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國兩策！”

    文靖安：“……”

    你祖父也是穿越者？

    他這眼光也太超前了吧？！

    林寧宴繼續(xù)道：“大盛歷朝以農(nóng)為本，況且自古以來都是重農(nóng)抑商，忽然在劍州開放海禁推廣商貿(mào)，大多數(shù)人自然難以接受，他的政敵抓住機會，以‘動搖國本，改弦易轍’為名大肆攻擊，我祖父為大盛千秋功業(yè)、為劍州百姓計，主動與政敵妥協(xié)，向先帝辭去丞相之位，只身前往劍州推行海貿(mào)，雖有不少有識之士相從，奈何大權(quán)已去，履步艱難，剛開了個頭便在劍州殞命——

    “自古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新相上位，舊黨開始清算倒攻，我祖父的同僚、學(xué)生、好友紛紛獲罪下放，我們家首當(dāng)其沖，浙州老家的宅院被查封抄家，我大伯一家流放東北武關(guān)郡，我們家則流放到西北云州，三叔一家到了南邊的海州，隨后各家又在各州郡被進一步分散——

    “真是天南海北，妻離子散?！?/br>
    這種其中的辛酸苦楚只怕只有他們自己家人才體會了。

    寥寥數(shù)語之下便是一個大家族的毀滅，成千上百人遭受牽連，昔日榮華，化作林寧宴嘴邊的一抹苦笑。

    即便先前已經(jīng)聽蘇長青說過一次，但此刻聽他本人提起，文靖安心里多少會與他共情，也感到一份悲涼。

    陳崇章象征性說道：“沒想到你有如此身世?！?/br>
    林寧宴道：“我七歲離開浙州，隨父母到京城待命候?qū)?，九歲流放云州，十二歲在北昌府連考縣試與府試，點了童生，朝中舊黨那些人知道我的身份，派了一個提督學(xué)政過來，我去考院試無人再敢為我作保，連名都報不上，隨后我家又遭流放蒙州——

    “所幸北昌府的同知王大人早年與我大伯有舊交，便以養(yǎng)病為由將我送下了永寧縣，知縣劉大人與王大人是同榜同進士，同時也憎恨舊黨，便把我留在了縣里，但縣城不時有舊黨耳目來探聽，我又隨先生到了書院，后面的事情你們基本都知道了?！?/br>
    果然和文靖安之前猜想的沒有出入，林寧宴考了童生便不再參加院試，的確是因為舊黨的人把手伸到了云州。

    文靖安聽罷，挑重點回了一句：“現(xiàn)在劍州百姓因為海貿(mào)互市變得富足，大盛基本解除了西海危機，這番功績你家功不可沒，只恨舊黨那些人奪了你祖父的功勞。”

    豈料林寧宴反而吐出胸中一口悶氣，說道：“這正是我祖父想要看到的，他臨去之前早有預(yù)料，特意留了信給我大伯、我父親還有我三叔，萬千囑咐不要為了家仇招致國恨，大盛朝局安穩(wěn)，劍州百姓安康便不在乎我一家之榮辱興衰?！?/br>
    文靖安和陳崇章相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可敬可嘆，有你祖父為相，大盛何其有幸?！?/br>
    林寧宴笑言：“所以我到底是要回京城去的，我可以不復(fù)仇，但必須為我祖父、為我們家討回公道?！?/br>
    陳崇章道：“公道自在人心，不說其他的人，劍州那邊的百姓總該念著你祖父的好，天日昭昭，總該還你家公道?！?/br>
    文靖安：“對，你家終會撥云見日的?！?/br>
    林寧宴：“其實現(xiàn)在想想，這番遭遇對我個人來說并非完全是禍?zhǔn)?，至少我見了不少人情世故，也知道什么是世態(tài)炎涼，否則現(xiàn)在我可能是京城里的林家少爺，借我祖父余蔭在國子監(jiān)廝混，也不用發(fā)奮刻苦，到時候花錢捐個一官半職，榮華富貴，草草一生?！?/br>
    陳崇章道：“不錯，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嘛?！?/br>
    文靖安問道：“你之前說你兩個堂哥已經(jīng)在其他州郡考過了院試，意思你這邊也快了？”

    林寧宴：“應(yīng)該吧，我祖父原是太子太傅，當(dāng)今圣上做太子時是他的學(xué)生，現(xiàn)在劍州基本太平，圣上不再為舊黨掣肘，待云州這個提督學(xué)政一換，我的機會即刻就到，不過舊黨奪了我祖父的功績，他們借此經(jīng)營多年，上下鐵板一塊，即便圣上也要忌憚三分，因此我說的只是最好的結(jié)果。”

    如果真是這樣，背后有當(dāng)朝皇帝這座靠山，林寧宴光復(fù)門庭是遲早的事了，文靖安雖然對歷史不算熟悉，可縱觀后世的明清兩個朝代，與皇帝站在一邊總是沒錯的。

    而說到這里，林寧宴的家世也基本交待清楚了，文靖安無疑撿了個大便宜，在這種窮鄉(xiāng)僻壤能遇到林寧宴這種名門之后，還是隨時有機會起復(fù)、胸懷大志的名門之后，無異老天送他一份大禮了。

    文靖安站到林寧宴身旁，仿佛與他站在同一陣線，說道：“太行雪滿，黃河凝川，行路艱難！但長風(fēng)破浪終有時，我信你?！?/br>
    林寧宴聽罷文靖安所言，笑了笑，說道：“我還有一件幸運的事情忘了說。”

    文靖安：“是什么？”

    林寧宴：“遇到你?！?/br>
    文靖安：“……”

    這時分明已經(jīng)是入夏的天氣，聽了林寧宴這三個字，文靖安依然感到一陣?yán)滹`颼，雞皮疙瘩起了一身，趕緊咽了口唾沫，解釋道：“寧宴兄，我喜歡的是姑娘?！?/br>
    林寧宴一頓，隨即哈哈大笑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這方面我和你一樣?！?/br>
    文靖安松了一口氣，“嚇我一跳你。”

    林寧宴：“哈哈哈。”

    陳崇章：“我和你們不一樣?！?/br>
    文靖安：“？？？”

    林寧宴：“?。?！”

    陳崇章：“逗你們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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