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3)
向玖跌跌撞撞跑了過來,臉上全是未干的淚痕。 宋羽河眼睛緩緩睜大,就連宋關(guān)行臉上也全是驚愕。 自從十年前那場事故后,向玖似乎十分懼怕離開莊園,好像外面潛伏著無數(shù)巨獸,只要她離開就會被奪去最重要的東西。 這是她十年來第一次離開安全的別墅區(qū),來到外面大門旁的玫瑰園。 宋羽河本能朝她跑去,但是還未動,臉上殘留的疼痛和遍布全身的痛苦讓他僵在原地,甚至還往后退了半步。 他還是害怕。 向玖滿臉是淚,拖鞋都丟了一只,一邊朝他跑來一邊急急喊他的名字:小止! 宋羽河呆呆看著他,后背突然被人輕輕推了一把。 薄嶠溫柔地說:去吧。 宋羽河的雙腿這才像是擺脫了痛苦的泥沼,終于動了起來。 向玖終于跑到了他身邊,急急抓住宋羽河的手臂,力氣用得太大唯恐他離開。 小、小止。向玖氣喘吁吁,眼睛里全是驚恐地看著他,小止要去哪里?mama錯了,我、我不該打你,你想上課就上課,不想上就不上,mama錯了你不要走。 宋羽河一動不動忍受她握著手臂的微疼,喃喃地說:我不走。 他本來也沒想走。 不走嗎?向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一把將宋羽河抱在懷里,像是抱孩子一樣踮著腳尖雙手抱住他的腦袋,嗚咽著滿臉都是淚,別走,別走啊,別離開我。 宋羽河只知道說:我不走,我哪兒都不去。 向玖哭得像是斷了氣一樣:你只有待在mama身邊,mama才能保護你,你離開mama 她說著,聲音突然戛然而止,雙手也微微垂了下來,像是轉(zhuǎn)瞬間又切換了人格似的。 宋關(guān)行在一旁提心吊膽看著,唯恐向玖又在發(fā)瘋打宋羽河。 但是這一次,向玖像是從那些彎彎繞繞的痛苦時間中找到了一絲光亮,她開始循著那道光跌跌撞撞往前走。 你為什么 向玖抬手輕輕在宋羽河的肩膀打了一下,只是這一次她沒有再傷害自己好不容易回來的孩子,她沒有用太重的力氣,單純像是發(fā)泄一樣一下又一下打著宋羽河的肩膀,渾身都在發(fā)抖。 她傷心欲絕,迷茫地問:你為什么要離開mama的視線? 向玖像是清醒了,一句又一句地問讓她痛苦了十年的問題。 為什么要離開mama? 為什么要亂跑? 宋羽河也聽出來了這句話問的是什么,他等到向玖發(fā)泄完了,手沒有力氣地垂下去低聲嗚咽,才抬手把她臉上的淚珠輕輕抹掉。 他將手中已經(jīng)揉皺的玫瑰緩緩遞到向玖面前。 就像是當(dāng)年還沒有來得及送出去就在爆炸中枯萎的花。 給您。 宋羽河溫柔地朝她笑:我去給您拿玫瑰了。 遲到了十年的玫瑰,終于送了出去。 第60章 凍凍雪花 向玖終于得到了遍尋十年的答案,卻是最讓她接受不了的一個。 她自小就愛那嬌慣的玫瑰,性格也像是玫瑰一樣,嬌慣、美艷,又溫柔。 向家有大片玫瑰園,而她嫁給宋晏后,莊園中種的玫瑰數(shù)量和品種也更加繁多。 這十年來,向玖難得清醒時,總是會哭泣地問宋晏,她的小止為什么要離開她的視線,為什么要離開她身邊。 宋晏不知道真相,只能想到各種理由來安慰她。 宋晏什么都說過,但卻從來沒有說過,宋流止是因為想要給mama拿玫瑰才離開向玖身邊這種極其殘忍的理由。 向玖的眼淚流得更兇,抱著宋羽河哽咽著,根本說不出話來。 不知道是她眼睛里全被眼淚溢滿,還是病情又加重,眼前似乎出現(xiàn)從來沒見過的幻覺。 那些在他痛苦的十年里能短暫地得片刻精神安寧的玫瑰園開始張牙舞爪起來。 艷紅的玫瑰在她的眼中,逐漸變得猙獰可怕,一朵一朵盛開在宋羽河身后,像是血腥的枯手從四面八方伸過來,似乎想要拽著宋羽河的身體往黑暗里拖。 向玖滿臉驚恐,已經(jīng)沒有力氣尖叫了,只知道死死抱住宋羽河,用自己單薄纖瘦的身體護住她的孩子。 那些不是玫瑰! 是可怕的,猙獰的怪物! 那是致自己骨rou分離的罪魁禍首,花瓣像是一張張血盆大口,妄圖將她的孩子吞下腹。 向玖自己都不知道現(xiàn)在她是清醒還是在發(fā)瘋,只知道她要保護小止,保護他不被玫瑰的枯手給拽走。 如果沒有玫瑰就好了。 她渾渾噩噩地想。 如果自己沒有那么喜歡玫瑰,她的小止就不會因為一朵花而受這么多年的苦。 她想問,因為一株玫瑰,你流落在外受苦多年,難道就不恨我嗎? 向玖滿腦子渾渾噩噩,滿心被自我厭棄和恨意填滿,卻完全不敢向宋羽河問出這句話。 她怕會得到一個讓她生不如死的答案。 直到一只溫暖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 向玖迷迷怔怔半天,才緩緩抬頭。 宋羽河給了她一個溫暖的懷抱,彎著眼睛說:mama不要嗎? 向玖愣了好一會,才意識到宋羽河手中還有一株玫瑰。 那朵玫瑰明明該猙獰可怕的,但在宋羽河手中,就單純只是一株漂亮艷麗的玫瑰。 向玖一時間有些迷茫起來,她看著那朵玫瑰,又看了看周圍張牙舞爪的艷紅色枯手,竟然分不清楚哪個才是真實。 她該要嗎? 她還配要玫瑰嗎? 宋羽河見她渾身都在發(fā)抖,臉上已沒了之前的癲狂和恨意,他將手中的玫瑰花掐斷枝莖,只留下短短一截,姿態(tài)極其輕柔地將玫瑰插在向玖烏黑的頭發(fā)里。 向玖將濃密的頭發(fā)扎成一束落在肩上,玫瑰插在耳邊的發(fā)間,映襯著她蒼白的臉龐更加脆弱精致。 向玖忘記了哭,呆呆看他。 宋羽河將她臉上的淚水擦干,哄孩子似的,溫柔地說:真好看。 他看著玫瑰、看著mama的眼神依然和十年一樣,滿眼都是孺慕和喜愛,孩子似的純澈眼神好像一束陽光,將向玖視線中的黑暗逐漸擊散。 那些猙獰的紅色枯手像是被陽光照耀的厲鬼,發(fā)出一聲聲尖利的慘叫,隨后化為絲絲縷縷的霧氣,消散在空中。 向玖睜大眼睛看了宋羽河很久,終于抱著他,控制不住地放聲哭出來。 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玫瑰。 *** 十年的痛苦終于消散。 一切塵埃落定。 向玖大悲大喜,回去后就病了,但她病得全身無力,還是死死拉著宋羽河的手,不舍得放他走。 宋羽河也乖乖地坐在床邊:那我在這里陪著您。 向玖忙不迭點頭:好,小止別走,要讓mama看著你。 好。 宋羽河也沒想走,他手指輕輕拍著向玖蒼白的手背,嘴中哼著當(dāng)年向玖哄他睡覺的搖籃曲,只是時間相隔太久,他已記不太清調(diào)。 向玖吃過藥,就算再不想睡困意還是一陣陣襲來,聽著宋羽河哼著自創(chuàng)的搖籃曲,唇角勾了勾,終于露出一個安穩(wěn)的笑容。 半個小時后,向玖沉沉睡去。 宋羽河小心翼翼點開向玖的光腦,設(shè)置好程序,又耐心等了一會,才輕手輕腳地離開。 時間已經(jīng)過了十點,宋羽河到客廳轉(zhuǎn)了一圈,只瞧見在看藥品書籍的宋晏。 見宋羽河下來,宋晏將眼鏡摘下來,柔聲說:她睡了嗎? 嗯嗯。宋羽河點點頭,哥哥呢? 好像在二樓。 宋羽河和宋晏說了幾句,又趿拉著拖鞋上了二樓。 對他來說,這十年的時間也僅僅只是讓他對家的記憶有些模糊,并沒有讓他心中產(chǎn)生任何疏離和隔閡。 宋羽河剛上二樓樓梯,就見宋關(guān)行端了個托盤往這兒走。 一瞧見宋羽河,本該上來打招呼的宋關(guān)行臉色突然浮現(xiàn)一抹心虛,立刻轉(zhuǎn)身就要往回跑。 宋羽河已經(jīng)看到了他,疑惑道:哥哥? 宋關(guān)行干咳一聲,僵在原地,故作鎮(zhèn)定道:嗯,怎么了,她睡了嗎? 嗯,睡了。宋羽河好奇地看著他,先生呢? 宋關(guān)行一噎。 薄嶠在外面等了一天,就算宋關(guān)行再不是個東西,也不能讓他再開車回去,便將他請到家里來休息一晚。 薄嶠往往不到十二點不睡覺,更何況還在別人家里做客。 宋羽河本來以為他哄完向玖后還能再和薄嶠聊聊天,但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人。 宋關(guān)行干巴巴地說:他他累了,已經(jīng)睡著了。 宋羽河啊了一聲:這么快??? 嗯嗯。宋關(guān)行一手托著托盤一手推著宋羽河的后背,催促道,好了好了,太晚了,趕緊睡覺吧。 宋羽河是個沒心沒肺的性子,要是擱了旁人他肯定暈暈乎乎就被宋關(guān)行忽悠過去了,但這回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哪里有點奇怪。 先生會這么早就睡覺嗎? 就算再困,也不至于連句話都不和他說就直接回客房了吧? 再說 宋羽河的余光瞥到宋關(guān)行手中托盤的東西,眼尖地看到一個放藥的紙包,他連忙說:你為什么拿藥?先生生病了嗎? 宋關(guān)行: 宋關(guān)行匪夷所思地看著他,不敢相信在這事上宋羽河這么敏銳。 但事已至此,他也沒好意思再隱瞞:他連軸轉(zhuǎn)忙了好多天,今天好不容易能休息,又在雪中等了好久,再健康的身體也有些遭不住。 見宋羽河眉頭都皺起來了,宋關(guān)行忙說:不過沒事,他已經(jīng)吃了藥睡了。 宋羽河眉頭耷拉著,訥訥地說:我想去看看他。 宋關(guān)行本能攔他,但見不得他這副失魂落魄的自責(zé)模樣,只好放他過去了。 二樓的客房開著一盞床頭燈,陽光曬過被子的溫暖氣息溢滿整個房間,宋羽河悄悄打開一條門縫,探進去一個小腦袋。 薄嶠正躺在床上,隱約能在微弱的燈光照耀下看到他正抬著手用手背抵著額頭,似乎極其難受。 薄嶠頭暈?zāi)垦?,呼出的氣都帶著熱意?/br> 就在他昏昏欲睡時,隱約感覺到門似乎被打開了,走廊的燈從外傾瀉進來,照得他有些刺眼地閉上眼睛。 薄嶠以為又是宋關(guān)行那個擾人清夢的混蛋,不耐煩地說:我不是說了讓我安靜一會嗎?! 話音剛落,那輕緩的腳步聲戛然而止,又像是委屈地悄咪咪往外退。 宋關(guān)行可不是這種罵一句就會退縮的人。 薄嶠后知后覺地一驚,忙睜開眼睛朝門口看去,就見宋羽河一副做賊的模樣,這踮著腳尖往外走。 薄嶠: 薄嶠當(dāng)即哭笑不得,開口道:怎么是你? 剛才不是和宋關(guān)行說了,別讓宋羽河進來嗎? 宋羽河訥訥回頭:我我這就走,讓你安靜一會。 薄嶠哪怕難受得要命,也忍不住輕笑了出來。 沒說你。他奮力地抬手朝他一招,過來。 宋羽河連忙像是小狗一樣顛顛地跑了過去。 客房的床有些低,他跪坐在床邊軟軟的地毯上,雙手扒著床,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薄嶠。 薄嶠的病有些嚴重,是疲憊過度加上受凍太久引起的感冒風(fēng)寒,一時半會好不了。 他悶咳了一聲,問:回家高興嗎? 宋羽河說:高興! 雖然挨了一記耳光,但他還是很高興。 薄嶠笑了笑,又問:那還想回莫芬芬嗎? 宋羽河:不回啦。 薄嶠這才放下心來,宋羽河這個角度眼巴巴看著自己的眼神讓他心都要化了,沒忍住抬手輕輕在他毛茸茸的腦袋上撫摸了一把。 宋羽河被摸頭摸習(xí)慣了,非但不排斥,還像是一只貓一樣瞇著眼睛在他掌心蹭。 薄嶠被蹭得掌心發(fā)麻,強裝鎮(zhèn)定收回爪子,說:趕緊走吧,感冒很容易傳染。 說到這個,宋羽河又蔫了,干巴巴地說:是我不好,連累你生病了。 薄嶠無奈道:關(guān)你什么事,我睡一覺就好了,別擔(dān)心。 宋羽河還是趴在床上滿臉悶悶不樂。 薄嶠不想他太自責(zé),轉(zhuǎn)移了話題:聽宋關(guān)行說,下個月就是你生日了,想要什么禮物嗎? 宋羽河偏頭想了想,說:我想把57修好! 薄嶠失笑:這種可不算禮物,再說我也做不到。 宋羽河這才反應(yīng)過來:先生要給我送禮物嗎?! 嗯。 宋羽河心情又瞬間好了起來,托著腮認真地想:要什么禮物好呢? 薄嶠本來想給他點時間認真想好要什么,但宋羽河只是想了一下,就高興地說:我知道了,我想要一片漂亮的雪花。 薄嶠疑惑地說:雪花? 嗯嗯!宋羽河說,就是我們上次看,盛臨給女主角求婚的那個凍凍雪花! 薄嶠: 薄嶠不知道胡思亂想了什么,突然猛烈地咳嗽起來,整張臉都嗆得微微發(fā)紅,眼神有些驚駭?shù)乜聪蛩斡鸷印?/br> 求婚 求婚?? 盛臨用雪花求婚那部電影已經(jīng)是五年前的片子,當(dāng)時好多情侶爭先效仿,凍雪花的店營業(yè)額一年超過之前的十年。 不少人也將凍雪花當(dāng)成是求婚的代名詞。 而現(xiàn)在,宋羽河問他要凍雪花?! 薄嶠第一反應(yīng)就是 十八歲只是成年,也沒到法定結(jié)婚的年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