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魂 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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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他動彈不得,被寧時亭擠在墻角,干脆好整以暇起來。只是他聽著外邊的聲音,突然也起了一些惡劣的作弄心思。 寧時亭怎么想的,他不用開靈識,都能覺察得清清楚楚。 他和寧時亭想的不一樣,對于顧斐音,他談不上恨,也談不上仇。這個爹來得便宜,他亦不在乎。 現(xiàn)在這個鮫人這么怕他,他也就剛好陪他糊弄一下,蒙混過關算了,正巧還能然跟寧時亭再欠他一次人情。 他輕聲問:“萬一我爹發(fā)現(xiàn)了,見你被子里還藏著我,他會不會以為你在偷人,嗯?” 寧時亭愣了一下,臉迅速地紅了,接著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他根本沒想到這一層,顧聽霜這個小孩的心思怎么可以這么壞! 他揚起手想打他一巴掌,但是手腕也被顧聽霜輕輕扣住了。 剛剛是他逗他,開口說話,這時候卻又輕輕地“噓”了一聲:“別說話,我爹要來了,可別……讓他發(fā)現(xiàn)了?!?/br> 第60章 香閣的床帳是白的,層層疊疊圍起來,從外往里看,也只能看見影影綽綽的影子。 床邊燃著香盞,是寧時亭睡前常用的安神和清心的香,防止夢魘。 顧聽霜只覺得現(xiàn)在香得受不了——不是讓人膩味的那種香法,只是感覺整個天地間只剩下了寧時亭身上的這種香氣,層疊環(huán)繞。 他不止一次聞過寧時亭身上的香味了,以前都是因為在外邊,這樣的香氣是散在風中的,所以存在感都沒有現(xiàn)在這一刻這樣強烈。床褥、枕頭,連帶著寧時亭銀白的發(fā)絲,都將這種香氣輕輕地籠罩了起來,溫暖地圍住。 清香透不出去,烘熱后就在鼻尖流轉(zhuǎn),久了之后再變成似有似無的味道。 他夜視不好,故而透過遠遠放在桌上的那盞燈投遞下的,幽暗的影子,也只能看得很勉強。寧時亭在他眼中成了朦朧的人形,他眼前橫著一塊白色的東西,看了很久之后才發(fā)現(xiàn)那是寧時亭的肌膚,他側(cè)躺在他懷中,對外作出安睡的模樣,身后發(fā)絲纏亂,就橫在顧聽霜眼前。 這么近,這么緊地靠著,顧聽霜能感覺到寧時亭的緊張,如臨大敵一樣的,剛剛過去的那一陣惡作劇的心思現(xiàn)在又重新燃燒了起來。 他覺得寧時亭這堆散亂的發(fā)絲礙眼,于是伸出手給他理正,放好。柔軟的白發(fā),很細,但是并不脆弱,鮫人的頭發(fā)像緞子一樣柔美光潔,他輕輕握在指尖,還有功夫分神想著,毒鮫的頭發(fā)倒是沒有毒的。 睫毛說不定也沒有毒。 寧時亭的睫毛很長,漆黑柔軟,垂下眼時能看見投下的一小片陰影。 顧聽霜饒有興致地在后邊把玩他的頭發(fā),寧時亭卻屏息凝神,像是真正睡著了一樣。 他現(xiàn)在也是對顧聽霜這個孩子沒有辦法了,外邊的聲音越來越近,他現(xiàn)在也沒有辦法回頭去輕聲罵他一頓,顧聽霜要做什么,他也就默默縱容下去,只是顧聽霜的動作不免讓他有些提心吊膽,少年人修長的指尖在他腦后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幾次都險些要碰到他的皮膚。 寧時亭于是動了動,將衣服往上拉了拉,又往里縮了縮頭。 又聽見顧聽霜很輕的,一聲悶笑。 明明是他被他塞在床角,反而像是顧聽霜制住了他一樣。寧時亭思緒混沌之間,也沒想起來思索顧聽霜半夜三更的又來找他干什么。 兩個人小動作不斷,寧時亭到底還是被顧聽霜這個家伙弄煩了,趁他收手放下的一個空檔,手腕迅速地往后摸了摸,準確扣住了顧聽霜的手腕,不許他再動。 顧聽霜這次是真的不動了。 金戈聲越來越近,兩人都耳力敏銳,很快聽出了那陣聲音已經(jīng)來到了院落外。進入院子里后,卻仿佛是因為不太熟悉香閣的構(gòu)造,正在門前徘徊。 顧聽霜清晰地聽見了一聲陌生、低沉的男人的聲音:“寧時亭在哪里?” 這聲音很淡,帶著某種居高臨下的掌控感。就是這一聲“寧時亭”讓顧聽霜猛然一震。 這一聲中沒有任何其他的意思,明明白白的,這是叫自己的所有物,自己所掌控的人,所以他是這樣理直氣壯,就像顧聽霜自己平時叫小狼一樣。 不知為什么,這樣的認知讓顧聽霜感覺十分不舒服。這一聲出現(xiàn)的同時,他放出了自己的靈識。他能感知的范圍瞬間闊大,他讀到了寧時亭現(xiàn)在的壓抑著的情緒。 不是畏懼,也不是激動,反而是一種讓人參不透的……漠然,和漠然后面的壓抑情緒。 香閣外,高挺沉穩(wěn)的男人下了馬,快步往內(nèi)室走,旁邊值夜的葫蘆跟在身后。 夜深寂靜無人,葫蘆是府上的老人,輕聲詢問:“王爺,請問是否需要把府上的人都叫起來?公子生了病,這幾天都是早早就睡下了?!?/br> 進入室內(nèi),光線亮起,顧聽霜憑借靈識,也是第一次這樣清楚地看見了顧斐音的臉。 男人擺了擺手,順手拿起桌邊的茶開始喝。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點心盤,皺了一下眉,又將視線挪開了。 這個人是顧聽霜的父親,他已經(jīng)對他沒有印象了。 高大偉岸,眉眼俊秀,隱隱透著一種桀驁邪氣和傳聞中的驍勇將軍一樣的樣貌,威武,但并不粗莽。的確是一副能讓高門貴子、閨閣小姐趨之若鶩的面龐。他單單是坐在那里,就已經(jīng)讓人有了不可正視之感。 “病了?怎么回事?” “這幾天冬洲雪患,公子勞心過度,郎中叮囑了要靜養(yǎng)。公子現(xiàn)在是……” “我去看看他?!鳖欖骋艉攘丝诓瑁缓髮⒉璞谧肋呡p輕一放,眉眼間透著一種冷然和不耐。 顧聽霜看到這里,收回了靈識。 他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本身身上,回來時卻發(fā)現(xiàn)寧時亭有了一些變化。 鮫人的身體越來越?jīng)?,呼吸也越來越輕,漸漸得近似于無,看起來是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一樣,氣若游絲的樣子。本來就涼的身體變得更加冰冷。 就像是……快死了一樣。 顧聽霜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動了動,反握住寧時亭剛剛抓住他的手,隔著一層薄紗去探查他的脈搏,摸了半天沒摸到,才想起來用靈視查探一下,見到是寧時亭封閉了氣息,屬于鮫人的靈火還在跳動著。 他松了一口氣。 房門咔噠一聲被推開了,陌生的氣息侵入了這個房間。 男人的身影出現(xiàn)在帳幔之后,一個朦朧的影子,光線被擋住了一大半。 隨后,簾子被撩開了,外邊輕輕透進來一些涼爽的風,將床帳中殘留的溫暖稍稍吹散了一些。 黑影覆蓋的地方越來越大,是顧斐音傾身往前,在仔細地看寧時亭。 鮫人本來就病弱,毒鮫的身體底子更不好,現(xiàn)在看著臉色蒼白發(fā)青,在月色下顯得氣若游絲。不用再仔細看也知道是什么情況,寧時亭的確是病重到了沒有辦法清醒地出來迎接他的地步了。 寧時亭封閉了氣息,但是應該還有意識,因為顧聽霜敏銳地感覺到了寧時亭繃緊了身體。 顧聽霜緊跟著緊了緊環(huán)在寧時亭腰間的手臂,另一只被寧時亭扣住的手腕微微反轉(zhuǎn),讓袖口的匕首滑落下來。他的手指就搭在匕首鞘關,隨時都能彈出來,割斷面前人的咽喉。 他在這方面沒有任何忌憚,如果顧斐音敢再進一步,做出些什么具有危險性的動作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殺了顧斐音,順手便罷了。 然后他屏吸等待了一會兒。 床簾輕輕地回落,顧斐音抽身放開,像是不打算再繼續(xù)呆在這里。他走出門,只對葫蘆囑咐了一句:“明日讓他醒來后見我?!?/br> 葫蘆說:“是,如果公子能醒,一定告訴公子?!?/br> 顧斐音又頓了頓:“房間里那個輪椅是干什么的?他現(xiàn)在病到無法走動了么?” 如果是那樣的話,寧時亭本身的價值就值得估量了。本身他就不會仙術(shù),平常要跟上仙家最卓越的軍隊,已經(jīng)是努力支撐。今后如果再加上行動不便,就是真的拖后腿了。 不過如果能這樣的話,寧時亭本身對他的威脅也會小上許多。 葫蘆事先也并沒有聽寧時亭說過,顧斐音會在這樣的深夜突然來到。 他更不清楚為什么寧時亭房中會出現(xiàn)一個輪椅——那不是柿子殿下的東西嗎! 深夜主人的房間,他無權(quán)進入,情急之下只是強作鎮(zhèn)定地編出了一個謊言:“不是公子,是世子殿下的輪椅有破損,送到公子這里來修補?!?/br> “哦……是他啊?!鳖欖骋敉nD了一會兒,像是想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有個雙腿殘廢的兒子一樣,“以后不要什么東西都往主人房里送,破破爛爛的臟眼睛?!?/br> 寧時亭悄然睜開眼。 感受到顧聽霜身上這一瞬間迸發(fā)的殺意和冰冷,他往后伸出手,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腕。 顧聽霜小聲問:“可以講話了嗎?” 話還沒說完,寧時亭翻身過來,用袖子輕輕擋住他的嘴,有點緊張地比口型給他看:“你父親耳力不在我們之下,等我說可以出聲了再出聲。” 顧聽霜本來滿眼不耐煩的冰冷,但是看見寧時亭這樣緊張兮兮的,不知道為什么就覺得有點想笑。 柔軟的鮫人和他面對面躺在一起,幾乎要額頭抵著額頭。銀白柔軟的發(fā)絲這時候已經(jīng)散亂不堪,看起來亂糟糟的,也全然不復平常的冷靜持重的樣子。 他像個背著大人偷偷做壞事的孩子,或者不如說他們兩個人都是,他是他的共犯,彼此約定好一個共同瞞著人的秘密。 寧時亭的眼睛還是那樣亮,在黑暗與月色下,依然能讓他看清楚。里面的光柔和、安定、溫柔,像是一泓亮晶晶的湖水,里面全是顧聽霜的影子。 顧聽霜靜了一會兒,然后伸出手指,拉過寧時亭的手,隔著一層被子寫:現(xiàn)在,怎么辦? 寧時亭也反過來,在他手心寫:睡吧,天亮后我出去叫你。 指尖隔著薄薄的綢緞,輕巧地勾在掌心,酥酥麻麻。 第61章 在他手心寫完這句話后,寧時亭伸手給顧聽霜裹了裹被子,而后也閉上眼睛,像是準備睡下的樣子。 剛剛顧斐音來的時候,寧時亭背對顧聽霜面向外邊睡著,為了讓他看見他的病容。 現(xiàn)在他又翻了個身,換回面朝他的姿勢,兩人之間也因此多出了一絲空隙。寧時亭一伸手拉動被子,顧聽霜就順帶著直接把他往自己懷里摁了摁。 寧時亭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聽見這少年悶聲說了一聲:“睡進來點,兩個人睡漏風,冷?!?/br> 寧時亭說:“那臣一會兒下去,單獨給殿下再拿一床被子?” “別折騰了,你這樣一折騰更睡不著?!鳖櫬犓f。“要睡就睡吧,別吭聲。” 小狼被塞在寧時亭背后,暖烘烘的一大團。這家伙也不覺得趴在被子里悶——靈山白狼的體質(zhì),讓它們可以在空氣極度稀缺的地方也能存活。并且它覺得寧時亭身上這樣涼,在暖烘烘的被子里挨著很舒服,它的頭狼說不定也是這么想的,所以它沒有像以前一樣擠進寧時亭的懷里,這個位置,它要留給它的頭狼。 寧時亭閉上了眼睛,沒想到顧聽霜也還是不肯好好睡覺。他感覺到眼前的少年伸手把自己拉進了懷里,隨后就不動了。 還要問他:“寧時亭,你剛剛壓制呼吸,是怎么辦到的?” 寧時亭說:“是北海水族都會的?!?/br> “哦,我知道了,是像烏龜那樣嗎?”顧聽霜琢磨了一會兒,又問他,“那你怎么不會冬眠呢?” 寧時亭有些無奈地壓低聲音告訴他:“鮫人是不需要冬眠的,因為鮫人冬眠的時候,并沒有任何自保的方法,容易被血族吞食。不過鮫人到了冬天,的確會更加容易困倦。 “哦?!鳖櫬犓f,過了一會兒又要開口問他什么,被寧時亭輕輕一巴掌在手臂上拍了一下,“說了別說話呀?!?/br> 顧聽霜說:“那我不說了,睡覺?!?/br> 他閉上眼睛。 寧時亭瞅了瞅他,最終無奈地嘆了口氣。 睡到了半夜,寧時亭感覺小狼在背后拱了拱,朦朧間怕壓到它,于是翻了個身,摸索了一會兒去撈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