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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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醫(yī)是值得信任的人選之一,謝玟稍微解釋了一番,太醫(yī)為莊妃娘娘及其子的兇狠毒辣暗暗心驚,但他來不及寬慰,卻已從謝先生溫和的眉眼目光中,見到一絲透骨的寒意。 老太醫(yī)心中莫名想到,要是九殿下真的出了什么事這位看似清淡疏離、實則手段莫測的寵信之臣,恐怕要掏出六皇子的五臟踩碎了才會罷休。 蕭九的血止住了。他昏迷不醒,后半夜開始發(fā)熱。謝玟用手摸了摸對方的額頭,guntang一片,哪怕不間斷地毛巾冷敷、灌下湯藥,這熱度還是在不斷地升上來。九殿下燒得說胡話,仿佛有很深沉地夢魘纏繞著他,謝玟側耳傾聽,聽到那雙干裂的唇瓣里喚得是娘親。 蕭玄謙的母親,那個早早亡故的女人。謝玟看著他顫動的眼睫,將濕潤的水點在對方的唇上,心中忍不住想:倘若你泉下芳魂有知,保佑他能活下去吧。 這道思緒稍縱即逝,很快,謝玟又覺得這世上沒有因果輪回,他真是糊涂了,才將希望寄予一個逝去多年的人。 人在重傷之際、意識模糊,總會呼喚之際心中最信賴、最依靠的人,而蕭玄謙只喚了幾聲娘親,隨后又沉默下來,當謝玟以為他恢復安靜時,對方的聲音卻又嘶啞無力地喃喃響起。 老師。 謝玟抬起眼,將手覆蓋在對方發(fā)熱的手背上。 老師 九殿下不停地混亂低語,夢囈中常有瑣碎的、意義不明的音節(jié),只有這兩個字講得很清楚,等到他終于不再呼喚、不再痛苦中緊皺眉頭時,謝玟卻聽到他喃喃道:老師不要離開我求求你,不要拋下我 蕭玄謙的指節(jié)繃緊,骨骼銜接處攥得發(fā)白,他的生命力不斷流逝,早已陷入了昏沉當中,但卻下意識地緊握住謝玟的手,溫度熾熱。明明不斷消耗力量、拼命一搏死生不論的人是他,明明滑落深淵、快要墜進無間地獄里的人也是他,卻還跟謝玟說不要拋下我。 明明是你才是那個快要拋下一切的人。 謝玟深吸了口氣,一邊回握,一邊輕聲道:不會的,我在你身邊敬之,我在你身邊。 不知道是在哪一刻,謝玟感覺到對方的夢囈、低語,就像是一顆種子一樣,慢吞吞地落到了他的心里。這根種子生根發(fā)芽,并且會在以后的歲月里生出枝葉、冒出花蕾,而它的根莖將抓緊他的心臟,探入他每一根脆弱的血管,汲取他的心血為生。 但他是愿意的。 至少在此時,謝玟寧愿他是一顆會長大的樹、是一顆需要心血哺育的種子,即便要扎進他的血rou里,他也會永遠包容、永遠善待。 但你要醒過來,醒過來我們才有以后,你我才能兌現(xiàn)彼此的諾言,九重云霄、頂峰龍位,我都會為你拿到。 謝玟心中重復著這段話,他好似是單單用這一句話來安慰自己。而這祈愿仿佛真的奏效,蕭玄謙的發(fā)熱高燒慢慢退下來,也不再說胡話,只是那只手依舊緊握著謝玟的手指,根本無法掙脫開。 謝玟等待得太久,他對時間都有些沒概念,期間除了布置一些用于回擊的后手之外,還未告知皇帝。不知道是第三日還是第四日,枝頭響起杜鵑鳥的啼叫,謝玟感覺到似乎有一股輕柔的力道掠過臉頰,便從很淺的睡眠中睜開眼。 蕭玄謙也看著他。 那雙漆黑的、明亮的眼睛,也正望著他。 謝玟這幾日懸起來的心忽然歸位,他像是一個上足了發(fā)條、一直在運行的鐘表,此刻終于發(fā)出幾近損壞的哀鳴。但他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而是將對方伸出來的手放回去,問他:想喝水嗎? 蕭玄謙盯著他搖了搖頭。 是不是餓了,補氣血的藥膳要等一會兒。 對方又搖了搖頭。 謝玟沉默片刻,道:那 他話語未落,這個躺在床上不知道多久的重傷病患就突兀地起身謝玟根本沒料到對方居然能有起身的力氣,他的身上纏滿繃帶、涂滿藥膏,那些傷還沒有好透,還會在按壓之下滲出血來而這個九殿下,獨在深宮時還能謹小慎微、明哲保身,有了老師后卻意外地任性。 蕭玄謙起身抱住了他,干燥發(fā)燙的氣息落在耳畔,他的下巴抵在謝玟的肩膀上,嗓音嘶?。何乙詾橐姴坏侥懔?。 謝玟道:見得到的,我就說你能醒過來。你是文武全才、天賦異稟,是我選中的人,唯一一個 唯一一個,什么?蕭玄謙好像很在乎這個唯一。 謝玟卻頓了頓,輕聲道:沒什么。 他見蕭玄謙精神還好,記掛著對方身上的傷,便催促著讓他躺回去好好休息?;蛟S是死里逃生的緣故,蕭玄謙卻不如以前聽話,反而很是幼稚地抱著他講述著什么,竟有幾分撒嬌的味道。 講述的內容無非是做了噩夢,夢到謝玟不要他了云云,還說夢到老師對他不滿意,又找了別人總歸都是這之類的妄想,但蕭玄謙沒說的則是他在最忽冷忽熱、痛苦交織的昏迷夢境中,望見了匪夷所思的畫面:他見到自己失去理智、被愛/欲徹底侵吞,以至于傷害到老師,最終得到一個分崩離析的下場。 他驚詫、惱怒,既自責又憤恨,根本想不通為何會這樣也就忽然驚醒,一睜開眼,就看到閉目休息的謝玟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這個人身上有一股非常飄渺、非常難以形容的韻味,即便是這張臉上寫滿憔悴和疲倦時,也能讓蕭玄謙心中頃刻安定下來,他想,那是夢,沒有發(fā)生。 不會發(fā)生的。 蕭玄謙伸出手,指尖輕輕地撥了一下他的發(fā)絲,那些本該乖順地歸攏在身后的長發(fā),趁著主人困倦,散漫地滑落到肩頭。他只這么碰了一下,老師卻睫羽微動,抬起了眼眸。 蕭玄謙覺得,被對方注視到的那一瞬間,他才算是真正地活了過來。 在那之后,謝玟利用此事,做足準備功夫和證據(jù),在皇帝面前親手揭開血淋淋的慘劇,兄弟鬩墻的盡頭,便是父子相殘。當今皇帝不免為之感到肝膽俱裂,即便被傷害的那個人是他不寵愛的九皇子,他也為這份陰狠深深警備。地位遠不如從前的莊妃在一夕之間被打入冷宮,榮華加身的六皇子一步走錯,便被剝奪了所有的恩寵、幽禁在京郊的一處偏僻宅院里。 三日后,莊妃投井而亡。掌管這寒冷宮殿的年長太監(jiān)遞出信來,輾轉遞到九皇子的府上,謝玟挑亮燈芯,看著大病新愈的學生披衣而來,展開那封效忠的書信這是一個不起眼的太監(jiān),在深宮沉浮多年,熬盡資歷,但他兼有謹慎而大膽兩種矛盾的特質、并且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賭徒,只賭一次。 這個人就是后來的總管大監(jiān)崔盛。 那時,謝玟也將這張不便示人的書信燒掉了,就如同眼下一樣。炸開的細微炭火、零星的火星,還有他指間飄落的灰燼他想得入神,手腕一下子被童童拉回來,四五歲的小女孩橫眉怒目,大聲批評道:心不在焉的時候不要玩火! 謝玟愣了愣,眨了一下眼睛,道:抱歉我這不是老毛病么。 你還知道是老毛病。小女孩拍了拍他的手心,不高興地哼了一聲,我看你是真的上了年紀,精力只能用在一個地方,再也沒有一心二用的時候了。 她指的是謝玟十年前剛剛來到這里時,與諸多國手對弈的往昔。謝玟倒是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嗯,還會越來越念舊。 這父女倆的模式實在讓人看不懂,暗衛(wèi)十一觀察了半晌,沒有插話,他暗中揣摩著帝師的面貌,覺得對方還是言重了,謝大人看起來不知道是二十五、還是二十六?遠遠談不上精力不濟的地步 十一剛想到這兒,忽地又記起當今陛下也是二十五六,謝大人是陛下的老師,那他忍不住又仔細地端詳了對方片刻,頭上簡直快要冒出一個問號來。 他躊躇了片刻,見謝大人臉上神情如故,才問道:大人剛剛說,那個人趁您醉酒,跟你發(fā)生性關系,什么是性關系 童童一聽這話可就不困了,她意味深長地看向十一,剛要開口,就被自家親爹捂住了嘴,然后薅到懷里塞了一口烤魚,小女孩惡狠狠地吃著魚rou,盯著謝玟那張正經(jīng)的臉。 帝師大人從容地解釋道:就是夫妻關系。 暗衛(wèi)大吃一驚,但震驚之余,心思略顯單純的十一忽然發(fā)覺了這其中的漏洞,琢磨著小心問道:您說的那個人,聽起來好像 他敏感地沒有說話,而謝玟也只是輕輕地微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地燒空那些書信,每一封懷玉親啟,都在火焰中升騰起一絲一縷、纏綿不絕的墨香。 飛馳的雪白駿馬疾行而來。 馬蹄深深地陷進雪中,而這匹英武神駿卻毫不為之停留。馬上之人一襲玄色長袍,披風底襯猩紅,在寒風中潑灑出如血的一線艷烈。 在雪色駿馬飛奔的后方,一行身著佩劍、錦袍輕甲的紫微近衛(wèi)追逐不上,甚至有馬匹當場止步跪下,連人帶馬都在呼哧呼哧地喘氣。領頭的何侍衛(wèi)翻身換馬,緊扣韁繩,再度沖了上去。一旁的兄弟扯著嗓子沖他喊道:不行首領,我們根本追不上宵飛練! 陛下的坐騎是一匹神駿,而天子又是出了名的騎射絕佳。何泉覺得自己的喉嚨根兒都在滋滋冒血,咬牙道:紫微近衛(wèi),反而追不上天子,咱們算是干什么吃的! 一干人沉默下來,而沒被宵飛練甩掉的幾匹馬也接近力竭的邊緣,于是又有人道:我們數(shù)匹馬輪換,兩天一夜,都快要把戰(zhàn)馬跑死了,是陛下不會累、還是宵飛練不會累?這又不是徑直回京的路! 后面都是南巡隨行的重臣們,老大人們精力不濟,何首領,你看我們是 就算再趕也趕不上回京過年了,陛下這到底是要去哪兒?至少該問一問,讓老大人們安心。 能支撐著說話的幾人,都是武功俱佳、身體強健之人,而稍微體弱些的,早就在不眠不休的疾馳中失去靈魂了腦子都差點被北風給吹歪,明明啥也沒做,但仿佛身體被掏空。 何泉沉吟片刻,道:冉元飛,你跟我追陛下,其他人立刻掉頭,回去接應南巡的車駕隊伍。 是。 遵命。 于是兩撥人當即分開,只剩下兩道身影不顧一切地加速沖上去,何泉和冉元飛騎術都很不錯,跟陛下相差仿佛,換過馬后,在竭盡所能之下很快便縮短了距離,追上了漸漸疲憊的宵飛練。 而那頭雪色的大馬卻漸漸放緩速度,最終停到了洛都里一個點著彩色燈籠的院門前,里頭矗立著數(shù)座樓宇館坊,陛下的身影也消失不見。兩個紫微近衛(wèi)猛勒韁繩,冉元飛剛想一頭扎進去,就被何泉拉住肩膀:你睜眼看看。 冉元飛抬起頭,見到牡丹館這三個大字,他品味了須臾,臉上騰地一下紅了,面若火燒地問:青青青青那個 青樓。何泉道。 冉元飛久久回不過神,瞠目結舌:從南疆回洛都,疾馳兩天一夜,就是為了來洛都第一館狎妓?!陛、陛下我就說!老大人們都覺得陛下近日以來有些輕佻 狎你個頭。何泉怒道,等郭大監(jiān)趕上來,聽見你說這鬼話,擰了你的腦袋! 冉元飛立刻噤聲,滿臉凄風苦雨地看了一眼這牌匾,躊躇不前之際,何首領便揪著他的耳朵一把拽了進去。 何泉道:郭大監(jiān)囑咐過我,陛下有個故人在此,曾在信里寫了,初一之前一定趕回來相見你害什么羞,給我睜開眼看路! 作者有話要說: 此處的輕佻是指行為舉止不穩(wěn)重。比如趙佶為端王時,宰相章惇就說過:端王輕佻,不可以君天下。 不是說小皇帝在大臣們面前輕浮浪蕩,而是指他做事沒有以前穩(wěn)重。攻身心如一永遠愛受一個人,無論哪個時期都一樣。 第39章 夫妻 這個其樂融融的除夕之夜走到了尾聲,窗外的煙花聲開始稀疏,謝玟手畔的信也越燒越少,只剩下最后一封。 童童已經(jīng)困了,靠在旁邊打哈欠。謝玟的眼眸中映著從旺轉衰的盆中炭火,忽而聽到腳步踏在樓梯上、急促的聲音。 暗衛(wèi)十一及時地消失在眼前。謝玟抬起眼看向門口,心中如有所感,下一刻,敲門聲便克制地響起。門聲吱呀地一響,他見到了此刻本該在南疆的小皇帝。 前幾日的車馬通訊,聯(lián)系到這邊時,尚且還在匯報政務軍事、敘說謀略決斷,蕭玄謙出現(xiàn)在洛都,真是不可思議。 他的肩頭、發(fā)間,都落滿了未消融的雪,眼眸烏黑,在室內溫暖的光暈映照之下,明亮如星。 蕭玄謙一邊單手摘下滿是雪花的披風,一邊跨步走過來,撩起袍子坐到謝玟身邊,出口的第一句話是:好暖和。 謝玟看了看取暖的炭盆和屋里的火爐,道:衣服掛屏風上。 蕭玄謙當即起身把披風放過去,然后又重新貼到謝玟身畔,道:我好困。 你這樣趕回來,怎么會不困。謝玟猜到他回來得匆忙,一身風塵仆仆、到了門前,都來不及稍整衣衫。 我跟老師說初一前趕回來的。蕭玄謙道,有您等我,我不想食言。 他盯著謝玟的側臉,說完這句話時才注意到對方手中燃燒的最后一封書信,上面的字跡最熟悉不過,那些無妄的相思之情,便在殘火中灰飛煙滅。蕭玄謙怔了一下,心口頓時發(fā)酸,有一股無處發(fā)泄的悶痛好像只有他一個人在乎,老師他 我看過了。謝玟道,我以為你會耽擱在半路上。 蕭玄謙轉過眸光看他,宛如被恩赦般:您看過了嗎? 嗯。 謝玟將殘余的一部分扔進火盆里,剛要收回時,手心便被對方抓在掌中。蕭玄謙的氣息忽然靠得很近,他低低地問:我可以在老師這兒休息嗎? 這是可以拒絕的么?謝玟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