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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吉祥看到兄長的眼睛,也終于意識到,母親確實在說遺言。 她想哭,可又不想讓母親難過,然而笑容卻怎么也擠不出來,她只能沉默地點頭,答應(yīng)母親的所有心愿。 謝辰星道:“娘,你放心,有我在,沒有人敢欺負吉祥?!?/br> 蘇瀅秀終于安心了。 她深深喘著氣,剛剛支撐她的所有力氣似 乎一瞬便消失不見,她的手越發(fā)冰冷,那雙眼眸也失去了光彩。 她就如同枯萎的花,一瞬失去所有光華。 謝吉祥心中一緊,她慌張地看了哥哥,手里用力,使勁握著蘇瀅秀的手。 “哥……娘……” 她呼喚著,可蘇瀅秀還是如同xiele氣的藤球,緩緩倒下,躺回床榻上。 她坐不穩(wěn)了。 蘇瀅秀躺在床上,最后看了一眼圍在床邊的一雙兒女。 “你們的父親,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不會畏懼也不會退縮,更不會拋棄我們獨自走向死亡,”蘇瀅秀費力說著,“那個書房,是他留下的一切,母親希望你們……” 蘇瀅秀的眼眸終于溢出淚水。 在臨別之際,她心中的不舍滿溢而出。她還沒看到孩子長成優(yōu)秀的青年,沒看到他們成家立業(yè),沒有陪伴他們一直長大。 她不是個稱職的母親,她只想要跟隨他們的父親離開,這一刻,愧疚涌上蘇瀅秀的心頭。 可她不能后悔。 即便后悔,也為時已晚,她很清楚,自己即便想要掙扎,想要重新站起來,也都不可能了。 胸膛里的疼痛幾乎要毀天滅地,蘇瀅秀卻顧不上那種疼痛,她要把所有話都說出口。 “你們父親最喜歡書房那只梅瓶,待到來年今日,記得重新妝點一枝梅?!?/br> 說完這些,蘇瀅秀緩緩閉上眼睛。 謝吉祥只覺得心口破了大洞,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里,一股巨大的力氣把她的理智重新拉扯回來。 熟悉的氣息縈繞在身邊,謝吉祥聽到了趙瑞獨特的嗓音:“吉祥,吉祥醒過來。” 謝吉祥深吸口氣,帶著霉灰的空氣一下鉆入口鼻,令她忍不住咳嗽起來。 溫熱而有力的大手輕輕拍著她的后背,謝吉祥咳了幾聲,這才紅著眼睛抬起頭。 趙瑞垂眸看她。 他沒有著急問結(jié)果,也沒有好奇她都看到什么,只是平靜陪在她身邊,給她倒一杯茶。 說來趙大世子這潔癖的習慣,其實也不錯,最起碼喉嚨癢癢的時候,隨時隨地都有熱茶喝。 謝吉祥喝了一杯茶,立即覺得舒坦了。 她不去仔細回憶母親過世的情景,也不去想那些痛徹心扉的過往,她說:“我娘最后的遺言,我終于回 憶起來了?!?/br> 趙瑞微微皺眉:“不著急,這幾日他們注意不到謝府?!?/br> 這幾日圣上舊疾復(fù)發(fā),根本無法上朝,朝堂之上由兩位成年的皇子主持政事。 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沒有人會盯著一個早就破敗的謝府。 他們還有時間,不用急于一時。 謝吉祥卻搖了搖頭。 她說:“這些年我心里難受,不愿意回憶那一天的過往,所以一直不曾記得,母親最后都說了些什么?!?/br> “現(xiàn)在回憶起來,我便知道,父親不會不留后手?!?/br> 哪怕被人所殺,哪怕被潑了一身臟水,哪怕深陷泥濘,謝淵亭也不會獨自赴死,面對一切。 自知自己無法獲得更多證據(jù),也大抵明白對方不會放過他之后,謝淵亭便開始著手準備。 謝吉祥扶著趙瑞的胳膊,穩(wěn)當當站在秀淵齋的臥房里。 回憶的這一路,趙瑞便牽著她的手,一步步來到了此處。 謝吉祥看著只剩下家具的臥房,看著曾經(jīng)熟悉的一切,那顆悲痛的心,不知怎么竟平和下來。 父親已經(jīng)準備好一切,她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找到線索。 “咱們?nèi)?,答案就在那里?!?/br> 謝淵亭的書房在秀淵齋的一樓,整個東面的廂房被打通,很是敞亮。 小的時候,謝吉祥跟謝辰星就是跟著父母,在這里啟蒙,學會讀書識字,學會人生應(yīng)當學會的一切。 雖然謝家已經(jīng)被里里外外搜查兩遍,當年的那個兇手也肯定仔細搜索過,但都沒能搜到任何線索。 謝淵亭的書房留下最多的就是刑名書籍和各種工具,那些書儀鸞司都翻過,因為無用,依舊扔在謝家。 謝吉祥跟趙瑞下了樓,來到書房門前。 趙和澤上前打開書房的鎖,一行人推門而入。 此刻的書房桌上的擺設(shè)都不見了。 只有成排的書架上擺滿了書,安靜等著主人的再次翻閱。 謝吉祥來不及去回憶,也沒有功夫懷念,她的目光在書房中掃視,最終看到了放在書房角落的石刻梅瓶。 石頭雕刻的東西,若非大師出手,一點都不值錢,而且角落里的這個梅瓶連著石柱一起雕刻,同柱子連為一體,當年抄家的時候,大家都以為是普通的雕刻,便沒有人去動它 。 謝吉祥領(lǐng)著趙瑞上前,低頭看向梅瓶里面。 以前的時候,謝淵亭很喜歡在這里插上一枝梅,在灰暗的書房角落中,紅梅卻異常鮮艷,會有一種韻味獨特的優(yōu)雅。 謝吉祥低聲對趙瑞把母親的話重復(fù)了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