余,心中還不時地冒出這一番氣話。 嬿婉的貼身丫鬟漣漪,起初瞧著姑娘似是要同世子敘話,便在遠處候著,而后看著姑娘好像是與世子鬧了情緒,離開了世安院,便緊跟著追了上去。 身側(cè)的晴笛見此,握了握手上的瓷瓶,那粒藥丸,還沒給瑜姑娘呢。 可主子來院中又是為何,難道是不放心此事,抑或是還有其他要事要吩咐于她。 她這般想著,快步行至主子的身側(cè)。 “給我?!背裳园櫭伎粗绲盐赵谑中牡拇善浚谜f道。 晴笛怔了怔,順著主子的視線看了一眼瓷瓶,明白了過來,瞬即雙手奉上。成言就此接過,而后往里屋走去。 可剛一推開門,便見人兒似是絆著了房內(nèi)的鼓凳,整個人朝前倒了下去,正好直直的摔在了成言的面前,他根本不知道有此一遭,來不及反應(yīng)過來,眼睜睜地瞧著人兒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成言額側(cè)那里,不免跳了一下,這整日里,魂不守舍,讓她安安分分待著,就這般難嗎? 他剛俯下身,不由自主地想伸手,去把砸在地上的人兒扶起,可不知想到了什么,那伸出的手,微微一頓,而后緩緩收回,仿若無事一般,越過阿瑜,往另一個沒倒的鼓凳那去。 掀開衣裳的袍子,緩緩地坐了下去,定定地看著還摔在地上,起不來身的阿瑜。 這狠狠地絆了一下,不過是在起身時,大腿那處似是抽了一下,身上的痕跡以及雙腿的疲軟,無不在告訴她,昨夜二人是多么的縱欲,如此想著,阿瑜心中,不免生出羞恥,心神不定,才遭此一摔。 她不曾抬頭,就察覺到了,前頭好似有片碎影,那人在她眼前,頓了一會兒,便往后頭走了。 這番舉動,阿瑜就算不抬頭看,便也知是誰,膝間那處,在方才摔下來的那一刻,狠狠地磕在了地上,如今想爬起來,卻又似使不上勁來,她忍著疼痛,咬著牙從地上慢慢地撐起身來。 待她整個人撐著身子,跪坐在了地上,她無意往右側(cè)一瞧,便看見了成言那雙冷漠的眸子,無波無瀾地盯著她,他無動于衷地坐在那處,冷清的很,晨起時,眸中的那片柔情,似是從來不曾存在。 第79章 陰陽怪氣 阿瑜跪坐在地上,緩了一會后,把倒在一側(cè)的鼓凳,輕扶起,而后用手費力的撐著那鼓凳面處,強忍著膝間的痛,緩緩起來了,瞬即,遂著那鼓凳,坐了下來。 猝不及防摔得這一下,就算當下,她不去瞧那處的傷,也知道定是摔得不輕,過不了多久,怕是會布滿一片青紫。她似是沒瞧見成言坐在對側(cè)一般,自顧自地用手揉了揉膝間。 成言的目光,自進門以后,都不曾偏離阿瑜的身上,那楠木黑漆月牙桌雖擋住了她揉膝的動作,可這人兒低垂著頭,頷首不理會他,雙手似有輕微的晃動,如此,倒也不難猜出,眼前的人兒在做什么。 這般想著,成言的心神不由得被她牽動著,握著那瓷瓶的手,不禁緊緊攥成了拳,方才瞧她從地上撐起身來,甚是艱難,也不知道是傷到了何處。 他的雙眸瞧著這人兒的時,披上了一抹暗色,方才嬿婉所言的那些,又有多少是她的意思? 在她這處,他可是處處碰壁,就連他把心跡剖了開來,可眼前這人,似鐵石心腸一般,半點都沒往心上去,那一刻,他在她面上瞧不出半點動容之色。 可如今,這人兒稍稍傷到了哪處,他就似被她牽著走一般,整的心神不寧的,眼前的人兒可是有骨氣的很,真沒出息的,恐怕僅是他一人。 他斂著眉,淡漠得把手上的瓷瓶,放在了桌上,故意弄出的微微聲響,惹得阿瑜瞧了一眼。 而后便見著桌上放了一個小巧的瓷瓶,她面上似有不解,可也不曾開口相問。還沒來得及多想時,聽得他淡淡得開口說道:“你討要的,要不要用它,皆在你?!?/br> 聞言,阿瑜已然明了,她也僅向晴笛討問了那湯藥,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這藥丸為府上的大夫所制,與曾經(jīng)你所用的避子湯藥,別無二致,甚是還加上了一昧甘草,雖不苦味,可假若你不想用,便可不用?!?/br> “若不避子,為府上添上一個玉團子,也是極好的?!?/br> “你無需憂慮其他,待真有了孩子……” 話還沒說完,阿瑜冷笑了一聲,毫不猶豫地從桌上拿起那個瓷瓶,從瓷瓶中倒出那粒藥丸,隨之咽下。 這藥丸留存在口中的味道,沒過多久便已散去,由此,她倒沒有懷疑成言話中的真假,也委實沒有想到,落入了他的圈套。 成言聽著耳邊的冷笑,看著這連番的動作,縱然知道,那藥丸中根本不見真章,可不免還是有些抵觸,她就這般不愿為他孕育子嗣? 他微瞇著眸子,看著前方,那緊蹙的眉頭,一直擰著不曾松開,雖心中早有準備,可自己還是會被眼前這人,氣的怒氣填胸,無法疏散。 “勞煩世子把它送來,既然此物用與不用,皆在我,如今我已然用下,世子若無其他事,還是不要在我這處待太久,免得耽于雜物,荒廢其要事。” 阿瑜抿了抿唇,出言的這些,顯然是下此逐客令。 “待祖母歸府后,我便早日把你的名分定下來,到時,這避子藥也該停了。” 阿瑜的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就差沒直接動手,驅(qū)趕他出去,如今他已是扯不下面來強留。從鼓凳上起身,定定的看了阿瑜好半晌,狀似無意地掃過她的膝間。 可她的身子被衣裳嚴嚴實實地包裹住了,他這般看,也是瞧不出什么來的。 成言此話一出口,阿瑜不似往常一樣,立馬駁之,反而微微一愣,面上存著若有所思。她低垂著頭,沉吟不語,在成言快要踏出門的那一瞬,皺著眉頭,似是應(yīng)了一聲。 成言當是聽到了,離去的步子頓了頓,渾身一僵,都不敢回頭,讓阿瑜復(fù)而言之。 阿瑜沒見著成言那一刻的失態(tài),她斂著眸子,暗念道,若是沒有記錯,成國公府的老夫人歸府之時,岷州那處的災(zāi)民上京告御狀,狀言太子底下官員貪了賑災(zāi)之款,使其岷州賑災(zāi),未治其困,以至于拖了數(shù)月之久。 為此,太子令成言,快馬加鞭趕往岷州,必要查清究竟是哪些貪官污吏,在此事中,動了手腳。 她前世能知道此事,還因成言趕赴岷州的那一夜,是在她屋內(nèi)宿下的,慶期接到太子密令的后,急急忙忙來尋成言,他們二人耳語之時,她躺在床榻上,間間斷斷得聽著,也算是知道了一二。 如此說來,此事不出現(xiàn)偏差,那過不了多久,成言得離府往岷州去。 待他一走,她心心念念之脫身的法子,便可施行,時已相待,不能再拖下去了。 …… 這府上,最不想她待下去的人,當是周嬤嬤,周嬤嬤往前幾回,在她這處遭的氣,可不少,周嬤嬤可是恨不得趕她出府,若她再推波助瀾一番,必有見效。 周嬤嬤作為國公夫人身側(cè)的貼身嬤嬤,莫不要讓她失望才好。 瞧著恰是正午之時,阿瑜特意換了一身衣裳,著了一件銀紋繡百蝶度花裙,那緞面色澤,看著甚是打眼,穿在阿瑜的身上,顯得她嬌媚極了,狀似那枝頭嬌艷的花骨朵。 她就這般,手上還執(zhí)了一把團扇,帶著晴笛往下人所居的后罩房的方向去,她可清楚的很,國公夫人楊氏每一過日中,便要小憩一個時辰,到這時,楊氏體貼周嬤嬤年事已高,讓她在這段時辰,回罩房也休憩一番。 如今,她穿的這般花枝招展,來周嬤嬤所經(jīng)之地,等著周嬤嬤上鉤。 晴笛跟在瑜姑娘的身側(cè),不知她是要往哪去,她們這般在府上走著,瞧著似是胡走亂逛,可待看到前方出現(xiàn)的兩人時,她好像看到了瑜姑娘面上溢出了一絲笑意。 阿瑜踩著輕快的步子,沿著這路,往那兩人的方向走,瞧見周嬤嬤的那一瞬,甚是裝模作樣地言道:“多日不見,嬤嬤身子骨如何了?” 周嬤嬤瞧著跟前的人,手不由得一抖,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她不知道阿瑜打得是什么主意,可面上還是遮掩不住對阿瑜的厭惡,沉著臉,低聲回道:“不勞姑娘費心。” 待她正準備帶著凌音走開時,不曾想凌音怔怔地站在原地,死死地看著阿瑜身上所著的衣裳,百蝶度花裙,若言招搖,誰能有她招搖,凌音恨恨地想著。 這投注而來的視線甚是灼人,阿瑜自然也察覺到了,她心思一轉(zhuǎn),改而一笑,手上擺弄著團扇,甚是驚奇地說道:“這不是上回穿紅著綠的小丫鬟嗎?” “瞧我,記性委實是不太好,忘了你原就是夫人院中的丫鬟,當是由周嬤嬤管著的?!?/br> “不過周嬤嬤,你三番兩次把規(guī)矩放在嘴上,我還當你有多重規(guī)矩呢?” 本往這處來前,她還想了好幾種法子,用以激怒周嬤嬤,不曾想凌音跟在她的身側(cè),那這下可好辦多了。 凌音可是周嬤嬤的侄女,她想找事的話,不過三言兩語,便能激起凌音的怒氣,這周嬤嬤可是護短的很,往往是什么都不顧,偏幫著手下的人,更別逞,凌音是她寵著的親侄女。 如阿瑜所料的那般,周嬤嬤瞧著凌音與阿瑜似是見過,而且瞧著,凌音的面色不太對,還充滿敵意盯著阿瑜,再者,阿瑜那嗤笑的樣子,似是阿瑜與凌音二人之間,發(fā)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齷蹉事。 周嬤嬤擰著眉頭,不解阿瑜話中的意思,沉聲說道:“姑娘,此話何意?我侄女凌音,哪里得罪了姑娘,需姑娘這番出言奚落?!?/br> 話畢,她往阿瑜的身側(cè)看了過去,不見上一回,那個邪門的丫鬟,這換了一個面生的丫鬟,還敢在她面前逞起威風來,簡直就是笑話,未免太把自己看在眼里了。 阿瑜瞧著周嬤嬤眸中的不屑,唔了一聲,反而笑道:“含有私心雜念,所行之事,哪里有半點兒規(guī)矩可言?!?/br> “周嬤嬤,你不是把規(guī)矩,看得比命還重要嗎?為何沒教好自己的侄女,如今想來,在府上,你也只會行些倚老賣老之事,又怎么能教出一個講規(guī)矩的侄女來呢?!?/br> “看來,不過是上行下效,助長其歪風邪氣罷了?!卑㈣に布磽u了搖頭,睨著眼眸,朝著周嬤嬤二人諷刺道。 聞言,凌音的指尖緊緊的捏著衣角,忍不住沖阿瑜說道:“你個外頭來的狐媚子,世子是被你迷了心神,才又把你接入府中,世子能遣你回莊子一次,便會有第二次?!?/br> “我含有私心,又有何不可,若不是你來了府上,我本可以伴在世子身側(cè)的?!绷枰繇斜M是怒意,不甘地說道。 阿瑜聽之,似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可后面的那番話,她還是聽懂了的,莫非前世,凌音也早已有了這番想法,同她交好,不過是想引起成言的注意,從而讓成言把她一同納入院中。 前世的她,還真是蠢笨,明明有很多痕跡,顯露出了凌音的私心,可她卻不曾在意,也不曾去深想,全心全意地撲在了成言身上。 她不想理會凌音的怨言,反而把矛頭再次對上了周嬤嬤,說道:“周嬤嬤,我知你不喜我,那一回,你在世子面前諫言,我真以為會著了你的道,可沒想到,世子寧可把你趕出府去,也要護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