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純粹直覺的發(fā)現(xiàn)，只有浪漫的情人會把這一切聯(lián)系在一起，這個觀念內(nèi)的領(lǐng)域是沒有人涉足的世界，她是這個世界里唯一的彼得潘。

    一切都寂然無聲，只有夜色里的月光在徐薇身上流淌。鄧川的心在發(fā)抖，可臉上并沒有顯露分毫，只笑著朝徐薇張開了手臂。

    沒有一絲猶豫，徐薇難得主動地?fù)渖蟻肀ё∷?，鄧川看見她赤|裸的足在地板上蹁躚又天真地落了幾下，飛鳥似的，在鄧川眼底一晃而過。

    她也緊緊地回抱著她，問她：

    怎么不穿鞋？

    徐薇抱著她，仰起頭，貼著她的耳朵答非所問地喃喃道：猜到了。

    她們兩都笑了，笑聲同熱氣一起，斷斷續(xù)續(xù)地在彼此的耳邊噴灑，鄧川抱了一會，主動松開徐薇，低聲說：我身上好臟，先去洗個澡。

    徐薇沒松手，摟著她的脖子，湊近了一個字一個字地吐：臟你還抱我。

    她這話說得太像撒嬌，鄧川登時心猿意馬，掩飾般的咕噥一句：就抱。便攬著她往里頭走。

    兩個人摟摟抱抱地朝屋里走，行李箱只被推到陽臺就不再管，還是徐薇后來幫鄧川拿進(jìn)來的。

    臥室里開著空調(diào)，迎面而來的清涼夾雜著徐薇身上的香味，鄧川幾乎有些醺醺然了。燈還沒開，周六聽見推門的聲響，一骨碌從床上跑過來，來回在兩個人的腳邊繞。

    徐薇伸手開了燈，親一下小朋友風(fēng)塵仆仆的側(cè)臉，幫她放洗澡水去了。

    鄧川蹲下身，伸手去摸一直沖著她撒嬌的周六，周六拱著她的手，難得嗲聲嗲氣地叫，又一翻身，袒露著柔軟的肚腹，期待地看著鄧川。

    鄧川索性在地上盤腿坐下，又是揉肚子又是撓下巴，將它從頭到尾地好好伺候舒服了。

    周六被摸得爽了，攀上鄧川的膝蓋往她身上爬，一人一貓正鬧得沒完，便聽見徐薇在身后輕聲說：水放好了，洗澡去吧。

    她看眼賴在鄧川懷里撒嬌的周六，沒說話，轉(zhuǎn)身去陽臺幫鄧川拿行李。

    鄧川把周六放到地上，追上她的背影，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徐薇縱容著她的跟隨，她的嘴角輕輕彎起來，只在鄧川貼近的時候稍稍地偏了一下頭：洗澡去。她說：水都要涼了。

    鄧川說：你讓我親你一下我就去。

    徐薇不說話，但鄧川分明捕捉到了她眼里的笑意，權(quán)當(dāng)默認(rèn)，她湊近她，凝視著她近在咫尺的眼睛，然后輕輕碰了碰她的嘴唇。

    兩個人都沒有加深這個吻，淺嘗輒止地輾轉(zhuǎn)，鄧川挨著徐薇的嘴唇，撒嬌一樣的蹭，她真的很想她。徐薇捏捏她的后脖頸，退開一些，溫柔道：好了不熱嗎？快去吧。

    徐薇給她放了洗澡水，換洗的衣物也準(zhǔn)備好，搭在毛巾架上。熱水把鄧川一天緊繃的神經(jīng)和疲勞都消散掉。她泡了好一會澡，才穿好衣服擦著頭發(fā)邁步到臥室里。

    徐薇靠在床頭，拿球逗著周六玩，一見她出來，一人一貓都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她。

    餓不餓？徐薇問她。還沒等鄧川回答，又說：先說好，餓了也只有方便面吃。

    鄧川說：我不餓，你餓了嗎，我煮雞蛋面給你吃。

    鄧川不會做飯，但她前段時間在攝影協(xié)會兩天一夜的轟趴破冰活動里學(xué)了一手煮雞蛋面，供應(yīng)給打了通宵麻將饑腸轆轆的同學(xué)們，受到了大家一致好評。

    徐薇揚(yáng)了揚(yáng)眉毛：我不餓，改天有機(jī)會再嘗。

    鄧川的發(fā)梢還在滴水，她坐到徐薇的化妝臺前，拿吹風(fēng)機(jī)吹頭發(fā)。徐薇本想過去幫她，可看著她的背影，忽然又改變了主意。

    吹風(fēng)機(jī)一直響，鄧川在它的熱浪里專心致志地吹自己的頭發(fā)，偶一抬頭，才從鏡子里發(fā)現(xiàn)徐薇一直看著自己。

    她也不動聲色地看著她，在鏡子里仔細(xì)描摹徐薇的樣子，漂亮的眼睛，沉靜的眉宇，單薄的肩膀，她們的目光在鏡面上相遇，清晰對稱，兩相對望著的柔情蜜意。

    鄧川把頭發(fā)吹干，頂著徐薇的注視，在徐薇身邊躺下來。

    被褥柔軟，滿是徐薇身上的味道。鄧川往徐薇的身邊悄悄靠了過去，看著她伸手按滅了燈。

    屋里一下暗下來。鄧川感覺到周六踩過自己的小腿，它之前沒見過床上躺兩個人，一直以來睡著的地方被鄧川霸占，只能委委屈屈地在床尾蜷縮下來。

    鄧川伸手去摟徐薇的腰，感受到她也輕輕攬住了自己的脖子。

    徐薇溫?zé)岬纳碜雍敛辉O(shè)防地落在了自己的懷里。徐老師。鄧川輕聲叫她，感受到徐薇的手在自己的頸間回應(yīng)。她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乖順地垂下來，安撫地呢喃：很晚了，快睡吧

    屋里黑漆漆一片，月光被擋在外面，徐薇的呢喃讓鄧川的心軟得一塌糊涂。所有的長途跋涉和固執(zhí)的堅持最終落入這樣一片溫軟的懷抱中來。徐薇。鄧川又喊了一聲，恰似一聲小小的、滿足的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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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徐薇閉著眼睛嗯了一聲， 把臉往鄧川脖間貼了貼。

    她的呼吸又輕又淺，鄧川知道她沒有睡著。被她熱熱的鼻息打在頸側(cè)，帶來些許微微的癢意， 像春天垂下的花枝拂過肩膀。徐薇。鄧川收緊手臂又喊了一聲， 聲音里帶著些渴求，徐薇的入睡再次被延遲，她輕輕撞一下鄧川的下巴， 權(quán)當(dāng)小小惱怒的警告。

    鄧川低低笑了一聲，徐薇的額頭貼在她的下頷，肌膚相貼的觸感比薄被下的溫?zé)岣黠@， 鄧川低下頭去尋她的唇，徐薇也配合地仰起頭， 終于， 一個綿長溫柔的深吻如約而至。

    小朋友得了甜頭， 沒完沒了地還要再親， 甚至試探地將她更緊的擁住。徐薇掙開她的唇舌， 退開，壓低了聲音：好了，快睡覺，天都要亮了。

    鄧川沒做聲。只往前湊，掌著徐薇的腰， 把人往自己旁邊拉， 直到緊緊挨著，徐薇任她動作， 配合地摸摸小朋友毛茸茸的后腦勺，安撫：乖

    她仿佛真的是困極了，聲音漸漸弱下去， 彌散在黑暗里。

    這一夜仿佛特別長，鄧川抱著徐薇，感受到她在自己懷里，她聽著徐薇細(xì)細(xì)的呼吸聲，只覺得黑夜長得幾乎可以將這一切延續(xù)下去，而她找到了落點。

    她貼著徐薇的耳朵，有一下沒一下地親她涼涼的耳垂，她近在咫尺的呼吸讓徐薇瑟縮一下，不自覺地抖，鄧川覺得有趣，對著小巧的耳垂又吹一口氣，惹來徐薇在她腰上的一記輕拍。

    小朋友記吃不記打，低下頭去親耳垂下那一段白得晃眼的脖頸，鄧川在黑暗中以唇舌感受著它的輪廓，又漸漸越線，蹭到徐薇凸起的鎖骨，往下探。

    她的鬧騰讓徐薇徹底醒了。

    她抬起頭，在黑暗里對上鄧川的眼睛，還不睡覺是吧？

    鄧川示弱地挨挨她的唇：你睡，我抱著你睡。

    下一秒，她被徐薇咬住了下唇。

    徐薇的力度毫不留情，咬得鄧川嘶了一聲，往后退，可徐薇卻追上來，牙齒的觸碰也讓這個吻變得更加纏綿悱惻，鄧川收緊了落在徐薇腰上的手，使了力抱著。

    薄被發(fā)出些窸窣聲響，捎帶著兩個人的呼吸聲。

    黑暗間只能瞧見彼此臉的一點輪廓，徐薇趴在鄧川身上，捏捏她的耳朵：可以睡覺了吧？

    徐薇的重量對鄧川來說并不吃力。隔著衣服，鄧川摩挲著她滑膩的背，肩胛骨薄薄的，骨rou亭勻，然后是展翅欲飛的蝴蝶骨，鄧川用手指代替眼睛，描摹出它們蜿蜒往下綻放的靜美，再順著脊柱一路向下，落在腰間最窄的那一截。

    徐薇居高臨下，抵著小朋友的額頭。

    黑暗中，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鄧川收回手，捧著徐薇的臉，摸摸她的嘴唇，態(tài)度擺明了的撒嬌。

    徐薇親親她挨到唇邊的手，沒有再下一步，自顧自在她身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睡。

    小朋友的手還在腰間亂動，徐薇忍著癢意縮了一下，又開口：別動，快睡覺。她好像是覺得話語不夠有威懾力，沖著鄧川的脖子又是一口。

    效果很顯著，鄧川乖乖地?fù)е兄闹亓?，感受到徐薇真的切切實實地落在她的懷里了。她輕輕地嘆一口氣。胸腔里的振動那么明顯，也許徐薇也能感受到，鄧川不清楚，只知道徐薇又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房間里終于又重新安靜下來，神經(jīng)一旦舒緩，睡意便如潮水般襲來，兩個人不知不覺都睡著了，周六趴在床尾一腳，也閉著眼睛，耳朵偶爾因為空調(diào)機(jī)的嗚嗚聲動一動。

    夜色深深。

    被徐薇趴在身上睡了一夜，鄧川卻并沒有感覺難受。她睡得很好，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床上只剩下她一個人，周六看見她撥弄被子探出來的手，撲過去壓住，又伸舌頭討好地舔舔。

    它舌頭上的倒刺帶來的疼痛讓鄧川清醒了些。她把手抽回來，摟住要往被子里鉆的周六，往它身上擦它舔到她手上的口水：周六早上好。

    周六開了尊口，拉長了聲音喵一聲，落在鄧川的懷里。

    鄧川舉著它的前爪，把臉往它蓬松的胸毛湊，深深地吸氣，又呼氣。

    一人一貓鬧了一會，周六掙扎出來，脫離她的控制，往被子深處鉆。

    小貓咪在被子里亂拱。鄧川撐起身子，終于想起來徐薇在哪這個問題，抬腳下地往外頭走。

    徐薇正坐在客廳沙發(fā)上舉著平板看。見鄧川出來的動靜，溫柔地朝她笑了笑：醒了？鍋里有粥。

    睡得太沉，鄧川還不太清醒，坐到徐薇旁邊，沒骨頭地往她身上蹭：你做的嗎？

    電飯鍋做的。徐薇頭也不抬地看著平板，說。

    鄧川探頭看看她平板上的內(nèi)容，又看看旁邊，笑了：你怎么不專心開會??？

    徐薇手機(jī)上正開著教師會議，人卻在平板上看論文。

    徐薇也笑了，不回答她的問題，催她快去洗漱。

    好。鄧川說，你看我一眼我就去。

    她又在撒嬌，往徐薇旁邊湊，徐薇轉(zhuǎn)過頭，認(rèn)認(rèn)真真打量了她好一會，露出一個很有深意的笑容：好了吧？快去。

    鄧川飛快地親一口她的臉。

    刷牙的時候，鄧川才明白徐薇那個笑容的含義，她的脖子上有不少被徐薇咬出來的痕跡。睡過去的后半夜之前，她還不安分地鬧了徐薇好一會，被她咬了不少口。

    痕跡從脖子一直到鎖骨，醒目得一眼就能看見。

    鄧川洗漱完出來，徐薇早已經(jīng)幫她盛好了粥，捎帶著剝好雞蛋，坐在餐桌邊等著她。

    鄧川坐在她對面，揚(yáng)起下巴朝她展示脖子上的痕跡：徐老師，你好兇啊。

    她感覺到徐薇的目光由上往下地在她脖子上掃了一遍。

    鄧川把粥和雞蛋吃得很干凈，在徐薇要收起碗筷洗碗的時候攔住了她：我來吧。

    徐薇對上她認(rèn)真的眼睛，愣了一下，又笑了：好。你來。

    她重新在餐桌邊坐下，看著鄧川洗碗的背影。

    溫?zé)岬乃髟谥讣獠床戳魈?，窗外是明媚的陽光，碗筷碰撞出清脆的響聲，鄧川正想跟徐薇感嘆今天天氣真好，就聽見她走到自己旁邊，用監(jiān)督般的口吻說：小心點，別把我的碗摔了。

    鄧川三兩下把碗沖干凈，舉到她面前展示，干凈嗎？

    徐薇盯著她瞧，眼睛里的笑意跟窗外的陽光一樣明媚。

    干凈。她環(huán)住鄧川的脖子湊近了說，獎勵你親我一下。

    鄧川一只手摟住她的腰不放，另一只手很小心地把碗筷落到架子上歸位，這才低下頭尋她的唇，被她躲開了：沒說可以親嘴唇。

    鄧川搗亂地往她面前湊，像剛才跟周六玩鬧，不管不管地湊近徐薇張合的唇，直到徐薇的下一句話被她咽進(jìn)唇齒。

    直到占完便宜，才說對不起：我犯規(guī)了，老師要怎么罰我？

    徐薇哼了一聲，把聲音壓得很低：罰你洗八天碗。

    鄧川想，徐薇還挺嚴(yán)謹(jǐn)，只算見面的八天，不多也不少。但這句八天的嚴(yán)謹(jǐn)和清醒又讓她覺得愧疚和難過了，她還是太年輕，沒有辦法掌握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坦然本領(lǐng)：以后都讓我來。

    徐薇說：這么自覺？

    她重重地點頭。

    兩個人親熱了好一會，靠在沙發(fā)上坐著，徐薇還沒忙完，鄧川開了一部很安靜的電影，在旁邊陪她。

    電影是一部很老的黑白片子，鄧川看著屏幕上的姑娘躲進(jìn)小樓，偷偷地從窗扉里偷看鄰居家的少年逗鸚鵡。伴奏是一段珠落玉盤似的民樂，合著姑娘的唱句，像潺潺的流水，一路向前。

    徐薇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著，標(biāo)紅，又用記號筆圈出問題數(shù)據(jù)和標(biāo)注簡單思路。她的手指白皙且骨節(jié)分明，長而細(xì)，指甲修剪得格外干凈。鄧川偶然間瞥了一眼，忽然想起自己還訂了戒指。

    她抓起手機(jī)看配送快遞的動作太急切，讓徐薇都看了她一眼。

    官網(wǎng)里的訂單配送顯示同城快遞員正在派送，鄧川不知為什么忽然緊張起來，她緊張地看一眼徐薇，恰好跟她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徐薇的眼睛里透露出些許疑色。

    鄧川假裝沒看見，強(qiáng)自鎮(zhèn)定地轉(zhuǎn)過頭看電影。

    徐薇沒在意，低頭繼續(xù)手里的工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電影里的配樂也不再柔情蜜意，劇情設(shè)定的殘酷時代背景終于顯出它的獠牙，鄧川一面為劇情揪心，一面很緊張地時不時看眼手機(jī)的來電。

    電影進(jìn)行到最后的懸念，鄧川的手機(jī)終于響了，一個沒有備注的陌生電話，底下認(rèn)證著快遞。

    鄧川一把抓起手機(jī)，對著徐薇若無其事地說了一聲我去接電話，便抬腳往陽臺外頭走。

    電話里的快遞員跟她確認(rèn)了訂單，又問她在家吧，他現(xiàn)在在小區(qū)門口，讓給門衛(wèi)做個認(rèn)證。

    鄧川三言兩語說完，盡量少透露信息，讓快遞員進(jìn)了小區(qū)，就道謝掛了電話。

    她在外頭躊躇了好一會，本來想等著快遞員上門，趕在他按門鈴之前先拿到戒指。可她等了好一會他都還沒到，怕等得太久露餡，她只得進(jìn)了客廳，重新在徐薇旁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