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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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毅瞧他一眼,你不難過? 我可以理解公司的決定。李瑞景垂著頭說。 陳毅索性掐著他下巴迫使他抬起頭,李瑞景疑惑地眨了眨眼。他的眼睛大部分時候是單眼皮,只有狀態(tài)好時會露出一道窄窄的內雙??善请p眼生得極大,眼神又尤為清澈,這樣仰頭看人時總帶著點勾人和無辜。 陳毅的手指緩緩摩挲過他右眼下的淚痣,李瑞景半撐起身子,吻了吻男人冒出青色胡渣的下巴。 陳毅發(fā)現李瑞景身上確實有種魔力,盯著他看久了,再生氣也會漸漸冷靜下來。他安撫似的搓了搓人腦袋瓜,勉強克制住蠢蠢欲動的下半身,咳了一聲,小東西,先吃飯。 李瑞景最后沒吃多少東西,孩子已近四個月,他的妊娠反應還在,胃里總感覺有東西頂著,隨便吃幾口飯菜都很撐。或許陳毅也看出來他的狀態(tài)不好,夜里抱著他搓搓揉揉卻沒進一步動作,最后還是李瑞景幫他口了出來。 原來為了討陳毅歡心,那些精華他都是直接吞進肚子里的,可今天的身體狀態(tài)實在糟糕,連淡淡的腥味也變得難以忍受。李瑞景努力咽了幾次,忍得眼睛都紅了,陳毅見他可憐,趕緊擺擺手叫他去吐了。 李瑞景回來時,身上已經沖洗干凈,泛著一股沐浴露的清淡果香。陳毅很喜歡,玩抱枕似的把他翻來覆去的揉。站起身時或許沒有什么變化,但蜷縮起來能明顯感覺到李瑞景的肚子鼓出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陳毅沒想過要孩子,他才三十歲,正是放浪不羈的年紀,自己還沒玩夠,怎么可能讓一個小嬰兒給綁住自由。 他大哥倒是想要孩子,可是時盛不愿意,說是事業(yè)上升期不能讓孩子給耽誤了。 如果陳毅沒記錯的話,李瑞景比時盛還要小幾歲。 你多大了?他忽然問。 二十二。李瑞景有些不明所以,12月滿二十二。 二十二!陳毅有點受沖擊,這說明李瑞景剛跟他那一年才19歲,這根本就還是一個孩子,要什么孩子。 他有些無語,恨不得當下就把李瑞景拎走去做手術。但最后只是搓了搓小孩柔軟的頭發(fā),道,我好像還沒給你過過生日吧,今年給你準備個大紅包。 李瑞景笑彎了眼,拱到陳毅懷里蹭了蹭,不用,你已經對我很好了。 第5章 第二天晚上陳毅有個飯局,是跟他父親有著二十多年交情的老演員黃博明組的局,陳毅作為小輩,怎么也得賣人家一個面子。 黃博明已過六十不惑之年,最近卻跟一個85后新晉導演成了忘年交,不僅逢人就宣揚那個小導演多有才氣,還天天張羅著飯局給人拉投資。 導演的名字陳毅沒聽說過,好像也姓黃。小黃導演是個全能選手,不僅能導演能統(tǒng)籌,還會寫劇本。 他的新劇本早就派人送來陳毅手上了,叫《心盲》,只有一本薄薄的小冊子。 陳毅翻了翻,故事寫得很文藝很有腔調,不過有意思的是,隨劇本還附贈了一本磚頭厚的人物設定集,小黃導演這人做事極其認真,筆下每個角色的設定都詳盡到了出生地、人物方言、喜好的食物等等,光配角的人物小傳他就寫了5萬字,簡直特么離譜。 這個圈子每年都能冒出來好幾個懷才不遇的,但苦于沒有門路,只能年復一年的煎熬等待。 黃博明叫上陳毅,也是見不得小黃導演的才華就此埋沒,想讓他意思意思給人投個兩千萬。 黃博明話里話外的意思很直接,只要錢到位,你想塞23個人進來沒什么問題。 劇本寫得好,不代表最終拍出來的成品好。哪怕成品好,也有很多叫好不叫座的片子,照樣讓投資人賠得底褲不剩。 陳毅本來還在觀望,但他老爺子已經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全力支持黃博明的決定,他相信黃老的眼光。這兩千萬哪怕打了水漂,對陳家來說也不過是一次慈善之舉,沒什么好糾結的。 陳毅把劇本扔給李瑞景,讓他先挑挑看有沒有中意的角色,自己單人去赴約了。 飯局上男人想聊得開,就必須整點酒。三兩酒下肚,黃老爺子喝得高了,竟然拍著胸脯說這片拍出來一定大賣。 那個叫黃池的小導演倒是很靦腆,跟悶葫蘆似的只會敬酒、喝酒,是一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憨憨性格。這種內向的人,讓他去拉投資,估計拉到明年都湊不滿一百塊。 陳毅忽然想起,以前帶李瑞景出來喝酒,他就是場上的氣氛調節(jié)劑,漂亮話一串一串的,絕對不會讓人陷入冷場的尷尬。 李瑞景在人際交往上展現出的成熟老練,與他的年紀極不相符。才二十二歲啊,陳毅不由彎起嘴角,也不知道那個小東西這會兒在家里干嘛。 酒過三巡,黃老爺子的保證陳毅快要聽得耳朵出繭,只好干脆說我投了。他也喝了不少酒,嘴一瓢就將兩千萬說成了三千萬。 聲音剛落地,就見悶sao的黃池小導演眼神一下子亮了,主動上前握了握他的手。 陳毅有點憋屈,只好跟自己說:算了算了,做慈善。他挨個跟人握了手,敷衍著說了些場面話就撤退了。 每個小投資電影劇組都指望著自己能爆成下一個《流浪地球》,這也沒什么不好,畢竟有夢想誰都了不起。 回家的時候李瑞景正窩在沙發(fā)上翻著那本人物設定集,頁面停留在陳小小的人物小傳這頁,他皺著眉看得很認真,以至于都沒有聽到陳毅走過來的動靜。 陳毅出其不意拍了他腦袋頂一下,李瑞景嚇得縮起肩膀,轉頭看見是他,又立馬放下書起身幫他脫了外套。 掛好后又噠噠跑回來,仰著頭聞了聞陳毅的下巴,踮起腳親親他的唇,回來啦,讓我猜猜喝了二兩? 陳毅搖搖頭,逗他,四兩。 不可能,李瑞景嘟噥道,上次喝了四兩我見著你學螃蟹走呢。 陳毅當即沉下臉,誰學螃蟹走? 哎,我我我我。李瑞景舉手投降,立馬表演了一個螃蟹橫走,從左邊游走到右邊,又撲過來摟住陳毅的腰,仰頭道,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唄。 他亮晶晶的大眼睛討好地一眨一眨,嘴角彎出淺淺弧度,這是一張年輕的,稚氣未脫的臉。 明明回來路上腦子已然清醒不少,陳毅這會兒卻有點上頭,他掐著李瑞景的腰,兩三下就將人扛上了肩頭,我偏要記。 這小孩為了上鏡好看,瘦得沒幾兩rou,扛起來都毫不費力。陳毅在他屁股上落下一掌,剛想數落幾句,李瑞景就抓著他的衣服弱弱撲騰了兩下,暈暈。 聲音里的低弱不像是裝的,陳毅趕緊將人放下地,李瑞景虛得有些站不住,充血后的紅潤迅速從臉上退卻,看著著實有些慘兮兮。 陳毅見他捂住肚子的動作,才有些后知后覺。他總是很難把一個小孩似的人物,跟懷孕牽扯到一起,哪怕這件事最初的起因是源自他的不小心。 他望著李瑞景蹙起的雙眉,聲音不自覺地冷了下去,要叫醫(yī)生嗎? 李瑞景很敏感地察覺到了金主態(tài)度的轉變,急忙把手從肚子上挪開,勉強笑道,沒事,不用。 第6章 《心盲》的故事設定在一個南方二線城市里,天生失明的孤兒陳小小某一天在自家門外撿到了渾身是血的小混混向非凡,他把人藏在自己的救濟房里悉心照料,向非凡為了躲避仇家,即使不甘也只能蝸居在陳小小的房間里休養(yǎng)生息。待他的傷勢逐漸好轉,兩個懵懂的少年也在相處間緩緩擦出愛的火花。 那一年陳小小19歲,向非凡17歲。一個是無人在意的瞎子,一個是被人瞧不上的小混混,生命中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真正重視彼此的人。 在第一次偷嘗禁果后,向非凡幾乎認定陳小小就是他這輩子的救贖。 那時候,他把陳小小抱在懷里,胸中充斥著無限的溫柔:從此以后,我來當你的眼睛。 向非凡人如其名,一生都向往著不凡。他憎惡自己出生在貧窮家庭,初中輟學,只能隨著社會上的二流子過著居無定所的生活。陳小小心疼他,拿出所有的積蓄供他重新上學,向非凡也憑著一股狠勁,在高中入學后連跳兩級,最終成功考取了心儀大學。 隨著向非凡進入大學校門,兩人的生命軌跡也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陳小小是慢,守著他的舊屋子,過著日復一日的平淡生活。 向非凡是快,他讀書起就一門心思鉆研著各種小生意,還沒畢業(yè)就已經和同學合伙開了工作室。到了大學畢業(yè)兩年后,向非凡的制造業(yè)小公司已經搶占了本地市場1/10的產業(yè)份額。 與此同時,他也越來越少回到陳小小那個破舊窄小的救濟房。 28歲那年,向非凡成功在本地買了房子,他把陳小小接到家里來住,對外卻只說這人是他的遠方表親。 時間再往后推進,向非凡33歲,那一年他早已事業(yè)有成,與本地一家房地產老板的千金訂婚,幾乎實現了階級跨越,也成就了少年時要想出人頭地的鴻鵠之志。 那一年,他給陳小小過了35歲生日,飯后他把人送回廉價的救濟房門口,說道,你等著,我去買包煙。 從此,再沒有回頭。 電影里有三次分別。第一個是向非凡傷好以后打算離開,他借口煙癮犯了,他跟陳小小說去買包煙,叫他在門口等著。結果沒走兩步,就聽到身后的腳步聲,陳小小拄著盲杖亦步亦趨的跟著。 向非凡心里一動,忽而不舍,轉過身來抱住陳小小,笑著說:傻子,你還怕我跑了不成。 第二次是陳小小已經搬進向非凡的家,向非凡晚上帶著情人回來,陳小小下了兩碗面,他和情人一人吃了一碗。陳小小到收碗時才說,我還沒有吃晚飯。向非凡示意情人別說話,沖著陳小小道,怪我太餓了,沒忍住吃了兩碗。 陳小小摸索著回了自己房間,待到第二天便收拾好行李離開了。他早已聞出房間里陌生人的味道,向非凡卻理所當然地欺瞞了他。 第三次也是電影的最后,仿佛時空倒轉,那年17歲的向非凡對著他說,你等著,我去買包煙。35歲的陳小小停駐在原地,就像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汽車尖銳的鳴笛聲響起,他忽而驚醒,扔了盲杖一路莽撞地向前奔走,身子磕在沿途的障礙物上撞得頭破血流,17歲的向非凡會轉過身抱著他,可33歲的向非凡再也不會來尋他了。 陳小小茫然地停下,忽地蹲下身子嚎啕大哭。年少時的愛戀抵不過現實作弄,他早該明白,自己愛的那個男人已經不見了。 電影的最后,是向非凡的一段獨白。 我愛你時,敏感、偏執(zhí)、神經質,通通是可愛的。 可不愛了,你的一切都叫人無法忍受。 曾經你是我的救贖,現在卻成了我的累贅。 我只是選擇丟掉累贅,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黃池導演在向非凡的人物小傳中寫到,眼盲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將心盲當做理所當然,喪失了最初的良善。 電影的故事走向是跟隨向非凡這個人物的成長史來的,他也是本作的絕對主角。但基本上每個看過劇本的人,都會認為陳小小這個角色更具有吸引力。向非凡渴望不凡,可最后還是選擇了向現實妥協(xié),歸于平凡。而陳小小看似敏感孤單脆碎,身上卻有著一股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執(zhí)拗與倔強。更何況他是個盲人,演起來更有挑戰(zhàn)性。 問都不用問,李瑞景肯定是看中了陳小小這個角色。但經過昨晚的酒局,陳毅發(fā)現小黃導演這種人還挺難搞定,你給他加塞點無關緊要的角色倒是無所謂,要是想直接把自己人安排進來演主角,恐怕他寧愿不要這筆投資也堅決不會同意。 這種LGBT題材拿獎容易,但也天生帶了準入門檻,口碑和票房估計難以兩全。就目前了解的情況來看,大咖演員不愿意合作沒有名氣的小導演,當紅流量又比較避諱演同志片,所以向非凡和陳小小的可選演員范圍一再收窄。陳毅推薦李瑞景去試個鏡,試鏡過了當然皆大歡喜,不過的話保底他也能演向非凡的情人。 《心盲》的試鏡定在了五天后,為了全力準備這個角色,李瑞景推了所有不必要的工作,連打胎手術也好說歹說磨到了試鏡后的第二天。陳毅前腳把人打發(fā)走,后腳就物色了新歡去游輪party玩了一周。 李瑞景回了出租屋,為了更好的體驗盲人的生活,他將房里的遮光窗簾全部拉起,屋子二十四小時不開燈,連生活起居都是帶著眼罩摸摸索索地進行。 視覺被剝奪的第一天他過得很糟糕,走動時動不動就被桌角、凳子磕到腿,在桌子上找東西也很難憑記憶判斷出物體原本擺放的位置。日常接水時,被熱水燙了幾回他才勉強控制好杯子和飲水機應該保持的距離。還有一次被電線絆倒,他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撲到沙發(fā)上,要不是條件反射地護著肚子,還不知會整出什么事。 李瑞景有點后知后覺的緊張,第二天就清理了地上各種插電線,在桌角都裝好了防撞護角,以免肚子被這些尖銳的東西碰到。通過這件事他也意識到,盲人的生活環(huán)境遠比他想象中的更加舉步維艱,一個盲人是沒辦法在無人照顧的情況下獨立生活的。 陳小小和向非凡在一起之前,他是冷漠孤僻的個體,19年來習慣了一人獨來獨往。后來一個意外霸道地闖進了他的生活,說要做他的眼睛。獨居的蝸牛小心翼翼伸出了自己的觸角,把身體最柔軟的部分交付到那人手中。可就在陳小小完全依賴那雙眼睛以后,向非凡卻膩了。如陳小小一般敏感心細的人,在發(fā)現向非凡已經沒有那么愛自己以后,究竟會有多絕望呢? 李瑞景躺在黑暗里,試圖去感受劇本最后一刻向非凡離開時陳小小的心境。他早發(fā)現自己在情愛方面好像有些情感缺失,畢竟自懂事起就開始忙于生計,別人的青春期是插科打諢談戀愛,他的青春期是沒完沒了的打零工,看似豐富的人生閱歷里卻沒有一段可以稱得上是談戀愛的經歷,因此也很難共情陳小小那一刻的痛徹心扉。 可就像演殺/人/犯的演員沒必要親自上陣殺/人,演失戀也不必現在就讓陳毅甩了自己,失去、離開、落空的情感是共通的,演員能做的只是捕捉那一刻的細微感受再進行無限放大。他的身體在翻涌的思緒中不斷下沉,仿佛墜入深淵,幽深的潮水席卷而來,裹挾住冰涼的身體,周遭是遮天蔽日的黑與漫無邊界的空。所有感官被放大到極致,李瑞景慢慢感到胸腔里傳來遲緩的鈍痛,他不自覺的大口大口喘著氣,下意識蜷縮起來抵抗身體里蔓延開來的那股快要窒息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