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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爹說要賣了我。” “一個月前,他突然回來,說我大了,留在家里也是拖累,還不如賣出去換些銀錢,也好讓父母的日子好過一些。” “還好,還好我娘沒答應,說他要敢賣了我,以后再不給他錢。” 阮蓮兒哽咽道,她委屈得不行,那一個爹字幾乎要從喉嚨里帶著血rou噴出來,讓人渾身打顫。 她爹對她沒有骨rou親情,唯一能庇佑她的娘也已經死了,若是她爹不是真兇,辦完喪事,她很可能就被賣了。 謝吉祥一下子便明白,或許對于阮蓮兒來說,父親是殺害母親的真兇,會是最好的結果。 謝吉祥沒有緊迫地盯著她看,反而輕輕拍撫她的后背:“我明白,我都明白了,你慢慢說?!?/br> 阮蓮兒一開始撒謊,倒也可以理解,但現(xiàn)在她不能再繼續(xù)騙人了。 阮蓮兒緩和下來,聲音也漸漸平穩(wěn):“我娘……我娘昨日是上午走的,她帶了干糧,也說晚上不歸家,我也沒在意?!?/br> “下午我一直在洗黃豆,jiejie也知道,家里那么多豆腐要做,黃豆若不擺弄干凈是不行的,我得把壞的都挑出來,就怕旁人吃了壞肚子,因此這活做得仔細?!?/br> 阮蓮兒繼續(xù)道:“我一做就是一下午,等把黃豆洗凈,再用清水泡好,然后我就準備煮些面條,將就對付晚食?!?/br> 因為有個只會要錢的父親和要讀書的弟弟,阮蓮兒的日子過得很清苦。 可一家人在一起,總是比分崩離析要好過的,阮蓮兒從小就是個軟糯性子,對于自己的付出從來沒有怨言。 父親常年不在家,對她來說反而是好事。 “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其實挺好的,這么大的院子只有我一個人,想做什么做什么?!?/br> 阮蓮兒抬頭看向謝吉祥,唇角微微上揚:“偶爾叫了吉祥jiejie在門口說說話,也特別開心。” 這個單薄的、得如同秋日里干枯落葉的少女,人生里唯一的樂趣,也就是獨自坐在家中的院子里,抬頭看著日復一日的天。 阮蓮兒說:“ 可是他回來了。” 她語氣沉了下去:“我爹不知道怎么突然回家來,先問我我娘去了哪里,我說我娘去上香,然后我爹就嗤笑出聲,說我娘怕不是出去會情郎?!?/br> 阮蓮兒眉頭緊鎖,語氣越發(fā)沉重:“我聽不慣他如此詆毀娘,心里頭憋氣,便同他吵了幾句,他就生氣了?!?/br> “吉祥jiejie也看見了,他一生氣我就如此,”阮蓮兒淡淡道,“早就習慣了?!?/br> 對于父親,阮蓮兒聲音里有著難以言說的仇恨。 “不過他急著從家里拿錢,也沒打我?guī)紫?,推搡片刻就要走,我不讓他拿了錢走,要不然桂哥兒下個月的束脩就沒了著落,可他硬是不理?!?/br> 阮蓮兒抬起頭來,對謝吉祥道:“吉祥jiejie,你猜我爹要去做什么?” 謝吉祥認真看著她,輕輕搖了搖頭。 阮蓮兒突然笑了。 她笑得很開懷,可眼角的淚卻又潸然而下。 “他說,他的紅棗兒要出城看戲,他必須要陪她,晚了紅棗就不等他了?!?/br> 紅棗兒? 謝吉祥眉頭一動,她還來不及同趙瑞對視,就聽門外傳來一道洪亮的嗓音:“蘇紅棗,香芹巷里的紅人,有名的粉燈籠?!?/br> 第7章 慈悲語07更新:2020-09-02 09:09:18 隨著話音落下,一個肌rou結實的高大壯漢推門而入。 他身上穿著青藍色獬豸服,肌rou把那衣服撐得幾乎都要變了形,加之滿臉胡須,眉眼散發(fā)著讓人不敢直視的兇意,看起來特別嚇人。 他一進來,雅室里頓時沒了聲響。 他也十分不以為意,大大咧咧坐在了趙瑞身側:“趙大人,下官給您見禮?!?/br> 這話雖然很有禮貌,也透著一股子熟悉和親近,但他嗓門特別大,說話聲音又特別粗獷,阮蓮兒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 場面一度有些尷尬。 趙瑞卻連眉頭都不帶皺一下,對他道:“白大人,此番有請你來,勞煩費心。” 見謝吉祥和阮蓮兒不約而同看了過來,趙瑞道:“這位是皋陶司的一等錄文,白圖白大人。” 錄文是刑獄中比較特殊一個官位,既屬于正經官職,平日又可不在衙門輪職,既可以作為專做檔案記錄的書隸又可能是另一種特殊的人才——百曉生。 這白圖大人看起來就跟菜市口的屠戶一般,無論是書隸還是百曉生都不太像。 但謝吉祥僅憑剛才他的那一句話,就知道他一定是無所不知百曉生。 “白大人,可否細細說一下那蘇紅棗?” 白圖微微一愣,隨即就朗聲大笑:“大理寺都傳趙大人看上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被迷失了心智,放著付一方不用,非要請小姑娘擺譜?!?/br> 白圖頓了頓,收斂了些笑意:“這么蠢的鬼話,怎么會有人信?” 這話一出口,就叫人聽起來分外舒服。 他一個字都沒夸獎,可意思卻說謝吉祥確實比一等推官付一方強。 謝吉祥起身拱手:“白大人有禮?!?/br> 白圖也起身回禮:“謝小姐有禮?!?/br> 得,人家連名字都打聽清楚了,難怪是一等錄文。 兩人一坐下,白圖也沒廢話,他幾不可查地掃了一眼瑟瑟發(fā)抖的阮蓮兒,再一次開口卻特地壓低了嗓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