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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觸深了,深知沈還的教養(yǎng)是極好的,殷殷絲毫不擔(dān)心他會亂動她的東西,那琴自然還好好地躺在圓角柜的最底層。 殷殷到底沒同他說實話。 她收拾的時候,沈還斜覷過來一眼,瞧見她的舊衣服色果然多為明亮之色,不由一笑。 她這容貌與性子,就不當(dāng)是個好雅淡之色的。 他冷聲讓她先取件舊衣?lián)Q上,說等明日新衣就送到了。 殷殷不解,但還是照做,后來慢慢回想,才會過意來,昨日買的那幾身成衣都還在馬車?yán)?,身上這身還是蔣正叫人給她做的。 晌午過后,邱平派人過來知會,說渠已疏通完畢,晚間蔣府內(nèi)的水道便可排干,沈還也沒急著動身,由著她慢騰騰地挑揀收拾。 直至夜幕降臨,殷殷才總算將里里外外收拾完畢,但還磨磨蹭蹭地不肯走。行李太多,不可能和人共乘一車,沈還派了兩人過來幫她將東西先搬回去,自個兒則站在院中去看她。 她站在檐下,身形算得上單薄,玲瓏身姿卻又剛剛好,多一分便豐腴,少一分則削瘦。 她立了大概有盞茶功夫,沈還也沒催促,看著她沉默地走向每一間屋子,吹滅燈火,落上重鎖,鄭重地同這個她度過了五年青蔥歲月的居所做最后的告別。 她安靜地走過來,沈還攬過她的腰,將她遮入傘下,并肩走出院門,沿著巷子往外走。 沿途靜寂,雨聲相伴,偶聞蟲鳴。 變故就生在這極端的靜謐之中,行至民居雜亂巷道最窄的一處時,箭矢破空之聲倏地炸響在這幽寂的夜里。 青羅傘破空而出,傘骨擊上箭矢,驚起“?!钡拇潭?。 沈還攬著殷殷迅疾避開,下一刻,方才站立之處已被萬千箭矢射了個透。 沈還抬眼看向屋脊上方埋伏著的弓箭手,眼神寒涼得令殷殷心頭一顫。 四衛(wèi)營緹騎如鬼魅一般出現(xiàn)在屋脊背后,不待他下令,便已迅疾斬落數(shù)顆人頭,灑下漫天血雨。 沈還護(hù)著她避到一處民居檐下,一絲血跡也未能沾身。 僥幸未被一刀斃命的弓箭手反應(yīng)過來,抽出腰間寶刀,與緹騎混戰(zhàn)起來。 沈還冷眼看著,吩咐道:“留幾個活口。” 第二重埋伏聞聲出動,十余殺手直奔沈還而來。 沈還上前迎戰(zhàn),對方招招狠厲,都是必殺招,難免混戰(zhàn)一番。混戰(zhàn)之中,另一方向的屋脊后方一只穿云箭破空而來,直直射向他背后。 殷殷幾乎沒有遲疑,擋在了他身后。 右臂倏地被人一拽,殷殷身子側(cè)倒,箭矢從她左肩下方斜擦而過,血色烏黑。 沈還將她重新帶回檐下,讓她貼著墻根站好,喂她服下一粒壓制毒性的丸藥,聲音似淬了冰:“我用得著你替我擋箭?給我好生待著!” 殷殷只朝他虛弱地笑了一下,雙眸漸闔。 十余殺手無一人落得全尸。 方才放冷箭之人被緹騎擒住,押到跟前,沈還虎口卡上刺客脖子,將人生生舉至離地三寸,殷殷掙扎著抬眸去看,只聞“咔嚓”一聲,刺客頸骨已然折斷,被拋扔在寸許深的淤泥之中,泥漿糊了七竅。 沈還將她橫抱至車上,冷聲吩咐回蔣府。 - 同一時刻,蔣府中也混亂起來。 飯菜被人下毒,四衛(wèi)營緹騎無一幸免,數(shù)十身著夜行衣的不速之客出現(xiàn)在鐘萃園中,將薛晗夫婦二人帶至含汀榭。 蔣正遲疑半晌,終于將人帶至距水榭東北方向一里處。 水道已被全數(shù)排干,湖底遍布淤泥與石塊。數(shù)十石塊混雜,蔣正在薛晗目光的威壓下,辨了半日,才抬手指向其中一塊太湖石。 薛晗命人將太湖石取出來,一行人就要撤退之際,明明已該中毒而亡的緹騎在邱平的率領(lǐng)下,將人去路截斷,惡戰(zhàn)起來。 - 沈還帶著殷殷回到致青園時,大戲已經(jīng)落幕。 淤泥中混雜著大量鮮血,生生將湖底的石塊染成了暗紅。 那塊太湖石被呈過來,沈還連看也未看,只覷了一眼殷殷蒼白的唇色,親往鐘萃園,見了薛晗。 鎖鏈之上倒刺密布,生生將薛晗的四肢與腰釘在了刑架上。但凡掙扎半寸,倒刺便會毫不留情地撕下一塊皮rou。 “薛夫人膽子果然不小?!?/br> 之前不知這鎖鏈的厲害,薛晗試著掙扎過,此刻腰上已是血rou泥濘,痛得連神志都模糊。 聞他出言,薛晗沖他艱難地擠出一個笑:“沈大人為了暫且不驚動我父親,必然封鎖了整個定州城,既然府里被您發(fā)難的消息傳不出去,那等您出了意外,也永遠(yuǎn)不會有人知道府中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所以妾身不得不大膽一回。” 沈還輕嗤了一聲:“所以我等你這一出很久了?!?/br> 薛晗愕然,后來才在極端的痛苦之中會過意來,府里水道這般多,他又不想和蔣正談條件,真要挨個排查得排查到何時,黃雀在后才是最高效的辦法。這才終于明白,為何府中眾人都被鎖在一處,獨獨她和蔣正卻被單獨扣押在別處。 甚至,為何他前日才出手,卻立即就能有足量的火i藥可以用來開渠。她原以為,他開渠排水是在幫她減少麻煩,如今回望過去,才知錯得徹底??峙虏讲蕉际撬阌嫞葳逶缫褌浜?,只等她這只螳螂與蔣正那只蟬落網(wǎ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