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1)
宋羽河還是不肯松手,訥訥道:你你還忙嗎? 薄嶠說:不會很忙了。 那你宋羽河像是害怕自己提太過分的要求不被答應(yīng)似的,猶豫了一下才輕輕說,那你回我消息啊。 薄嶠無奈失笑:好。 宋羽河這才不舍地將手松開。 宋關(guān)行將副駕駛的車門打開,見兩人這副好像情侶分別的架勢,臉皮一抽,強行保持微笑:小止,走啦。 宋羽河點點頭,扶著宋關(guān)行的小臂下了車。 薄嶠將車窗搖下,突然說:宋關(guān)行。 宋關(guān)行沒好氣地回頭:干嘛? 薄嶠淡淡道:我和你說一句話。 宋關(guān)行不耐煩地說:你說。 薄嶠強調(diào):我和你。 宋關(guān)行愣了一下,也沒有再繼續(xù)作,將宋羽河交給他他,圍著車身繞了半圈,走到駕駛座車門前微微俯下身。 什么? 薄嶠眼神幽深地看著他,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低聲說:我就在這兒等著,如果今天他回不了家,我接他走。 宋關(guān)行一呆。 這句話仔細聽沒什么別的意思,甚至有種薄嶠在挑釁的意思在里面,但本該暴跳如雷的宋關(guān)行臉色瞬間變了。 他面色慘白如紙,呆怔半天才直起好像已經(jīng)生了銹的脊背,輕聲開口。 好。 宋羽河正上下打量著莊園的大門,看到兩邊整面墻上全都是艷麗的薔薇這么冷的天,花朵竟然在雪中開得比臘梅還要艷麗。 宋關(guān)行走了過來,將大門打開。 宋羽河回頭看他:先生和你說什么? 宋關(guān)行勉強笑了笑:沒什么要回家了,緊張嗎? 宋羽河感受著自己內(nèi)心的情緒,然后乖乖地說:不緊張,回家為什么要緊張? 宋關(guān)行俯下身揉了揉他的頭,笑道:對啊,回家為什么要緊張。 大門打開后,露出莊園里一條蔓延往前的石板路,道路兩邊種滿各個品種的玫瑰,爭先綻放。 他他推著宋羽河進入大門后,就像是穿過一堵溫暖的透明墻,之前周圍寒冽的空氣竟然轉(zhuǎn)瞬變成如春的溫暖。 這么偌大個莊園,竟然每一寸都裝了恒溫系統(tǒng)的程序芯片。 怪不得玫瑰和薔薇開得這么好。 身后的大門緩緩關(guān)上,宋關(guān)行走了幾步微微回頭。 薄嶠的車依然停在原地,隱約能看到薄嶠手中把玩著銀色的打火機,金邊眼鏡微微閃著光,似乎在看窗外的雪,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門終于關(guān)上。 薄嶠莫名煩躁。 向玖病了太多年,南淮星整個上流權(quán)貴圈多多少少都知道她病得很厲害,有人說她是狂躁癥抑郁癥,有人說她精神分裂雙重人格,反正無論哪一個都不是容易治的病。 之前和宋晏交流時,從他開的那些藥中薄嶠也隱約察覺到向玖許是真的受創(chuàng)后精神障礙,且還是特別嚴(yán)重的那種。 宋羽河這次回宋家,也不知道是否能順利。 薄嶠在車中待得更加煩躁,他以為是暖氣開得太足,索性披著外套下了車。 雪越下越大,南淮星的初雪從來都是這樣,能下一天一夜都不帶停止。 薄嶠無意識把玩著打火機,手指將蓋打開,闔上,再打開,發(fā)出一聲聲清脆悅耳的聲響。 雪落在他肩上,像是一個溫柔的觸碰。 薄嶠心中越來越焦躁,本能抽出一根煙來將打火機點燃。 但在香煙燃上煙尖那一剎那,耳畔突然響起宋羽河擔(dān)憂地叮囑。 那先生以后也不要抽了。 薄嶠的手一僵,猶豫一下終于將火熄滅,皺著眉將煙盒扔到車?yán)锶?,換了個薄荷糖。 第58章 歡迎回家 宋羽河被他他推著往前走,微微仰頭靠在椅背上往天幕望去,能看到頭頂似乎有一張透明的網(wǎng),無數(shù)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上面,頃刻化為溫暖的雨珠點點滴落。 宋關(guān)行撐著透明的傘,擋住頭頂?shù)挠晁?,有些心不在焉?/br> 直到垂在一旁微冷的手被抓住晃了晃,宋關(guān)行才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意識到宋羽河好像叫了他幾遍,忙說:什么? 你怎么啦?宋羽河抓著他的手,疑惑地問,好像從剛才就很奇怪,先生給你說什么啦?還是說你發(fā)燒了? 宋關(guān)行的確是越靠近向玖所在的玫瑰園就越是提心吊膽,他緊張到連宋羽河這種沒心沒肺的都看出來了異常。 想了想,宋關(guān)行還是決定要提醒一下宋羽河。 他將傘遞給他他,在輪椅旁半蹲下來,抬手拂去宋羽河上的一滴水,輕聲說:mama的情況時好時壞,我不能保證今天的她還會不會像上次那樣 宋羽河乖得很,點點頭:沒事的。 自己離家這么久,mama生氣地罵他,是應(yīng)該的。 宋關(guān)行叮囑完后,還是愁眉不展,慢吞吞地往前走。 宋家的莊園很大,三人走了十分鐘才終于到了一處單獨的小別墅入口,里面的氣溫更加溫暖,連門邊都種著價值不菲的極品玫瑰。 宋晏得到消息,正在門口的椅子上坐著,見兩人過來,將光腦上的書一闔,摘掉眼鏡,含笑看了過來。 他好像無論什么時候都會保持理智,這一點宋關(guān)行沒有遺傳到他一星半點。 回來了啊。宋晏笑著對宋羽河說。 宋羽河不知道是真的沒心沒肺還是遺傳到了宋晏的絕對理智,見到相隔十年未見的親爹也沒有太過亢奮,乖乖地喊他:爸爸。 宋晏似笑非笑看了看宋關(guān)行,滿眼寫著你看看你弟弟再看看你。 當(dāng)時宋羽河恢復(fù)記憶之后,宋關(guān)行第一時間給宋晏打通訊,狂喜到瘋瘋癲癲痛哭流涕,宋晏好不容易有點感性的激動都被宋關(guān)行這一通丟人的反應(yīng)給糟蹋沒了。 宋關(guān)行也不覺得當(dāng)著自己的爹撒潑有什么羞恥的,還齜牙一笑。 宋晏走到宋羽河面前,朝他張開雙手。 宋羽河迷茫看著,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站起來一把撲到宋晏懷里。 宋晏在雨中坐了許久,身上全是雪水的清冽和玫瑰的淡香,宋羽河靠在他懷里,迷迷糊糊間回憶起幼時記憶的片段。 宋晏很喜歡小團子,只是宋關(guān)行那貨從小就天生反骨,欠揍得連宋晏這種儒雅到骨子里的人都恨不得天天追著他揍,完全感受不了揉團子的樂趣。 直到宋流止出生,宋晏才恍然大悟,原來人類幼崽并不全都像宋關(guān)行那樣讓人火冒三丈。 宋羽河隱約記得,小時候宋晏總是很忙,忙得十天半個月才回家一趟,但每次都會耐心至極地將他抱著,一一教他辨認玫瑰花園中每一株花的品種。 這么小的孩子聰明得很,宋晏只要說過一遍他就能記清楚,但他太過貪戀這溫暖的懷抱,每次宋晏回來他都要裝作記不清楚的樣子,牽著爸爸的手鬧著要去看玫瑰。 宋晏輕輕撫摸著宋羽河的腦袋,喜怒不形于色的淡然終于有了一絲裂紋,他閉了閉眼,喃喃地說:回來就好。 回家就好。 宋羽河認真地說:嗯。 宋晏將他推開,看到他滿臉正色認真,當(dāng)即有些哭笑不得:你就這么冷靜嗎? 宋羽河不明白自己怎么樣才算不冷靜:?。课液芨吲d啊。 宋晏無可奈何地說:你看你哥,這才叫高興。 宋羽河回頭一看,宋關(guān)行眼圈又紅了,強忍著眼淚不往下掉。 宋羽河: 他從來不知道宋關(guān)行是這么感性的一個人。 宋羽河穿得很厚,將外面的羽絨服脫了,也沒有再坐輪椅,站在玫瑰紋樣的門前,猶豫一下才輕輕推開門。 雨聲淅淅瀝瀝落在花瓣上,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依然是遍地的玫瑰,宋羽河撐著傘往那狹窄的小徑上走,雨珠落在傘上的聲音像是一聲聲催促的鼓點,明明宋羽河并沒有緊張的,聽到那雨聲心跳聲竟然也逐漸急促起來。 宋關(guān)行本來想跟過去的,宋晏卻拉住了他。 宋關(guān)行急急道:如果 你去了能做什么?宋晏淡淡地說,能解決得了問題嗎? 宋關(guān)行微怔。 就這么一愣神的功夫,宋羽河已經(jīng)走過大半花園。 雨聲越來越微弱,有歌聲隱約傳來,歡快又愉悅。 宋羽河腳步一頓,本來以為自己可以勇往直前的他在聽到那陌生又熟悉的聲音,莫名有種想要逃離的沖動。 57。宋羽河停在原地,將傘放下,訥訥道,我害怕。 57輕聲說:怕什么?你不是很想見她嗎? 宋羽河道:對啊,想見她。 一直很想見她。 但思念的是他,現(xiàn)在恐懼得想要逃跑的還是他。 宋羽河茫然地說:我是真的 他并不是仿生人,他是活生生的宋流止。 這一刻,宋羽河才意識到,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并非是因為這相隔的長久時間,而是害怕向玖再把他當(dāng)成替代品,尖叫著讓他滾。 他一時間不敢再往前走了。 那輕柔的女聲哼完一首搖籃曲后,鞋跟在石板小路上輕撞,腳步聲越來越近,似乎是朝著這里過來了。 宋羽河的心跳隨著腳步聲逐漸急促,幾乎要從他喉嚨里蹦出來。 他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逃。 逃得越遠越好,逃到天邊去,這樣就不用面對即將到來的可怕的事情。 57突然說:宋流止! 宋羽河猛地止住要往后跑的動作,怔然僵在原地。 失去了最佳的逃跑機會,那腳步聲終于在不遠處停下。 宋羽河渾身僵硬地抬頭看去。 一身白色長裙的女人小臂上挎了個小籃子,其中全都是她摘的可食用的玫瑰花瓣,她素顏卻比玫瑰還要艷麗,唇角輕輕翹著,笑起來和宋羽河極像。 向玖疑惑地和宋羽河對視,似乎在打量他。 宋羽河渾身僵住,心臟緊縮成一團,疼得他呼吸都在顫抖。 他害怕向玖再像上次那樣 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向玖很快就認出了宋羽河,訝然地說:小止? 宋羽河茫然看她。 你怎么回來啦?向玖臉上浮現(xiàn)更加燦爛的笑容,她籃子都不要了,依然像少女一樣輕巧地跑過來,好像歲月在她身上沒有留下絲毫痕跡,漂亮的眼睛里全是喜悅,關(guān)行怎么沒和我說? 宋羽河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答,囁嚅一會才輕輕道:要給mama一個驚喜。 向玖果然驚喜地笑起來,她伸出修長素白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宋羽河的腦袋,聲音軟軟地說:太驚喜了,小止應(yīng)該兩個月沒回來了。 她說完,神色一怔,隱約像是察覺到了什么問題,皺著眉若有所思地喃喃:兩個月?還是三個月? 好像都不對。 哪里都不對。 不過見到宋流止的喜悅讓她一時半會沒有計較,她拉著宋羽河的手,笑著說:我還在摘玫瑰花瓣呢,正好小止回來了,晚上我們做玫瑰糕好不好? 宋羽河渾渾噩噩被她拉著往前走,遲疑地點點頭:嗯,好。 向玖今天狀態(tài)很好,完全看不出上一次通訊時的歇斯底里,她將籃子撿起來,蹲下來去撿灑在地上的玫瑰花瓣。 宋羽河也忙蹲下來幫她撿。 向玖的潛意識真的以為宋流止去伏恩里上大學(xué),現(xiàn)在放假回家,聲音溫柔地詢問他大學(xué)的事。 有交到新朋友嗎? 宋羽河點點頭:有,叫陸鏡。 向玖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和小鏡是表兄弟,這算什么朋友呀。 宋羽河又想了想,語調(diào)也溫柔下來:有,叫薄嶠。 薄嶠在整個南淮星權(quán)貴圈人盡皆知,但向玖已經(jīng)太多年沒有離開過宋氏的莊園了,對此一無所知,還以為是宋羽河的同學(xué),也沒多問。 向玖撿完玫瑰,想起來這事忙說:啊對了,你房間的被子我還沒曬呢。 宋羽河微微一愣,沒想到十年過去,自己的房間還留著。 只是當(dāng)年他離開時,所住的房間還是色彩斑斕的兒童房,就算曬了被子也沒法住人。 宋羽河這樣想著,直到向玖歡喜地將他拉到了熟悉的房間位置。 打開門后,房間里的場景讓宋羽河微微一愣。 這間房子早已沒了兒童房的稚嫩,但還隱約能看出來當(dāng)年房子擺設(shè)的雛形就像是他一直住在這里,隨著時間的變化一點點將里面的裝飾給替換掉似的。 兒童床換成了普通的床,藍色粉色相間的裝飾墻也涂成奶白色,上面放著現(xiàn)在的同齡人愛玩的游戲周邊小人,什么種類都有,琳瑯滿目擺了一整面墻。 床上每天都在更換床單被套,就像主人從來沒有離開過。 宋羽河看到這個房間,終于有些承受不住巨大而磅礴的情緒波動,好像胸腔有無數(shù)怪物撞來撞去,將他撞得頭暈?zāi)垦!?/br> 向玖熟練地走進去將房間的采光器打開,陽光鋪灑在整個房間,也落在她精致的側(cè)臉上。 小止。 向玖微微偏著頭,長發(fā)落在肩上,被光照出琥珀色的光芒。 她彎彎眼睛,溫柔地說:歡迎回家。 第59章 掙脫牢籠 一切都很順利。 順利得讓宋羽河都開始驚恐起來。 他坐在廚房的吧臺旁,看著向玖在里面忙來忙去。 宋羽河怔然看著,突然問57:她會好起來嗎? 57實話實話:很難吧。 宋羽河垂下頭看著自己搭在桌上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向玖做玫瑰糕時,總是時不時就要回頭看他,似乎怕他突然消失,有時和宋羽河視線相撞,還會小心翼翼地笑一下,然后繼續(xù)哼著搖籃曲開開心心地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