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這可真是好親切的稱呼呢!
雖然,沒有人能從第五夏面無表情的一場廚藝秀里面,看出她和平時有什么不同。 但第五夏自己的內(nèi)心,卻是史無前例地迷茫。 已然知道真相的第五夏,沒有辦法再用一貫的冷漠對待樓尚。 樓尚也不再是那個,她壓根就沒有興趣關心的,無關緊要的人。 可要讓她和樓尚,像學藝兄妹那樣相處,又是絕無可能的。 第五夏需要面對一個非常殘酷的問題。 如果她有哥哥,有家人。 那么,她又為什么會一個人被遺留在蘇格蘭? 為什么在她被收養(yǎng)之前,警局的使館的“多方尋找”,都沒有在國內(nèi)找到愿意照顧她的親人。 耶羅尼米斯留給第五夏的調(diào)查報告里面,除了警局和使館的回應,還包含了一個私家偵探的查找記錄。 很顯然,耶羅尼米斯在得到官方的答復之后,并沒有死心,找私家偵探又查了一遍。 全款都結(jié)清了,聯(lián)系人都找到了,卻仍然沒有人要認領她,帶她回去。 耶羅尼米斯作為一個殘疾人,想要收養(yǎng)第五夏的難度可想而知。 耶羅尼米斯收養(yǎng)第五夏的過程,是漫長的。 第五夏在調(diào)查報告里面,看到了耶羅尼米斯的努力。 可是,為什么在那么努力地收養(yǎng)之后,又用極致冷漠的方式對待她。 第五夏著實有些沒有辦法理解里面的邏輯。 怕厄運和詛咒的最佳方式,難道不是直接不要收養(yǎng)嗎? 人,可能真的是太復雜了,復雜到第五夏根本就沒有辦法馬上消化。 這也是為什么,第五夏不敢一下子靠樓尚太近。 在國內(nèi)的醫(yī)院,樓尚拿著心形紐扣項鏈和第五夏說,項鏈是meimei送給他的,是最珍貴禮物。 親歷現(xiàn)場的第五夏不是感受不到表情和語氣里面的“款款深情”。 可是為什么呢? 她從4歲都14歲,像浮萍一樣過了十年,壓根就沒有人搭理。 現(xiàn)在的她,雖清冷卻足夠獨立,更有能力給自己想要的生活。 這個時候,她真的有必要再去經(jīng)歷一遍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嗎? 如果再遇到一個像耶羅尼米斯那樣的“爸爸”,拼命認養(yǎng),而后又拼命冷漠。 那她的未來,又該何去何從呢? 她的心有那么大嗎?裝得下俗世人家的愛恨情仇嗎? 原本,第五夏已經(jīng)徹底塵封了自己兒時的記憶。 雖有確實,卻無傷害。 現(xiàn)在,模模糊糊地出現(xiàn)在她腦海里的些許印象,不僅沒有驅(qū)散她童年的陰霾,反而有了雪上加霜的感覺。 第五夏不知道怎么面對,也不知道可以找誰商量。 人世間的一切黑暗,都不應該出現(xiàn)在蘿魔女孩的世界里。 一直以來,第五夏都可以毫不拖泥帶水地,處理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問題。 唯獨這一次,她猶豫了。 回到自己公寓的第五夏,又是一夜沒睡。 三天加起來,睡不到五個小時,這是要成仙的節(jié)奏。 第五夏輾轉(zhuǎn)反側(cè)地想了一夜。 文藝在第五夏拒絕留下陪她過夜之后,抱著文學哭了整整一夜。 文藝向來都和愛撒嬌一樣愛哭,但哭這么長時間,哭累了睡,睡了一會兒又接起來著哭,這樣的哭法,絕對是史無前例的。 國民哥哥的心,都要被哭碎了。 “我們藝藝到底怎么了?誰欺負藝藝了,藝藝和哥哥說,哥哥幫你報仇仇?!蔽膶W學著文藝說話的方式安慰她。 但越安慰,文藝就越哭,還在上氣不接下氣的哭聲里面,一而再地和文學道歉。 “不哭了,哥哥永遠都不會怪藝藝的,哥哥就算被藝藝害死了,那也是含笑而終的?!蔽膶W實在想不到,文藝有什么可以對不起他的。 “藝藝……藝藝沒有拿下樓尚大師,哥哥,對不起?!蔽乃嚱K于說出口的道歉理由,也是有些離奇。 “藝藝是表白被拒絕了嗎?樓尚大師沒那么容易拿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所有喜歡被甩哥的女生,都知道他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我們藝藝應該已經(jīng)是離樓尚大師最近的女孩子了,哥哥都沒有見過樓尚大師除了帥戈,還有和什么人,一起出現(xiàn)在塵世的某一個地方呢?!?/br> 國民紳士繼續(xù)安慰自己的meimei。 不偏不倚的觀點和語氣,很是有些說服力。 “藝藝才不是離樓尚大師最近的女孩子,夏夏才是。哥哥對不起,都是藝藝不好,藝藝把嫂子弄丟了?!蔽乃嚭臀膶W,也沒有什么好藏著掖著的。 文藝自己都不太清楚,她到底是因為丟了樓尚大師在哭,還是因為丟了嫂子在哭。 或者是兼而有之。 “夏夏嗎?她那么寵你,她不會的。藝藝想要嫂子,那哥哥就從現(xiàn)在開始好好努力,好不好?” 文藝看了一眼文學,發(fā)現(xiàn)文學并沒有如自己這般敏銳,就不想把自己的絕望轉(zhuǎn)嫁到哥哥的身上:“嗯嗯,還是哥哥最好了?!?/br> 如果不是她非要亂點鴛鴦譜,國民紳士想要有個人來愛,那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文藝終于是精疲力盡地睡著了。 早上七點剛過,第五夏就過來文藝的度假屋給一幫人做早飯。 在床上躺了兩天的樓尚,第一個出現(xiàn)在有第五夏的廚房。 第五夏的一個過肩摔,并沒有傷筋動骨,只不過是前兩天表象比較明顯。 第一天是沒法動彈,第二天還是全身疼,現(xiàn)在第三天,狀態(tài)就好了很多。 再不起來走動走動,樓尚都覺得自己要散架了。 每天都覺得自己睡不夠的人,會覺得躺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但因為受傷或者喪失行動能力必須要長時間的躺著,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休息。 越是不能動彈的病人,越是要經(jīng)常有人幫忙翻身和按摩,不然連肌rou都會萎縮。 “吃什么?”第五夏看到來的人是樓尚,很自然而然地給了他“點菜權”。 樓尚是除了文藝至外,第二個在第五夏這里收獲“點菜特權”的。 有點受寵若驚的樓尚,想著要點第五夏喜歡的。 想來想去,也沒有在自己從文藝那里收集的關于第五夏的情報里面,找到蛛絲馬跡。 他找文藝打聽的時候,文藝回給她的,是一連串,說了等于沒有說的話——“夏夏喜歡吃藝藝喜歡的”、“夏夏做的藝藝都喜歡”。 樓尚思考了好幾秒,見第五夏還看著他,就略微有些心虛地回答:“你決定?!?/br> “沒喜歡?”第五夏對樓尚的回答有些詫異。 文藝和她說——“夏夏決定就好啦”、“藝藝都聽夏夏的”,那是因為她們彼此已經(jīng)非常了解。 樓尚也還是有點不太習慣,第五夏的說話方式,但他大概能夠明白第五夏話里面的意思。 “我……想吃炸香蕉花生醬三明治。”樓尚改口。 他報出的“菜名”,其實是樓夏小時候的最愛。 香蕉裹上面粉,炸到有點透明的時候出鍋,切成兩半,放到吐司里面,澆上花生醬,然后再做成三明治。 一種有點奇特的“美食”。 這道菜,當然不是當時只有三歲的樓夏做的,也不在七歲時候的樓尚的能力范圍之內(nèi)。 而是他們小時候家樓下一個賣早餐的小攤位的“特色菜”。 本著不浪費油的原則,老板炸完油條之后,就用炸油條剩下的油炸香蕉。 別人家的小孩子,要么就是用竹簽插著一個香蕉,要么就是直接花生醬三明治。 唯獨樓夏,每次用竹簽插上,吃沒有幾口,就會把香蕉給掉地上,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然后樓尚就開玩笑說,以后讓老板把香蕉切開了放三明治里面。 這種神奇的混搭,不管是從色澤還是從口感上來說,都足夠奇葩。 以樓尚的味覺敏銳程度,根本就無法接受。 樓夏卻從此愛上了炸香蕉花生醬三明治,并且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拾。 樓尚和樓夏小時候,第五綺雯和樓房,都是不做早餐的。 在和樓尚失散之前,樓夏連著吃了一個月的炸香蕉花生醬三明治。 失散之后,樓尚因為思念自己的meimei,也慢慢開始嘗試meimei喜歡吃的東西。 總覺得吃著吃著,meimei就有可能回來了。 然后樓尚就非常神奇地愛上了這個讓他原本最不能接受的味道。 第五夏收到菜名的第一個反應,是找口罩。 找到之后,就去冰箱的水果保鮮區(qū)去找香蕉。 大部分的食材,昨天都消耗殆盡了,唯獨沒有動過香蕉。 第五夏翻了一會兒,才在一個非常隱秘的位置,找到了香蕉。 炸香蕉花生醬三明治,并沒有在第五夏此時的記憶里面,但菜名簡單明了,并不存在制作上的難度。 蕉香四溢的時候,文藝戴了一副墨鏡從房間沖了出來。 大早上戴墨鏡,這,很養(yǎng)生朋克。 “怎么會有香蕉的味道,夏夏對香蕉過敏,快把香蕉收起來!”文藝很是有些緊張。 “香蕉過敏?”樓尚再次感到意外。 “對啊對啊,我們夏夏聞到香蕉的味道就會想吐,吃一口就會吐,再多吃的話,就會直接進醫(yī)院的?!?/br> “夏夏不是最喜歡香蕉嗎?” “怎么可能!藝藝都沒有吃過的東西,夏夏怎么可能會愛,你沒看到夏夏都戴口罩了嗎?你總不能因為一個過肩摔,就無止境地虐待我們夏夏吧?” 文藝把還沒有拆開的香蕉,都放回了冰箱最隱蔽的地方。 樓尚和文藝“斗嘴”的功夫,第五夏已經(jīng)做好了炸香蕉花生醬三明治。 對香蕉過敏的第五夏,“不要命”的拿起一塊切好的三明治,塞進了自己的嘴里。 兒時的味道,就算過去了再久,在重逢的那一刻,還是會直接在腦海中浮現(xiàn)。 “好吃,的!”第五夏有點意外,這三個字,像是對文藝說,又像是自言自語。 文藝急了,抱著廚房的垃圾桶,往第五夏身邊趕,深怕下一秒,第五夏就要吐掉。 也不知道這一口三明治里面是有多少的香蕉,要是多的話,今天就又是要叫救護車的一天了。 文藝沒有等到第五夏把吃下去的香蕉吐掉,而是又吃了第二塊炸香蕉花生醬三明治。 “夏夏,你這是要干嘛啦,不要命啦?!蔽乃噺氐谆帕?,她曾經(jīng)不相信有人會對香蕉過敏,用贏了游戲的賭注,逼第五夏吃了半根,直接把第五夏給吃進了醫(yī)院。 “我,沒事。”第五夏示意文藝淡定。 樓尚也跟著對文藝笑了:“大使不知道夏夏最愛炸香蕉花生醬三明治嗎?” 文藝從來都沒遇到過樓尚對她笑,不染凡俗塵埃的笑容,像清澈見底的小溪,讓人挪不開眼睛,不斷地想要探尋里面的秘密。 樓尚的笑容,純凈地讓人迷醉,卻深深地刺痛了文藝藏在墨鏡背后的那雙紅腫的眼睛。 這么多年,她難道認識了一個假的夏夏? 文藝拿了一根香蕉,湊到第五夏的跟前。 第五夏在吃三明治之前,已經(jīng)把口罩拿掉了。 聞到生香蕉的味道,立馬條件反射地想吐。 第五夏趕緊把口罩給戴了回去,省得真的當著文藝和樓尚的面吐了。 文藝心里本來就有氣,這會兒更是覺得第五夏假的她都不認識了。 對著樓尚,就是吃的那么開心,對著她,就是惡心地不行。 “夏夏現(xiàn)在是連裝都不想要裝一下了嗎?”文藝生氣了,非常直接的那一種。 “我們夏夏可能是沒辦法吃生香蕉,但是炸過的就沒事。”樓尚想了想,找了一個他認為最合理的解釋,安慰文藝。 樓尚和樓夏小的時候,家里是不會出現(xiàn)氣味比較明顯的水果的。 榴蓮和菠蘿蜜那種不會出現(xiàn),香蕉也一樣不會出現(xiàn)。 多半是為了照顧樓尚和第五綺雯的味覺還有嗅覺。 樓尚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文藝就徹底憤怒了。 直接被氣到笑:“呵呵,我們夏夏,這可真是好親切的稱呼呢!” 文藝不說,樓尚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說了“我們夏夏”。 他之前用“夏夏”稱呼第五夏,是借鑒了文藝。 現(xiàn)在會用“我們夏夏”,也一樣是借鑒了文藝剛剛的話。 誤會有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個接一個地疊加,到最后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釋。 廚房的動靜,不可謂不大。 帥戈那種睡覺會直接睡死的人吵不醒,歷來覺淺的文學,很快就從臥室趕到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