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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比先前慢一些,出來時杜嬤嬤面色古怪,躬身道:“二姑娘隨老奴來吧。” 沈沅嘉垂著眸,跟在杜嬤嬤身后,甫一入內,屋內暖融融的熱氣撲面而來,她剛剛在屋外吹了許久冷風的身子稍稍回暖。她步伐輕緩,不緊不慢,行走間裙裾微動,精致小巧的繡鞋若隱若現(xiàn)。屋內鋪了厚厚的絨毯,踩在上面寂靜無聲。 “女兒給母親請安?!?/br> 她美眸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內室,鄧氏一襲寶藍色蝠紋裙,戴著紅色的珊瑚釵,眼睛微微紅,氣色卻是極好,常年縈繞在眉心的褶皺卻是完全舒展??吹贸鰜?,親生女兒回來了,她心中的郁氣便也散了。她的身旁緊緊挨著一個穿著青碧色襖裙的年輕女子,少女不過十五六歲,五官秀美,未施粉黛,如清水芙蓉,楚楚可憐。 “沈沅嘉,如果不是和我長了一張相似的臉,你以為你是誰?” “若我是你,明知道是假的,定然是再沒有臉賴活著的?!?/br> “也多虧了這張臉,你才有福氣享受十多年的侯府千金的待遇,才有機會被人尊稱一句侯夫人,若不然,你不知道在哪個秦樓楚館里迎來送往呢!” “……” 前世里那些話,今日在見到沈清璇的一剎那,如同海水般涌來,她袖中的手抑制不住地輕顫,她臉上的淺笑幾乎都要維持不住。 即便是重生了一回,那些話都如同刀劍般剜人心的疼。更何況,自己前世的性命就是葬送在她的手上。 若不是自己根基不深,自己怕是早就失了理智撲上前讓她償命。她如今是仰仗著榮陽侯府的孤女,而沈清璇是手握權勢的勛貴千金,自己如何能夠與她搏命? 刀在權貴手,她為板上rou。 她斂眉,壓下心底的恨意,嘴里帶上了腥甜。 不急,來日方長,她總有一日,會將他們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一一還回去的。 沈清璇臉上掛著嬌媚的笑,柔聲向她問好,“二jiejie?!?/br> 這般友好的模樣,絲毫瞧不出是她指使府里的下人苛待她的模樣。 眼里明明淬了毒,嘴上仿若抹了蜜,虛假又偽善。 沈沅嘉面色如常,同樣回禮,“三meimei。” 沈清璇眼底閃過一抹異色。這是與她在這里裝傻呢還是真不知道是自己在刁難她? 她仔細地盯著她的臉,企圖找到些怨恨,可偏偏,沈沅嘉姿態(tài)坦然,美目含笑,最是正常不過。沈清璇笑了笑,終于生了些興趣。這人與她夢境中的樣子可是有些不一樣呢…… 夢境中的沈沅嘉,怎么說呢?驕傲又明艷,如同天上的驕陽,惹人注目,眼底時常閃爍著自信,自信自己在鄧氏心底的地位,又自信自己的感情。 眼前的沈沅嘉,容貌依舊奪目,可眼底卻如同一潭幽靜的湖水,無波無瀾。 沈清璇提早回了府,原是她無意間得了奇遇,前些日子忽然開始會夢見一些奇怪的東西,而那些夢中的事,最后無一不是成了真,她當時并不在意,成真不成真的,苦日子不還是得過下去,有這特殊的能力又有什么分別呢? 可是隨后的一個夢境中卻說她是盛京榮陽侯府的嫡小姐,自幼與家人走散,夢境中她本該五年后才回來,并且四年后她會被賣入揚州,被當成瘦馬養(yǎng)起來。而后在一次競價的過程中,被一個貴人瞧見了,這才將她帶回了盛京,得以恢復侯府千金的身份。 知曉了這般身世的沈清璇當即欣喜若狂,費盡心機從那農戶家逃了出來,幾經周折地回到了盛京,成為了榮陽侯府的千金小姐。 鄧氏臉色復雜地看著下面的絕色少女,七年的相處,她又不是石頭做的心,又如何沒有一絲真心呢?可那絲真心,一碰到沈清璇,便要退避三舍,消融得一干二凈。 她的璇兒啊,太可憐了,小小年紀遭了流寇,被人擄去,賣到了偏遠的小山村,受盡了農婦的刁難,她如今,只想好好地補償她的女兒。 更何況,當年的沈沅嘉不過一個無父無母的乞兒,若不是得了她的收養(yǎng),她不是被人擄去當妓子,就是餓死在街頭。自己讓她享受了七年的貴族生活,她該知足了。 鄧氏在心里說服了自己,冷著臉,道:“方才杜嬤嬤說你有好地方給璇兒住,是何意?”她害怕自己的親生女兒心存疙瘩,自是不敢與她太過親近。 “我想把我的暢春園讓給三meimei住?!鄙蜚浼螞]有在意她的態(tài)度,實在是上輩子已經習慣了。 鄧氏詫異了一瞬,沒有料到沈沅嘉主動提了出來。她前些日子也想過將暢春園騰出來給沈清璇,但到底顧及了幾分情分,沒有提出來。說實話,她最滿意的還是暢春園。那院子精致奢華,可以說是闔府上下最好的院子了,又離她的同福院近。 她眼底閃過一抹滿意,臉上仍是猶猶豫豫,“你的院子是你的院子,如何能讓給她?” “暢春園本就屬于三meimei的,如今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且暢春園離您的同福院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以后三meimei來請安也方便,這距離近,也方便您與三meimei多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br> “可……”鄧氏仍是“猶豫”。 “您別可是了,我住哪里不是???難道您還怕我住遠了不來給您請安不成?”沈沅嘉開著玩笑道。 鄧氏見她確實看著沒有怨言,心下松了口氣,見她還罕見的與她說笑,往日里的相處點點滴滴不知為何又涌上心頭。她眼底閃過一抹愧疚,猶豫了一瞬,緊緊握住她的手,“好孩子!你放心罷,母親也不會虧待你,定會給你選個更好的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