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耐興高采烈地從院子里跑進來的時候，剛好遇到司機把程逢春給送回來。

    程逢春在門口碰到手上拿著蠟燭而且渾身散發(fā)著臭味的寶貝孫子就問：

    “what's-in-your-hand?“(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程逢春的孫子newman，雖然有個中文名字叫小耐，但他在美國出生，主要還都跟著他的美國老媽，因而基本上不會說中文。

    平時程逢春如果不是教小耐喊爺爺什么的，還是得用英語和小耐溝通。要不是這樣，小耐也不能一個月就把左再的英文給“調(diào)教”好了。

    “kitten-poo-poo-dle-made-by-misszai.“（再小姐做的小貓便便蠟燭。）小耐很興奮，獻寶一樣的把貓屎蠟燭往程逢春鼻子底下送。

    小耐喊左再misszai（再小姐）是因為有禮貌的美國小孩子都會在稱呼人家的名字前面加一個尊稱。

    中文和英文的姓名順序不太一樣，左再來的時候，小耐不懂，初來乍到完全不懂英文的左再更不懂。小耐的mama一個不留神，左小姐就變成了再小姐。

    小耐獻完寶，程逢春愣住了。見爺爺沒有反應(yīng)，小耐又繼續(xù)興奮地跟他爺爺說：

    “amazing!it-smells-exactly-the-same-as-poo-poo.“（太神奇了！這蠟燭和便便的味道聞起來一摸一樣。）

    小耐一邊說，一邊還洋洋得意地指著剛剛被他翻過的垃圾桶。

    程逢春又愣了一會兒，都沒有給小耐一個反應(yīng)，然后，他居然也走到垃圾桶去聞貓屎的味道去了。

    小耐覺得爺爺大概不相信他說的話，要去驗證一下，就跟著程逢春又出去院子里。

    程逢春聞了聞床單，又聞了聞蠟燭。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有點復(fù)雜。小耐看不出來那表情是喜是怒，但是被程逢春接下來的一個動作給嚇到了。

    程逢春用力地抓著小耐的兩只手，深怕他聽不明白似的一字一頓地說：“where，did，you，get，it，from?“(你，這，是，哪，里，來，的？）

    小耐有點嚇壞了，爺爺從來不會這么抓著他的手說話，他都有點被抓疼了。他心想，難道是因為他去了香料陳列室，所以爺爺生氣了？

    可是爺爺雖然平時不讓人去陳列室，但他小耐去的可不是一次兩次了，爺爺都不曾生他的氣。

    難道是因為他拉了左再去？爺爺?shù)倪@個問題要怎么回答？他這么一個“男子漢”是不是不應(yīng)該出賣再小姐，他都沒想起來自己一開始就已經(jīng)說過誰給的了。

    但是爺爺這會兒好像很激動，小耐的手越來越疼，蠟燭都掉地下了，來不及再做更多的心理斗爭，小耐還是說了實話：“mi-misszai”（再，再小姐）。

    左再在一樓等小耐回來匯報結(jié)果，盡管貓屎蠟燭是她做的，但是翻垃圾桶聞貓屎味這件事情，她是不想也不會干的。

    左再原本也沒有想讓小耐干這事兒，但既然人家那么積極踴躍要去，她就也不攔著。

    左再還沒等到小耐，就看到程逢春拿了已經(jīng)滅掉的貓屎蠟燭進來了，后面跟著一臉做錯事情表情的小耐。

    左再一看小耐的樣子，就覺得大事不妙，準(zhǔn)備趕緊溜走。可是程逢春這會兒走的很快，左再都沒有溜走的機會。

    “這蠟燭是你做的？”程逢春快步走過來問左再，臉上的表情看起來非常急切。

    “是的，程伯伯。”左再回答的有點心虛，雖然沒有人特別和她強調(diào)過三樓不能去，但程家人，除了小耐，沒有人敢上去樓上的事情，她來了這么久，也總歸是有點明白的。

    “你怎么做的？”程逢春又開始有點激動，握著蠟燭的手都開始有一點抖。

    “我拿三樓的香料做的?！弊笤倮蠈嵒卮?。

    “那你都用了哪些香料？”程逢春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左再，眼神里面有很多驚詫的成分。

    “我也不知道，一開始小耐拿了幾種臭臭的香料給我聞，我就覺得這些香料如果放一起應(yīng)該和貓屎的味道有點像。后來我又找了幾種香料，也沒看什么是什么香料，就聞了味道就加進去了?！弊笤偈钦娴牟恢浪昧四男┫懔希兇饩褪窍沟跪v給倒騰出來的。

    程逢春沒有說話，他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盯著左再的眼睛好像能發(fā)出光來，又好像能射出怒火來，還好像帶著無盡的悲傷。這樣的眼神和表情，左再看了實在是有點害怕。要知道，平時程逢春對她，那都是和顏悅色的。左再見程逢春這樣，就趕忙道歉：

    “程伯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做了臭蠟燭讓小耐去翻垃圾桶的，我以后不會了?！?/br>
    左再心里一陣陣地心虛，她好像確實沒有攔著程逢春的寶貝孫子去翻垃圾桶，這會兒，人家的爺爺生氣了，和她說話就和跟程冽說話一個樣了，冷冰冰兇巴巴。

    左再在這邊心虛的半死，那邊，程逢春又開口說話了：

    “你現(xiàn)在再去給我做一根來?！?/br>
    “再做一根？”左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真的沒有聽錯嗎？程逢春不是讓她扔了，而是再做一根？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對，我跟你一起上去?！背谭甏阂贿呎f一邊準(zhǔn)備上樓，還示意左再也跟著。

    左再訕訕地跟了上去，心里有點害怕，她心想，這程伯伯懲罰人的方式還挺奇怪的。再做一根是要干什么？拿去她屋里點著嗎？這樣的話現(xiàn)在這一根不就可以了嗎？

    現(xiàn)在怎么辦？還能有什么辦法，自己闖的禍，含淚也要接受后果啊。即便在自己房間里面點，那也沒辦法不做啊。

    左再回到香料陳列室，程逢春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做。為了不讓程逢春發(fā)現(xiàn)，她和小耐拿了香料，做完之前的貓屎蠟燭，就已經(jīng)全都放回去了。這會兒她還要重新找。

    程逢春見左再都不看罐子上的標(biāo)簽，就拿了好些罐香料在聞，左再大概還能記得自己用的香料放在哪里，很快就拿了一堆罐子出來，走到做香薰蠟燭的角落。

    左再這邊罐子抓一點那邊罐子抓一點，一邊抓香料一邊聞，少了再加點，多了又抓出來一些。臉上全是被臭味熏到后的苦瓜表情，只是，她手上動作倒是挺快的。

    這不，一回生，二回熟嘛。

    左再做好了“貓屎蠟燭二號”，就拿給程逢春，程逢春讓她點上，而且是連同之前的那個滅掉的一起。

    左再這會兒真的是很后悔，干嘛沒事和小耐一起到三樓胡鬧？好端端地惹出這許多禍?zhǔn)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