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瑜拉拉鏈的動作停了下來，抬頭睨了堂妹一眼。

    見她看過來，程茜臉上的笑容愈發(fā)燦爛。

    “咱們學校門口不是有個常年待在那兒的乞丐嘛，你給她收拾一下，帶到學校里，就說這是你媽，吳老師肯定不知道。”

    程瑜漠然地看著她，“你想說什么？”

    “我是真心幫你啊?！背誊缫桓毙臒o城府，嬉笑：“反正你本來就是奶奶抱養(yǎng)來的，誰知道你原來的父母什么樣？”

    捏著拉鏈的手緊了緊，程瑜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張笑得過分燦爛的臉，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無聲地交錯。

    “咳咳?！?/br>
    這時后屋傳來一聲壓低的咳嗽聲。

    程瑜手指一松，收回視線默默背起了書包。

    “不愿意啊？”

    程茜雙手環(huán)胸撇了撇嘴，壓低了聲音：“好心當成驢肝肺，你還真以為伯父會為你特地回來一趟嗎？我聽我媽說……”

    “程瑜?！币坏罍睾偷哪贻p男聲從院子外面?zhèn)鱽怼?/br>
    兩人同時循聲望去，小院外面站著個身形瘦長的男孩。

    他身穿藍白相間的校服，背著個黑色書包，一手還搭在自行車頭上。

    “輝煌哥?！?/br>
    程茜掃了程瑜一眼便飛快朝門外跑了過去，“你要去學校了嗎？”

    “嗯，剛要走。”

    吳輝煌彎了下唇，視線落向屋內那道略顯纖細的身影。“程瑜，你好了嗎？我順路載你?！?/br>
    “輝煌哥你可真偏心?！?/br>
    程茜嘟起嘴，“明明看到我倆都在，居然只問我姐?！?/br>
    吳輝煌好脾氣地笑，“你每天不都是你mama開電動車載你去嗎？”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幾乎他剛說完，隔壁就傳來了蔡雪娟的聲音。

    “茜茜，該上學了?！?/br>
    程茜眼光一閃，沖隔壁大聲說：“媽你今天不用送我了，輝煌哥也要去學校，我搭他的車就好?！?/br>
    “輝煌？他不是寄宿嗎？”蔡雪娟抱著頭盔從屋里出來。

    “有套練習卷忘記拿了?！?/br>
    吳輝煌說完忽然感覺車子沉了一下。他轉頭一看，程茜不知什么時候跳上了他的后座，正沖他直笑，“我坐好了，走吧，輝煌哥?！?/br>
    “可……”

    吳輝煌遲疑地朝屋里看了一眼，程茜拍了下他的肩膀，撒嬌道，“走嘛，輝煌哥，再不走就要遲到了。”

    蔡雪娟抬頭望了下烏壓壓的天空，“那啥，要去就趕緊吧。一會兒該下雨了。”

    吳輝煌面上掠過一絲為難，沖屋里喊：“程瑜？”

    “你們先去吧?！鄙倥〉穆曇魪奈堇飩鱽?。

    身后的程茜還在不住催他，吳輝煌抬眸望了屋子一眼，最后無奈地跨上座椅，又望了望那排磚紅色的大門，這才載著程茜走了。

    空氣悶熱地如同讓人如同窩在蒸籠里，天空烏壓一片，似乎隨時都要落下雨來。

    程瑜將保溫杯和藥都放到床頭柜上，放輕嗓音對床上的人說:“奶奶，你一會兒記得起來把藥吃了，粥我放在電飯鍋里溫著，晚飯等我回來煮?！?/br>
    一邊說一邊將床頭的電風扇方向調整了一下，又彎著腰給她拉好了被單。

    “程瑜，你走了沒？上學啦?！遍T外傳來同桌王晴雯的聲音。

    “還沒?！?/br>
    程瑜應了一聲，伸手拍了拍老人干枯如樹皮的手，“奶奶，那我去上學了，一會兒我和嬸嬸交代一下，有事你就喊她?！?/br>
    等了會兒，才聽見床上的人含糊嗯了一聲。

    程瑜最后不放心地看了老人一眼，這才轉身出了門。

    —

    背著書包從屋里出來，程瑜合上門的時候看見隔壁的蔡雪娟正站在院子里收衣服。

    她頓了一下，走過去對她道，“嬸嬸，我去上學了，一會兒奶奶有叫人的話麻煩您幫忙看一下?！?/br>
    蔡雪娟收起晾衣桿，轉頭看了眼還在等她答話的少女，她扯著嘴角笑：“知道啦?！?/br>
    “謝謝嬸嬸。”

    “客氣?！?/br>
    轉身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后傳來一句輕飄飄的“說得好像只有你一個會照顧奶奶似的?！?/br>
    程瑜腳下一頓，抬頭望見不遠處王晴雯的電動車還在矮墻外等著。她拉了下書包的帶子，疾步朝門口走了過去。

    “你可真墨跡?！?/br>
    等她坐上車后，王晴雯遞了個頭盔過來，“戴著吧，別回頭被警察蜀黍攔下了?！?/br>
    程瑜沒說什么，默默接過頭盔戴了起來。

    王晴雯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從風中傳來，“剛才我來的時候正好撞見吳輝煌載著程茜走了……吳輝煌的表情不是很好……他是不是本來要去載你的？”

    風吹得眼睛快掙不開了，程瑜抬手將頭盔的擋風罩拉下來，“不是?！?/br>
    “你就別否認了……吳輝煌都快高考了還三天兩頭往家里跑……不就是為了載你這個鄰家meimei嘛？”

    王晴雯開著小電驢靈活地在鎮(zhèn)上各條小巷子穿梭，嘴里話不停：“要不是你那個討厭的堂妹老是從中作梗，我看你們兩個也挺合適的。吳輝煌學習好，長得也帥，將來肯定有出息，你就跟著他遠離程家這個巨坑，多好?！?/br>
    風嗚嗚吹過耳畔，程瑜低聲說：“你別亂說，我們只是鄰居?！?/br>
    她說這話的時候視線有些恍惚地落向公路遠處，這是鎮(zhèn)上僅有的一條國道，蜿蜒直下，通向遙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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