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6)
宋鶯時道:身上難受嗎? 懷絮扯開唇笑了笑:還好。 宋鶯時把保溫杯擰開:喝點水? 懷絮依言坐起來,喝了半杯水。宋鶯時又幫她重新裝滿溫水:我回去了?你一個人行嗎? 懷絮望著她,淡聲道:這么多年一個人都過來了。 素日凜然不可侵犯的人坐在病床上說出這句話,神情語氣越克制,就越讓人心疼。 宋鶯時笑了,彎腰掐她下巴:你成心不想讓我走是吧? 懷絮跟著笑起來,唇色有些許蒼白。 怎么辦,還真舍不得。而且 而且? 照顧病人是你人生最大的愛好。懷絮頓了頓,之一。 ? 宋鶯時看著一臉不忍剝奪你愛好的懷絮,收回手,重新拉開陪床的椅子: 那我不走了,在這照、顧、你。 懷絮卻改口道:我想了想,你還是回去吧。為了我好。 宋鶯時睨她:你什么意思? 淡藍的簾外一陣動靜響起,醫(yī)生出門接電話。 懷絮坐在床上,伸手勾住宋鶯時垂落身側(cè)的手,摩挲著她手背,語氣隨意道: 意思是要不是怕傳染給你,在你之前,我會先吻你。 宋鶯時指尖反射性一跳,再度被懷絮手指抵住。 懷絮低笑了下,語調(diào)慢慢的,像陳述事實,又像調(diào)笑: 親不到的人在眼前晃的話,怎么退燒? 醫(yī)務(wù)室的掛鐘滴滴答答地走,叩著人心。 宋鶯時定了定神,抽出手來: 什么親啊吻啊的。我們什么關(guān)系? 懷絮重復: 什么關(guān)系? 宋鶯時不答,她避開輸液管,將懷絮塞進被子里,隔著薄被點她胸口,有一下沒一下的,拖長語調(diào),表情傲極了: 你呢,靜心,養(yǎng)病。我呢,明天還要替隊長帶隊,現(xiàn)在回去睡覺。 她收回手,站直身,居高臨下道: 你最好快點退燒,別耽誤我的三公舞臺。知道嗎? 拋下這兩句話,宋鶯時轉(zhuǎn)身就走,將醫(yī)務(wù)室的門帶得緊緊的。 再不走,她真放心不下了。 可是不行,她必須做好懷絮明天不能訓練的準備。如果她和懷絮都打不起精神,明天整組的訓練效率會大打折扣。 宋鶯時迎面遇到醫(yī)生,和醫(yī)生叮囑了些其實根本不用叮囑的廢話后,再度回頭看了眼醫(yī)務(wù)室方向。 醫(yī)生揶揄道:懷絮退了燒就沒事了。不過看你這樣,她不好起來之前你也放不下心,哈哈。 宋鶯時解釋:我也沒有很擔心只是順口說的有點多。 醫(yī)生給足宋鶯時面子,滿臉心照不宣:嗯嗯嗯,我懂,都是隊友情。 內(nèi)心:剛剛的八百字叮囑是我幻聽嗎?我懂,投懷宋抱szd。 宋鶯時: 宋鶯時離開后,懷絮一點點收斂神情,酸軟無力慢慢侵蝕她的身體,她像在火中干燒的柴,唇齒間盡是乏味的干熱。 她闔起眸,依稀知道醫(yī)生進來看過一遍輸液瓶,隨后關(guān)了這半邊的燈。 一個人的黑暗空間內(nèi),懷絮放縱自己沉浸腦海中的畫面。 在傅樹出現(xiàn)之后不久,一些畫面熟悉地闖入她的意識之中,一如鄭奇逸和宋銘那次。 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了,足夠懷絮猜到觸發(fā)規(guī)律。三次時間的共同點就是,每次都是她、宋鶯時與對方共處時才會觸發(fā)。 但懷絮同樣意識到,她和宋鶯時第一次見面時就遇到過宋銘,當時她并未得到記憶。 因此懷絮猜測,或許還有更細化的條件,比如還需要宋鶯時對對方產(chǎn)生足夠的敵意。再比如,需要她親自釋放對這些男人的敵意。 在今晚之前,懷絮獲得過三次記憶。第一次和第二次來自鄭奇逸,第三次來自宋銘。 懷絮的身體在承受病痛,靈魂卻格外理智,脫離自身,用旁觀者的冷靜漠然去梳理這一切。 第一次,她得知自己重生。跟隨與鄭奇逸有關(guān)的記憶,她獲得了音樂與跳舞的技能。 第二次,懷絮去威脅鄭奇逸。那次她同樣獲得了記憶。這份記憶像是第一份記憶的完善版,仿佛第一份記憶是個大致模糊的框架,而第二份記憶則細細填充,有了更多細節(jié),同時讓懷絮的唱跳愈發(fā)精進。 第三次,懷絮從宋銘身上得到了完全不同的一份記憶。也是從這份記憶之中她得知,宋鶯時與宋銘、乃至于與這三個男人,都有她所不知道的關(guān)聯(lián)。 這次是傅樹帶來的第四次,卻與前三次都不同,大片畫面涌入,來勢洶洶,卻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讓她難以承受地發(fā)起燒來。 懷絮隱隱意識到,這是最后一份拼圖了。 這份歷時已久的框架終將在今夜搭建完畢。 隨著完整的降臨,她會迎來真正意義上的 重生。 她的身體虛弱無比,如鳳凰涅槃,于無形烈火中熊熊燃燒,激起懷絮自虐般的快感。 她身體上拱成弓,無聲輕呵,眼底盛滿濃夜與期待。 除此之外,還有兩件事讓懷絮記在心里。 一是,鄭奇逸和宋銘的共通點是對她有所企圖,而今夜宋鶯時對傅樹敵意明顯,看來宋鶯時誤會傅樹喜歡她。但懷絮看得清楚,傅樹的心思全在宋鶯時身上。 傅樹的行為脫離了規(guī)律,更重要的是,他覬覦宋鶯時,比覬覦懷絮本人還讓她厭惡。 想到這,懷絮神情又冷幾分。 二是,她從鄭奇逸身上獲得過二份記憶,但宋銘和傅樹都只獲得一份。或許他們身上也有第二份。 她的東西,她會一樣樣拿回來。 而鄭奇逸那日突如其來的身體折磨,或許也與她對第二份記憶的獲取有關(guān)。 這樣的話,懷絮更期待她從宋銘與傅樹身上取走記憶的那日了。 總有那一天的。 宋鶯時獨自一人回到房間,困意侵襲,她慢慢打了個哈欠,先在自己床邊坐下來。 很困,特別困,但睡不著。 坐了會兒,她的目光落在對面懷絮的床上,剛剛兩人走得急,被子沒疊,半掀著癱在床上。 宋鶯時莫名看不過去,站起身來去把隔壁床的被子扯平,扯到一半,她慢慢抱著被子躺進去,被子拉過頭頂,整個人藏進里面。 過了會兒,被子下面伸出一只手,摸索著墻壁關(guān)掉所有燈。 室內(nèi)一暗。 宋鶯時規(guī)規(guī)矩矩地平躺了好幾分鐘,過了會兒,她放松了些,側(cè)身朝著方才懷絮躺的方位慢慢蜷起身來。 玫瑰香被隔絕在外,鼻間盡是懷絮的味道。 說不上來,就是很喜歡。 宋鶯時手指無意識碾著被角,在一個人的失眠深夜,思緒襲來。 今天,在她身下這張床上,她和懷絮差點就 這一切的發(fā)展都超出了她的把控與計劃。 她本想在選秀之后再好好與懷絮說清楚。嗯,不管是表白還是什么,總要排到懷絮的事業(yè)之后。 不是說事業(yè)比感情重要,只是這樣更妥當。而她也可以利用這段時間,漸漸熟悉接受這段突如其來的感情。 可事實證明,她的打算簡直是紙上談兵,學生列學習計劃,盡扯淡,能完成百分之五十都是毅力驚人。 一開始倒還好,她慢慢從肢體接觸了解懷絮。摸摸手,摸摸臉,看看身子,蹭蹭臉,欣賞的同時又覺得新奇。 直到她看了姬崽群安利的科普,被懷絮發(fā)現(xiàn)她臉紅事情變得糟糕起來。 懷絮發(fā)現(xiàn)了。 而她宋鶯時翻了個身,而她明明知道最穩(wěn)妥的方法是什么,卻一次次地試探。 她得承認,她享受這種心知肚明的默契,不想過早暴露,又隱隱期盼被懷絮發(fā)現(xiàn)馬腳,矛盾之極。 兩人游走在曖昧不明的邊界,言語動作盡是交鋒。而她總失控,尤其今晚。 宋鶯時低低哀叫一聲。 她演過那么多沉浸于愛情的角色,身為演員她可以精準分析角色情感,妥善處理,此時才切身明白了,原來只有劇本可以按部就班地來。 而她和懷絮互相牽扯,亂了彼此的陣腳。 明天起來,她們的關(guān)系又會是怎樣呢?這仍是個未知數(shù)。 想到明天,明天懷絮能退燒嗎?她身體底子一向弱,最近又總熬夜。 宋鶯時蹭了蹭枕頭,把擔憂壓在心底,催促自己快些入眠。她得保持精力,才能撐起懷絮。 她嗅了嗅鼻間讓人安心的味道,在清清淡淡的香味的包裹中,睡意遲遲涌來。 雖然睡得晚,但宋鶯時第二天早早就醒了,她簡單洗漱之后便起身去了醫(yī)務(wù)室。 她輕輕推開門,看到外頭辦公桌前的醫(yī)生換了一位,應(yīng)該是跟昨夜的醫(yī)生交接班了。 這位男醫(yī)生指了指里頭,聲音很低:退燒了。 宋鶯時道謝,輕手輕腳地掀開簾子。 懷絮還在睡,神情安然,半個下巴抵進被子里,是平日見不到的柔順?gòu)扇?,脆弱的漂亮?/br> 怕吵醒她,宋鶯時沒走過去,駐足看了好一會兒,放下簾子走回來,和醫(yī)生走到外面交談: 什么時候退的燒你知道嗎? 李姐說早上五點多退的燒。不過,建議休息一天再訓練,你們的日常訓練強度太大,出汗多,別風一吹再起熱了。 宋鶯時點頭:好,謝謝醫(yī)生。 她轉(zhuǎn)身去下面買了個保溫飯盒,吃完飯后,去窗口打了份南瓜小米粥。 耽誤這點時間,其他練習生也三三兩兩地走到餐廳干飯,嘴里還在哈哈哈哈昨天喝醉的單絲嵐。 看到保溫飯盒,少不了問一句,才知道昨夜懷絮病了。 陸雪聞本來正在剝雞蛋,一聽這話,叼著蛋就往外走:我姐怎么病了?。坎恍?,我得去看看。 隔壁桌的李陶然:誰病了誰病了啥?我隊長病了?! 眼見著李陶然這個大嗓門嚷嚷得眾人皆知,連冷著臉專心用腳趾扣魔仙堡的單絲嵐都顧不得施工了,起身問宋鶯時: 懷絮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宋鶯時安撫道:她夜里已經(jīng)退燒了,現(xiàn)在還在睡,我去給她送飯,大家的關(guān)心我?guī)У骄秃?,不要耽誤你們訓練。 一定是這段時間累的,我們也沒什么要說的,你讓她好好休息,病好了也是。 可不是嗎,小十冷玉陶然陳宛都注意身體啊,別天天練那么晚。 一眾七嘴八舌的議論聲中,宋鶯時跟寇冷玉她們說了聲后,拎著飯盒退場。 她繞過走廊,便見懷絮正站在醫(yī)務(wù)室門口,身上還穿著昨夜匆匆套上的黑色短T和淺色拖地褲,拖地褲的褲腿折起兩折,露出形狀精致的腳踝。這套衣著簡約休閑,穿在懷絮身上卻簡練冷淡。 宋鶯時快步走過去:醒了? 懷絮朝她抬眸,宋鶯時步伐下意識一緩。 眼前的懷絮瞳孔格外黑濃,如不透光的黑曜石,壓著鴉翅般的睫,襯著還未恢復血色的面容,黑白映襯間美到極致,卻也懾人。 不只是神容,更多的是氣勢。如果說之前懷絮周遭圍著生人勿近的雪水冷霧,疏離高冷。今日的她像藏進幽暗之中,萬事不在眼內(nèi),收斂情緒之余盡是無邊漠然。 懷絮看過來時,像是根本沒把她看進眼中。 宋鶯時對情緒與氣場太敏銳,只一個照面、一個眼神,眼前的懷絮就讓她心頭警鈴狂作。 她立刻問系統(tǒng):系統(tǒng),她還是懷絮嗎? 系統(tǒng):是。 宋鶯時凝神:芯子還是不是?有沒有被什么人魂穿? 系統(tǒng)再次確定:您的任務(wù)目標沒有變化,還是原裝的。 。 系統(tǒng)雖然總用任務(wù)給她挖坑,但從沒有騙過她。 宋鶯時疑心是自己想太多,可眼前的懷絮又 她正想著,便見極短時間內(nèi),懷絮的瞳孔牢牢定在她身上,這回,切切實實地將她看在了眼中。 隨著她的視線投來,仿佛有無形卻沉重的桎梏將宋鶯時定在原地。 宋鶯時幾乎反射性地繃緊下頜,做出游刃有余的模樣,張出氣場來回應(yīng)。 懷絮抬步,款款走近,還盛著倦意的眉眼凌厲如刃,卻在宋鶯時面前收斂,聲音倒是一如往常: 來找我? 宋鶯時沒有放松:給你帶了粥。 我們回宿舍? 宋鶯時點頭,眼見懷絮轉(zhuǎn)頭往前走,她故意落后幾步,盯著她后背道: 你今天在宿舍休息吧,別去教室了。 懷絮應(yīng)下,慢聲道:上午不去,下午我去看你們進度。 這確實是懷絮會采用的方法。芯子可以換,行為模式不是那么容易學的。 而在最初的陌生后,刻在靈魂中的熟稔感并未消失。宋鶯時這才信了系統(tǒng),眼前還是懷絮無疑。 可她仍保留疑慮為什么懷絮病一場起來就變了這樣多? 宋鶯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一路到了宿舍,安頓好懷絮,宋鶯時拿起運動水杯要去教室。臨出門前,她回頭玩笑般道: 怎么大病一場后,你都不像你自己了? 懷絮正要喝粥,保持著端勺的姿態(tài),轉(zhuǎn)頭瞇眼看她,忽而一笑: 可能是因為,做夢了吧。 宋鶯時:嗯? 夢到了很多從前的事。懷絮淡淡道,有些苦惱似的,不太讓人愉快。 宋鶯時恍然,雖然按她的邏輯感覺有些說不過去,可也不排除就是這樣的可能。時間緊急,她暫且拋下這個問題,叮囑道: 那就別想了,喝完粥再睡一覺,我中午給你帶飯回來? 懷絮笑了下:好,練習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