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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寵外室 第80節(jié)

    “您整日里疑神疑鬼,前些時日更是滿口胡話,我若不對您用藥,您就要殺了臣妾,可您為何不能信臣妾,臣妾伴在您身側(cè)數(shù)年,義無反顧地幫您毒殺了元德皇后,背了一身的罪孽,可在您心里最重要的還是那個皇位。”

    “不過說來也是,臣妾的皇兒同太子爭了多年,也是為了皇位。同室cao戈,鬩墻之爭,這是不是像極了您與端王,不過臣妾的皇兒尚有主動之權(quán),不似端王那般無用?!?/br>
    待放置在一側(cè)的湯藥涼了些許,陸貴妃小心地端起,執(zhí)起湯匙,攪著湯藥,喂給躺在龍床上的皇帝,皇帝還在昏睡著,陸貴妃只管把藥喂入他口,并不管其行徑有多么用力。

    那褐色的湯藥從嘴角流下,一碗足足的湯藥,陸貴妃費了好一會功夫,才讓那湯藥半數(shù)進(jìn)了口中。

    如今朝廷中的情形說不上太好,元毅養(yǎng)私兵,造鐵器一事,被朝中的忠臣指責(zé)誅言,而太子手中還捏著元毅的把柄,盡管她們母子二人已經(jīng)被逼得走投無路,但陸貴妃也還不敢讓皇帝好起來。

    她的皇兒不知道其中緣由,盼著躺在龍床上的皇帝病愈起身??申戀F妃深知,若是皇帝好起來,甫一處置的便是她們母子二人,畢竟皇帝做賊心虛,他可是偷了端王的東西,他已經(jīng)懷疑她知道了此事,是不會放過她的。

    她當(dāng)下也只能讓皇帝先睡著了,至于皇兒與太子相斗,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陛下,元德皇后寢宮才鬧出點亂子,您就嚇得喪魂失魄,這可不是成大事者應(yīng)有的心性,臣妾也不想知道您心里藏著的事,您于夢魘中說的那些胡話,臣妾早已和您綁在了一起,自會當(dāng)作什么都不知道,可您為何還不肯放過臣妾?”

    陸貴妃至今還覺得若不是皇帝過于薄涼,她也不至于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其實想來,宮中之人每日都帶著假面,帝后各執(zhí)己見,嫌隙暗生,可笑的是,元德皇后竟然相信皇帝還存有良善。

    她可不會像元德皇后那般傻,皇帝可不僅僅是她的枕邊人,更是天下的九五至尊,人心不定,而帝心更是難測。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既然皇帝能為了自己,狠下心來吩咐她去毒殺了元德皇后,而她也能為了自己,率由舊章。

    第138章 順勢而為

    是年六月二十五日,天大暑,風(fēng)云變,圣上病榻在床,政事荒廢,朝國太子力排眾議,行監(jiān)國之責(zé),二皇子元毅當(dāng)朝辱罵,其曰太子居心叵測,意圖取而代之。

    見勢,天子門生搖擺不定,朝中重臣紛紛避讓,東宮太子怒之,于勤政殿中斥責(zé)二皇子元毅貪賑災(zāi)之銀,養(yǎng)私兵造鐵器,結(jié)黨營私,勾結(jié)朝中大臣,而陸貴妃欲包庇其罪,加害圣上。

    一樁樁罪責(zé)擺出,二皇子元毅臉色大變,直言太子血口噴人。

    待太子以鐵血手段,召齊豫于天子寢宮診脈,遭陸貴妃阻攔,因之,在勤政殿等待的天子近臣驟生疑慮,趙首輔反其道而行,遣人去把早已出宮將養(yǎng)的張?zhí)t(yī)帶入宮中,既避開了太子之手,又避開陸貴妃之手。

    朝中重臣紛紛附議,陸貴妃見之,臉色灰敗不堪,試圖威脅張?zhí)t(yī),卻見張?zhí)t(yī)不為所動,為之,她見大勢已去,癱倒在地。

    張?zhí)t(yī)診脈定論,圣上病榻在床,其脈象古怪,深中奇毒,毒素早入肺腑,往后就算能醒過來,身子也怕是破敗不堪,虛弱不已。況且,何時能醒來,尚未有定數(shù)。

    是時,朝野震驚。

    朝國是皇帝的朝國,而后宮是皇帝的后宮,誰能料到在后宮中受寵的陸貴妃,自尋死路,下毒謀害皇帝。此大逆不道之行,諫官怒斥。

    太子行肺腑之言,安撫朝中眾臣,可國之動蕩,朝局不穩(wěn)。

    趙闕是為天子近臣,百官之首,率執(zhí)跪拜之禮,恭請?zhí)拥钕麓沓?,命欽天監(jiān)選出日子,奉皇帝為太上皇,于行宮將養(yǎng),太子殿下名正言順登位,以安國本,穩(wěn)其根基。

    此言一出,朝中大臣手執(zhí)笏板,跪伏在地,異口同聲稟奏:“臣附議?!?/br>
    因之,未行跪拜之禮的大臣,甚是突兀,左右尋視,最后目光落在二皇子元毅身上,元毅瞧見眼前的態(tài)勢,甚不甘心,困獸猶斗,他咬牙切齒,紅著雙目,指著跪在地上的那些大臣,大罵道:“爾等亂臣賊子,父皇尚未駕崩,你們就想著另立新主,此為犯上作亂之舉,與逆臣何異?”

    話音一落,趙闕下首的大臣抬頭而望,謹(jǐn)聲說道:“陛下被陸貴妃所害,證據(jù)確鑿,不容狡辯。”

    “若不是陛下纏綿病榻,以您貪賑災(zāi)之銀,養(yǎng)私兵造鐵器之舉,早該被關(guān)入宗人府,如今不知陛下何時才能醒過來,為保國祚永延,太子殿下理應(yīng)上位,以安國本?!?/br>
    “太子殿下入東宮十幾載,于亂勢之時繼位,本就名正言順,何來犯上作亂之談,怕是二皇子糊涂了才是?!?/br>
    聞言,站在二皇子身側(cè)的臣子,面色霎紅,惶恐難安,終究是壓錯了寶,站錯了地兒,他們誰也不知道二皇子的這股強(qiáng)風(fēng)會吹到盡頭,沖風(fēng)之末,實在是難以讓人接受。

    可他們瞧著二皇子似癲狂之狀,那紅著的雙目,看著極為嚇人,樹倒猢猻散,他們見二皇子如強(qiáng)弩末矢,后宮中的陸貴妃已然被太子殿下拿下,想來是翻不了身,他們雙肩微塌,佝僂著身子,慢慢地伏跪在地。

    在元毅的瞪視下,低頭叩拜:“臣等附議?!?/br>
    見此,成言出言:“二皇子罪名昭昭,其母加害陛下,罪加一等,皇子犯法,與庶名同罪,望殿下早做裁斷。”

    成言怕太子一時心軟,不能及時處置了元毅,讓元毅還有機(jī)會卷土重來,兩派斗了數(shù)年,元毅手上的權(quán)利,有時候,可比他們想象中的要大。

    畢竟,元毅可是暗自養(yǎng)了私兵,造了鐵器,那些私兵如今還在牢獄中,可他們誰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漏網(wǎng)之魚。

    聽之,太子稍有思忖,若不是成言同他言道,說是陸貴妃包藏禍心,帝命垂危,他恐怕還在猶豫當(dāng)中。自從他知道了母后身死的真相,他不敢靠近父皇的寢宮,也不敢去看他那張?zhí)摷俚拿嫒荨?/br>
    他想恨,卻又不敢恨,他已經(jīng)沒有了母后,不想再失去父皇了。父殺其母,于他而言,荒唐可笑,但真要讓他做出弒父之舉,以報母仇,他是做不到的。這偌大的皇宮中,帝權(quán)束縛了他,倫理捆住了他。

    如今,陸貴妃想弒帝,他不知緣由,終歸不能放任。成言推著他,讓他行監(jiān)國之責(zé),趙闕逼著他,讓他代理朝政,朝臣奉承著他,讓他就此繼位。

    如今的種種,真的是順勢而行?

    元毅,太子嘴唇張合,他瞧著下首的元毅,見他怒視著他,兩人雙目相對,遲遲不語。

    趙闕見太子似有猶豫,不假思索地說道:“殿下,請您早日定奪,以安國祚?!?/br>
    太子背脊微僵,宮中的罪妃,與母后的崩逝有關(guān),其死不足惜,可元毅到底是他的皇弟,他到底該怎么懲處他?

    他與元毅交惡數(shù)年,爭權(quán)之時,都恨不得殺了對方,可真到了兵刃相向的這一刻,他竟狠不下心來。正遲疑之時,他瞧見了元毅雙眸中的恨意,那恨意直逼而來,讓他陡然回神。

    “……”

    從勤政殿出來的大臣,那泊泊而出的濕汗浸透了里衣,還有不少大臣執(zhí)起杉袖,拂著額間的薄汗。

    成言見太子立在殿階上,遲遲不動,他顧視了幾眼,緩緩?fù)讼隆?/br>
    他猶記得前世的勤政殿,鮮血流滿殿階,不少大臣折損了去,而今,他早知前事,入手甚易,才能讓當(dāng)下的勤政殿安然無恙,禍亂存于一時,而不存于一世。

    他甫一出殿,就見趙闕在殿前站著,剛同身側(cè)的大臣分開,即轉(zhuǎn)身而視,兩人對上視線,笑而不語。

    天意已出,皇家生亂,亂中有序,即成定局。

    ……

    成言回到府宅之時,見府中的奴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他似有所覺,面無神情地走入正堂。還不等他站定在側(cè),當(dāng)頭便是一鞭,只見一人站在他的跟前,手中執(zhí)著一條長鞭。

    雖然方才成言下意識偏頭,那鞭甩在他的身上,帶過他的臉側(cè),頃刻間,他的臉側(cè)就滲出了一條血痕,那血痕從耳畔處蔓延至下頜,瞧著極為嚇人。

    只見站在正堂中央的人,身形魁梧,面色陰沉,他眸中滿是怒意,胸膛處微見起伏,直言斥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攛掇太子殿下謀位?!?/br>
    “我應(yīng)允你去當(dāng)太子的伴讀,成為太子的屬臣,是想讓你輔佐未來的天子,可不是讓你去同太子謀朝篡位。如今陛下尚留于人世,你攛掇太子做出此大逆不道之行,是想斷送成國公府?”

    成國公面色肅然,眸帶黯色,他實在是不知道成言存著這番心思,今日之舉,若有差錯,成國公府不復(fù)存在。

    昨夜,同僚陳藺明尋他飲酒,不知為何那酒的后勁十足,他飲后昏昏然,于酒館睡了一日,醒來之際,身側(cè)無人,他火急火燎地趕往宮中議事,不料,行至半途,便得知了宮中發(fā)生的事情。

    他再往宮中去,也無濟(jì)于事了,想必勤政殿中的大臣早已走空,他越想越覺得不對,雖然他好飲酒,可身側(cè)時有小廝跟著,再怎么樣,也不會生出亂子,更別提是因為飲酒耽誤了議事。

    可在他醒來之時,不見陳藺明的蹤影,也不見身側(cè)小廝的蹤跡,此之種種,必是有人算計了他,他在途中,還想著必要剝了那人的皮,如今轉(zhuǎn)念想來,算計他的人,怕是眼前的小兔崽子。

    “沒有差錯?!背裳缘吐暥?。

    “宮中貴妃謀害陛下,此才是大逆不道之行,太子殿下仁德,賜鴆酒,全了皇家的顏面。而二皇子不顧百姓性命,貪賑災(zāi)之銀,意圖謀反,養(yǎng)私兵造鐵器。這一樁樁重罪,天理難容,太子殿下只是順勢而為,名正言順,何為謀位?”

    成言眼睫輕顫,脊背挺直如松,他目光幽暗,直直地看著成國公。

    成國公見他不知悔改,執(zhí)著手上的馬鞭,復(fù)而甩了過去,那鞭子過堂順風(fēng),帶起一聲呼響,成言撇過頭去,生生地受了這一鞭,加上適才的那一鞭,兩鞭打在成言的身上,他的臉傷了,衣裳也破了。

    他算計成國公,此乃無奈之舉,他怕成國公以愚忠誤事,若成國公帶著朝中老臣阻攔太子順勢而為,那對他和趙闕來說,也是一股不小的阻力。

    陳藺明為太子太傅,尚能帶著那些老臣識時務(wù),可一旦成國公插手,事情便沒有那么容易。

    就在成國公還要揮出一鞭時,便聽耳側(cè)傳來一聲軟言:“肅肅?!敝壑蹚倪h(yuǎn)處瞧見成言的背影,一時歡喜,隨即他放開阿瑜的手,撒歡似地朝著成言跑去。

    舟舟個子還小,沒能瞧見站在成言面前的成國公,阿瑜可是瞧得極為清楚,她見舟舟不管不顧地往前跑,剛想阻攔,卻不料小團(tuán)子一溜煙就跑遠(yuǎn)了。

    她趕忙追了上去,步入正堂之時,見舟舟腳下稍有踉蹌,直撲向前。好在成言眼疾手快,不顧身上的傷痛,俯身托住了舟舟。

    成國公雙眼一瞪,看著兒子懷中的面團(tuán)子,手上的馬鞭從手上掉落,他瞧著這面團(tuán)子,怎么如此面熟,像是在哪兒見過一樣,他稍有咂舌,反復(fù)誹腹道。

    舟舟一頭扎進(jìn)了成言的懷中,待緩了緩神,他便抬頭看向成言,卻瞧見了他臉上的血痕,小小的人兒,見此,先懵了一下,而后眸中浮出水霧,怒氣沖沖地說道:“肅肅,你臉上怎么了?”

    “是不是有人打你了,你告訴舟舟,舟舟替你打他?!敝壑蹌偘言捳f完,便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摸了摸成言的臉,還湊上前去,輕輕地呼了呼。

    第139章 失驚倒怪

    成國公眸中含著驚愕,他繃著下顎,一邊盯著舟舟,一邊聽著舟舟的童聲稚語,尤其是在聽到小娃娃說要打他時,他不由得語塞,可瞧見小娃娃面上不似作偽的神情,他胸腔發(fā)笑,這小娃娃從哪里冒出來的,還喚他的混賬兒子肅肅?

    肅肅又是什么稱呼,肅肅?叔叔?成國公吹胡子瞪眼,覷著兒子懷里的小娃娃,心底一熱,他怎么越瞧著小娃娃,便越覺得稀罕呢,他側(cè)過身,正了正神色,過了一瞬后,他轉(zhuǎn)回身子,盯著舟舟,又緊了緊神,說道:“你這小娃娃口氣可不小,做父親的要教訓(xùn)做兒子的,莫非還要得了你的同意?”

    渾厚的聲音傳入舟舟的耳中,他四處瞥目,摟著成言的脖子,從他的肩膀處探過身去,入目便是成國公板著一張臉,神情甚為嚴(yán)厲,舟舟見他身形魁梧,一副威風(fēng)凜凜的模樣,不僅沒有被嚇著,還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伯伯,你是肅肅的父親嗎?您為什么要教訓(xùn)肅肅啊?”

    成國公瞧見舟舟臉上的兩團(tuán)軟rou,隨著小嘴一張一合,左右微動,他甚是難耐,背在身后的手有點發(fā)癢,止不住地摩挲著,不就是個小娃娃,他怎么還萌生出了這番念頭,他佯怒,怨氣滿腹地說道:“恐怕混賬兒子早就不認(rèn)我這個父親了,而我教訓(xùn)他,自有我的道理。”

    話音一落,成國公睨了成言一眼,見他仍舊是那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心中不禁一怒,再瞥目瞧見舟舟眸中的不解,他心神一定,假以辭色地說道:“混賬兒子做錯了事,做父親的不該教訓(xùn)他嗎?”

    看在小娃娃喚他伯伯的份上,他過后再與混賬兒子清算,不過,他的混賬兒子平日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這么一個惹人疼愛的小娃娃肯親近他,倒也是奇怪,如今若不是小娃娃在側(cè),他才不會如此和顏悅色。

    成國公話音一落,舟舟聽之,小嘴撇了撇,好言好語地說道:“雖然舟舟沒有父親,可是……可是學(xué)堂里的段夫子說過,上行下效,也就是說長輩怎么做,下面的小輩就會跟著怎么做,而言傳身教,是為良方。”

    “舟舟是娘親的兒子,娘親也和舟舟說過,如果舟舟做錯了事情,她不僅不會動手打舟舟,反而會言傳身教,告訴舟舟什么是錯的,什么是對的,如此一來,舟舟下一回就不會犯錯?!?/br>
    “伯伯,舟舟不知道肅肅做錯了什么事情,惹了您生氣,可是您動手打肅肅,這就是不對的。拳頭和武器只能留著對付壞人,肅肅不是壞人,您能不能不打肅肅?”

    舟舟直言直語說完了一大段話,趴在成言的肩上,喘了好幾口氣,他可憐兮兮地看著成國公,一雙圓鼓鼓的眸子中盡是懇求,自從他知道眼前的伯伯是肅肅的父親,他就再也沒說著要用小拳頭打人了,伯伯是肅肅的父親,也就是舟舟的長輩,舟舟是不能對長輩無禮的。

    小小的人兒砸吧砸吧小嘴,繼而念念有詞道:“不對啊,伯伯是肅肅的父親,叔叔伯伯是同輩,好像不能把肅肅的父親喚作伯伯。”一番饒舌的話在舟舟的口中打了個圈,他一會念到肅肅,一會又念到叔叔,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總算是理清楚了。

    阿瑜瞧著舟舟古靈精怪的模樣,嘴角帶起弧度,微微一笑,再聽到他的念念叨叨后,轉(zhuǎn)而思之,眼前的祖孫三人,齊聚一堂,和和睦睦,倒讓人羨慕了起來。

    舟舟挺起小身子,不能喚做伯伯,那舟舟要怎么喚肅肅的父親?他眸子黑白分明,骨碌碌地看了看成言,又去找娘親站在哪兒,不知道該喚作什么,就找娘親問問,娘親定是知道的。

    成言悶吭了一聲,他硬生生地挨了兩鞭,臉上的傷痕袒露在外,瞧著極為嚇人,而身上的傷,雖然被衣裳遮掩住了,可痛起來,也是讓人難以忍受,更何況,他把舟舟抱在懷里,舟舟左顧右盼,牽動了他的傷處。

    見之,阿瑜指節(jié)微顫,眉心一跳,見成言暗暗忍著的模樣,而舟舟一無所覺,還在他的懷中左晃右蕩,她忍不住地出口說道:“舟舟,你成肅肅身上有傷,你這番折騰,他身上的傷口可要滲血了?!?/br>
    成國公還在想著舟舟方才的那番話,拳頭和武器只能留著對付壞人,小娃娃年歲不大,想事情倒是通透。他失笑地?fù)u了搖頭,待阿瑜話音剛起,成國公陡然聽到了女子的聲音,他霎是驚疑,適才小娃娃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自然就忽視了隨后而來的阿瑜。

    如今,他側(cè)身仔細(xì)瞧了瞧站在混賬兒子身后的姑娘,容色姝絕,那渾身的氣韻,倒是壓過了眉間的那抹艷色,他知道自己的混賬兒子不近女色,往前與兒子有所瓜葛的那個女子,也已經(jīng)故去,只是不知眼前的這位姑娘,怎么會出現(xiàn)在兒子的府邸,她與兒子有何關(guān)系?

    還不待成國公開口相問,就見成言不動聲色地往前擋了擋,似是要遮掩住成國公的注視,成國公眉頭蹙起,怒瞪著他,二人誰也不讓著誰,直直地對上,就看誰先敗下陣來。

    舟舟聽見娘親的話,小嘴一張一合,他低了低小腦袋,尋視著,在瞧見成言身上的衣裳破了道口子之時,他越過那道口子,依稀能夠看見里衣,那里衣上沾了一點兒血跡,舟舟見之,鼻頭一酸,忙是說道:“肅肅,快把舟舟放下來吧,你身上流血了?!?/br>
    小娃娃語氣中略帶哭腔,成國公聽了,把視線一移,而舟舟正好擋住了那抹血跡,他也就沒瞧見成言身上滲血,倒是不以為意,自顧自地瞥目,瞬即安慰著小娃娃:“才挨兩鞭,皮rou傷罷了,傷的是他,可不是你,你哭什么?況且,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你是個男娃娃,怎么能因為區(qū)區(qū)小事就要哭?!?/br>
    成國公改不了骨子里頭的血性,年少時,他曾被成老國公丟進(jìn)軍營里待了幾年,而軍營中的漢子,哪個不是鐵血錚錚?他們一貫奉行寧可流血也不流淚,兵刃交接,沒有人能顧得上臉上的水光,他們只能顧著傷口處涌出來的鮮血。

    正是那短短的幾年間,成國公知道了要想守住成國公府,自己身后的子子孫孫萬不能坐享其成,且不說能上陣殺敵,就說那性子也該磨練出來。而成言的性子,便是他一手磨練出來的。

    能忍能擔(dān)當(dāng),便是成國公言傳身教,教予成言的,假若當(dāng)下哭的不是舟舟,是他嘴里念著的混賬兒子,恐怕他會二話不說,撿起地上的鞭子,抽向成言。

    成言聽了舟舟的話,心里滑過陣陣暖意,他把舟舟安安穩(wěn)穩(wěn)地放了下來,再抬頭之時,他側(cè)眸看向阿瑜,方才她出言,是在關(guān)心他?一念及此處,他心頭微微發(fā)熱,眉梢處的褶痕淺了些。

    舟舟雙腳落地,蹦跶了兩步,他站在成國公的跟前,仰起頭看著他,鼓著小臉,鄭重其事地說道:“舟舟沒有哭,舟舟只是忍不住想哭,但是淚珠子沒有流出來窩?!?/br>
    成國公光顧著看小娃娃,也就沒瞧見混賬兒子眸中的柔情,他見小娃娃個頭小小的,站在他的跟前,還沒有他的小腳高,使壞般地伸出腳去碰了碰舟舟的膝蓋,腳尖一觸,舟舟的小身子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