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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睡一覺,孤晚些時(shí)候再來看夫人?!?/br> 這一句“晚些時(shí)候”正令謝窈憶起方才那粗鄙不堪的字詞,知曉逃不過,她心間迅速被酸澀漲滿,一滴淚迅速掉在緊攥氈毯的白皙手指上。麻木地應(yīng)道:“妾恭送大王?!?/br> 車外,春蕪正焦急地踮起腳聽著車中的情形,十七和十九兩個(gè)抱劍守在車側(cè),見她滿臉皆寫著擔(dān)心,不由得輕橫她一眼:“急什么,我們大王還能把謝夫人吃了不成?!?/br> 可不是得吃了。 春蕪暗暗腹誹,卻不敢說。這幾日她同十七相處得尚可,雖然沒少拌嘴,卻也因?yàn)槭咝宰訂渭兇蟠筮诌炙芙铏C(jī)套到不少話。譬如這魏王今年貴庚幾何,家宅后院可清凈……十七只疑她是擔(dān)心謝氏女地位不保,倒也一五一十地答了。 這時(shí)斛律驍自車中出來,她焦急地行了個(gè)禮便躥進(jìn)了車中。憶起前世她替謝窈陸衡之兩個(gè)暗通私信之事,斛律驍眉又皺起,吩咐十七道:“快馬修書去洛陽,把荑英叫來。” 春蕪是心向著謝窈的,他得換個(gè)人來看著她。 十七不知因何猶豫了晌,吞吞吐吐道:“大王,此處離洛陽僅有十日路程,若將崔侍郎叫來,也侍奉不了幾日,屬下覺得,這有些不合算……” 這話答得頗有幾分不妥,十九側(cè)目乜他一眼,他也后知后覺地悔了,漲紅了臉。果不其然,斛律驍冷笑起來:“孤的決定,什么時(shí)候輪得到你來置喙?!?/br> “屬下知罪,屬下認(rèn)罰?!?/br> “下去之后,自領(lǐng)二十軍棍?!?/br> 二人跟隨他多年,忠心耿耿,斛律驍自然不會真罰。又不耐補(bǔ)充:“叫她在汝南等著。” 在汝南等?這不只有三日路程便能到汝南了么?荑英卻在洛陽,快馬加鞭也要五日。難不成他們要在汝南等她? 十七咋舌。他卻若有所思地回頭瞥了眼馬車,長眉一挑,意味深長地笑了,“我們在汝南,怕是要多耽擱一陣了?!?/br> 二人的談話并未刻意壓低聲音,車中,謝窈和春蕪俱是原原本本聽在耳中。崔侍郎是誰?不過這胡人好像并不信任她,方才那一眼跟刀子似的……春蕪暗暗地想道。 謝窈心中想的卻是另一件事——這幾日她隨軍而行,兵卒環(huán)伺,一舉一動都在那人眼皮子底下,若得與他親近,卻無可以行刺的利器,每個(gè)與他相處的長夜都令她生不如死。若齊軍有意在汝南停留,說不定,于她倒是個(gè)機(jī)會…… 可他力氣那么大,她要怎么才能殺了他?便是在他最不設(shè)防的時(shí)候,她也被他壓制得死死的,形骸、神思俱不是自己的了,每每他還未盡興,她便被折騰得昏死了過去…… 他是如此的強(qiáng)勢而霸道,不容她忽視。和他的每一次相處,都令她無比害怕黑夜的到來。她根本找不到行刺的機(jī)會。 除非,是她來主導(dǎo)…… 謝窈怔怔地坐著,纖指茫然無措地攥著案前的書簡,臉上艷如桃花。 車外腳步聲漸遠(yuǎn),軍隊(duì)已再度啟程,顛簸北行。春蕪將方才被斛律驍翻出的典籍重新收回箱中,斟酌著語言,壓低聲音勸道:“女郎得對魏王柔順些?!?/br> 方才二人的對話她在車外聽得半知半解,但進(jìn)來后瞧見自家女郎木然垂淚的模樣,也知兩人必然是不歡而散了。她尚不知上午壽春城前發(fā)生了什么,只擔(dān)心她惹怒了這喜怒無常的胡人,身首異處。 謝窈回過神,對上春蕪關(guān)懷的視線,她自己懷揣著心事,臉上飛紅,低頭不語。 春蕪猶當(dāng)她害羞,俯身過來,在她耳邊低聲勸道:“女郎心里不管怎么厭惡他,面上可千萬不能表現(xiàn)出來。只有把他哄住了,撤了看守,我們才能找機(jī)會逃走……” 哄他?要怎么哄?除了做那事的時(shí)候,他和她的對話攏共也不到十句。 謝窈臉上火辣辣的,心煩意亂。她還想著行刺的事,兩人力氣懸殊,除非那個(gè)法子,她沒有任何勝算,但除此之外,她們還需要一把利器,一把足以一擊致命的利器。 她慢慢思索了片刻,心念電轉(zhuǎn),憶起他方才提過的汝南城,有了決策。 * 到了晚上,那人卻沒有來。 謝窈擔(dān)驚受怕了一晚上,等到亥時(shí),才終于放心地睡去。且是一月以來,第一回睡了個(gè)安穩(wěn)覺,不必再牽掛壽春城烽火連天的戰(zhàn)事,也不必被折騰得夜半仍不得入眠。次日起身時(shí),面色也較前日紅潤了許多。 但她并沒能逃得太久,次日黃昏,軍隊(duì)結(jié)束一天的行進(jìn)安營扎寨后,他還是來了。 做了一夜的心理建樹,再次見面時(shí),謝窈的情緒已平靜了許多。素雅卻精心地妝飾了一番后,下車拜迎:“妾拜見魏王殿下。” 斛律驍見她態(tài)度已較昨日緩和了許多,心中微感滿意,臉上卻是冷的,不言不語。謝窈又紅著眼輕聲認(rèn)了錯(cuò):“昨日的事,是妾僭越了。妾不該忤逆大王,” “妾一殘花敗柳身,此生得遇大王垂憐,真乃是三生之幸。妾不再念著故國了,只一心一意跟著您……” 她能這么想才怪了。 斛律驍面無表情,但終究賣了她幾分薄面:“夫人若真能這般想,倒也很好。” 兩人之間除了那件事之外從來就無多少言語,寒暄了這兩句之后,再無旁話。他執(zhí)她手入得車廂,將車門掩上之后,便動手來解她的衫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