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真也不知道為什么，她獨獨對這一幕感到心動。

    光是看著，她就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沖動，想要立刻給寧柔打一個電話。

    這會兒快到四點，寧柔還沒有下班。

    猶豫了很久，通訊錄點開又被關(guān)上，她終究還是沒有按下那個熟悉的號碼。

    光聽聲音，遠(yuǎn)遠(yuǎn)不夠。

    她要等，等到晚上，給寧柔打視頻電話。

    手機里的照片，越看，人越精神。

    她不敢再看，將床頭燈關(guān)上后，很快閉上了眼睛。

    睡意朦朧中，她想起了離開垣鄉(xiāng)前寧柔對自己說過的話

    我?guī)е鴮殞?，在家里等你?/br>
    過于美好的話語，讓她的心漸漸放松，不多會兒，就陷入了夢鄉(xiāng)。

    身體的疲勞，超出預(yù)期。

    這一覺，就睡到了晚上十點。

    洛真從床上爬起來，拉開窗簾一看，才發(fā)現(xiàn)天徹底黑了。

    她沒有下樓，也不打算吃飯。

    就這么抱著手機，靜靜地坐在床上，等待著十一點半的到來。

    離開垣鄉(xiāng)不到兩天，就已經(jīng)開始思念了。

    這次分別帶來的痛苦，遠(yuǎn)比上一次，更加難以忍受。

    臥室的燈沒有開，四周是一片沉寂的昏暗。

    除了從窗戶涌進的些許月色，再沒有別的光亮。

    視頻接通的那一刻，洛真從手機屏幕里看到了兩張可愛的笑臉

    大的，是寧柔；小的，是寧寶寶。

    沒有任何原因，對面的一大一小甚至沒有說話，她的眼睛就變得干澀不已，連喉嚨，都滿是酸楚。

    她只是，太想寧柔了。

    尤其是在經(jīng)歷了白天的事情之后。

    洛振庭對沈如眉的虛偽與冷漠，無疑讓她想起了曾經(jīng)的蘇梔。

    生在這樣的家庭里，她根本無法選擇。

    姨姨~

    最終，是寧寶寶先開口。

    洛真的心，一瞬間就軟了。

    她還沒來得及應(yīng)聲，寧柔的細(xì)軟聲音也傳了過來。

    阿洛~

    洛真眨了眨眼，沉默了會，輕輕應(yīng)了一聲。

    嗯。

    怎么這么晚，寶寶還沒有睡？

    聽見這句話，寧寶寶抿著唇笑了笑，將小腦袋埋進mama懷里，像在害羞一樣。

    寧柔一手抱著女兒，一手舉著手機，頰側(cè)泛著淺淺的笑意。

    這個問題，不用她回答，寧寶寶就將頭從她胸前抬了起來，紅著臉主動給出了答案。

    寶寶想姨姨啦~

    mama說，姨姨晚上會打電話來，所以寶寶今晚晚一點睡~

    三四歲的小女孩兒，又那么懂事，可不招人喜歡么？

    洛真自己都沒反應(yīng)過來，嘴角就微微了翹。

    姨姨也很想寶寶。

    寧柔聽見兩人的對話，沒忍住也跟著笑了笑，干脆將手機立在床頭，讓寧寶寶趴著著和洛真說話。

    你和姨姨聊一會兒天，mama先去洗澡，好嗎？

    寧寶寶早已洗過了澡，這會兒身上穿著一套粉色的花睡衣，她頭上的兩個小辮兒沒有松開，一個向上翹著，一個向下翹著，看著就更加靈動可愛，不再像以前那樣，給人一種安靜懂事過了頭的感覺。

    隔著屏幕，洛真看見寧寶寶點了點頭，隨后抓起自己的鯊魚小枕頭墊在面前，就這么撐著下巴、笑著看向手機。

    寧柔此時已經(jīng)進了浴室。

    手機那端，只剩寧寶寶一個人。

    洛真看著那張和寧柔八分相似的小臉，愈發(fā)覺得寧寶寶是寧柔和自己的骨血結(jié)晶。

    頭發(fā)，中午就給了向婷，不出意外，明天下午就能拿到結(jié)果。

    到時候，就知道寧寶寶到底和寧柔有沒有血緣關(guān)系了。

    姨姨是在哪里呢？

    洛真的周圍，一片黑暗。

    寧寶寶只能看清她的臉，免不得就有些好奇。

    在以前的家。

    洛真的聲音很溫柔，說話的時候，手指還在屏幕上輕輕撫了撫，似乎想要摸一摸那張軟白的臉頰。

    只可惜，指尖的觸感，又冷又硬。

    一瞬間，她就想回垣鄉(xiāng)了。

    想見寧柔，想見寧寶寶。

    想看看姨姨的臥室嗎？

    洛真知道，寧寶寶一直對自己的家很感興趣。

    話剛問完，沒等小孩兒做出回應(yīng)，她就拿起手機，將房間的燈打了開來。

    寧寶寶的屏幕，也終于從黑夜進入白天。

    攝像頭在不?；蝿?，然后慢慢停了下來。

    洛真的臉消失在屏幕中央，取而代之的，是一間裝修精致、但卻冰冷空寂的大房間。

    這就是姨姨的家嗎？

    明明什么家具都有，但她總覺得空空的。

    姨姨一個人住嗎？

    洛真將房間的各個角落都用攝像頭掃了一遍，確認(rèn)沒有錯過任何一個地方，才將鏡頭切換到自己臉上。

    嗯，現(xiàn)在是一個人住。

    不知道為什么，看見洛真點頭的時候，寧寶寶心里莫名就有些難過。

    她從洛真的聲音里，聽出了一點悲傷的意味。

    這感覺讓她很不好受，下意識的，就向洛真發(fā)出了邀請。

    等姨姨回來，就住在寶寶家里，可以嗎？

    小孩子的心愿，總是很純真。

    洛真只看著那張可愛的小臉，就從那雙微圓的杏睛里猜到了寧寶寶在想什么。

    這么小的孩子，也知道心疼大人。

    說話的時候，語氣和模樣像極了寧柔。

    洛真心口軟了軟，很快就應(yīng)了。

    嗯，姨姨以后都不會離開你和mama了。

    要看照片嗎？

    姨姨和mama的。

    聽說有照片看，寧寶寶立刻來了勁兒，想都沒想，就捧著手機從床上坐了起來。

    要看~

    小孩兒反應(yīng)熱情，洛真不禁莞爾，將手機放下后，從柜子里取出了一本包裝精致的相冊。

    這相冊里，絕大部分是她的照片；只有一小部分，是寧柔的獨照以及兩人的合影。

    每一張照片，都代表著一段回憶、也代表著一個美好的故事。

    洛真一張一張的翻、一張一張的講。

    有好幾張，是在屋子里拍的。

    寧寶寶很聰明，沒多久就反應(yīng)過來

    mama在生下自己之前，曾經(jīng)和姨姨一起生活在這棟漂亮的房子里。

    照片里的mama，看起來很開心，嘴角上總是含著笑。

    尤其是和姨姨站在一起的時候，臉上更是寫滿了幸福。

    她能看得出來，mama那時過的很開心。

    是什么，讓mama和姨姨分開了呢？

    她想不通，也不敢向洛真詢問，便只能將這個問題藏在心里。

    她的年紀(jì)太小，不懂結(jié)婚的真正含義是什么，也不知道女人和女人同樣能組建家庭。

    但凡她再大一點，她一定能夠猜到

    寧柔曾告訴她的每一點關(guān)于爸爸的信息，全部都和洛真相符。

    她沒有爸爸。

    她有的，是兩個mama。

    寧柔洗完澡，又將衣服洗完才從浴室出來。

    折騰半天，等回到床邊的時候，已經(jīng)是二十分鐘以后。

    寧寶寶，早已抱著手機睡著了。

    視頻電話，仍是開著的。

    寧柔坐到床上，將手機從女兒手里拿出來，又將小人往床里側(cè)抱了些，做完這一切，她才終于放松下來。

    洛真想她，她一樣想洛真。

    她拿起手機，屏幕上，洛真和她一樣，抱著膝蓋坐在床上，后背倚著床頭，眉宇之間，是溫柔的淺笑。

    她認(rèn)得洛真坐的那張床，仍是五年前那張。

    那張床，帶給她許多快樂的回憶。

    叫她只看了一眼，就迅速將視線收了回來。

    洛真看出她的異樣，輕輕笑了笑。

    開口的時候，話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最后還是轉(zhuǎn)到了床的問題上。

    酒吧的工資，發(fā)了嗎？

    寧寶寶還在睡覺，寧柔說話不敢大聲。

    她小心翼翼地回應(yīng)，但提到前幾天拿到手的工資，眼神還是亮了起來。

    嗯，發(fā)了。

    有三千多呢。

    在酒吧工作半年，這是第一次拿到這么高的收入。

    這里面大部分的錢，都得益于那位支持酒吧生意的老板朋友。

    她忍不住和洛真分享喜悅，細(xì)細(xì)盤算著這筆錢該怎么花。

    家里裝了空調(diào)，電費比以前多了不少，再除去房租費和寧寶寶的學(xué)費、醫(yī)藥費，就只能余下幾百塊，加上之前剩的那點積蓄，正好能給家里換張新床。

    日子過的緊巴巴，但和喜歡的人一起，做什么都是幸福的。

    寧柔說著，洛真聽著。

    直到將話說完，寧柔才意識到，自己的嘴好像一直沒停過。

    她不是愛說話的人，也許是受思念的影響，才會讓她的話變得這樣多。

    屏幕上，洛真仍靜靜的看著她。

    感受到這縷熾熱的目光，她的臉，不禁涌出些紅色，連聲音，也小了許多。

    我是不是，說的太多了？

    怎么會多呢？

    就這么說一晚上，洛真也不可能嫌多。

    她搖搖頭，語氣中盡是愉悅的喜意。

    不多。

    我很喜歡聽。

    只是，床先不要急著買。

    等我回去，帶上寶寶，我們?nèi)齻€人一起去店里挑，好嗎？

    一起挑，像爸爸mama帶著孩子那樣嗎？

    寧柔咬咬唇，紅著臉同意了。

    見她點頭，洛真眼底笑意更深，又道出一句話來

    明天，我會送你一個小禮物。

    不要拒絕，也不要不好意思。

    就當(dāng)做，是你為了我，給家里裝上空調(diào)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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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

    禮物？

    突如其來的兩個字，讓寧柔愣了幾秒。

    除了床，家里好像不缺什么了。

    洛真送的，是什么呢？

    她心中有些好奇，擔(dān)心洛真的錢沒有花在實處，猶豫了會，還是將困惑問了出來。

    什么禮物呀？

    房間的燈，是開著的。

    洛真盯著屏幕，將寧柔面上的表情變化看的分明，一眼就猜到寧柔在糾結(jié)什么。

    放心，不是胡亂買的。

    是你能用上的東西。

    明天明天就知道了。

    送禮物，當(dāng)然要神秘一點，要不然，哪能給心愛的人帶來驚喜？

    寧柔的臉微紅，沒再追問這個問題。

    這個話題結(jié)束，兩人都安靜了下來，就這么隔著屏幕互相看著對方，將萬千的思念與情意，全都藏進了眼神里。

    洛真的愛，與五年前相比，熱烈外放了許多；寧柔的愛，仍是收斂內(nèi)藏的。

    幾分鐘的對視結(jié)束，面紅耳熱的那個人，依然是寧柔。

    明明一句話都沒說，只是被洛真的眼神看著，她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兩個吻。

    車?yán)锏奈牵约伴T前的吻。

    越想，思緒就飄得越遠(yuǎn)。

    甚至于，她開始想象另一副美好旖旎的場景

    假如洛真沒有離開，今晚，或許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寧柔的眉頭，微微擰著，眼睛，也在不知不覺中望向了別的地方，像是想事情想的入了迷。

    洛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看著她那副呆滯出神的模樣，嘴角不自覺就彎了彎。

    怎么又開始發(fā)呆？

    跟我視頻，有這么無聊嗎？

    寶寶跟我說著話，就睡著了，現(xiàn)在你也是這樣，話還沒有說上幾句，就一個人發(fā)呆去了。

    洛真的語氣，聽著頗有些委屈。

    她的眉頭舒展、眼中有光、頰上生笑，明顯不是在生氣。

    寧柔聞聲咬咬唇，立刻搖頭解釋。

    沒有，不無聊的。

    上班的時候，就等著了。

    臉皮太薄，連表達(dá)愛意也小心翼翼。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只說了一半。

    好在，洛真聽懂了。

    聽懂，也不妨礙她接著往下問。

    等什么？

    太難為情了。

    寧柔不好意思說，紅著臉默了會兒，仍是沒做聲。

    洛真將手機往上舉了舉，右手將垂落的卷發(fā)往耳后撥了撥，半只手撐在頰側(cè)，又笑著催了一聲。

    告訴我，在等什么？

    說出來，我想聽。

    她的臉，離屏幕很近。

    說話時的聲音，低沉也柔和。

    像是一縷清冷的風(fēng)，順著空氣，跨越千山萬水的距離，帶著纏纏綿綿的愛意來到寧柔身邊，為寧柔的思念獻上一點慰藉。

    那么溫柔的問詢，卻像一把鋒利的刀。

    一瞬間，就將寧柔心底的羞恥切碎，讓那些難以啟齒的愛慕思戀，全都涌了出來。

    她的唇瓣，悄悄松開，在如風(fēng)的纏綿愛意之中，小聲念出了幾個字。

    等著你給我打電話。

    也等著、等著見你。

    她承認(rèn)了，她很想洛真。

    如同洛真每時每刻也在想她一樣。

    洛真滿意了。

    她向來不吝嗇表達(dá)自己對寧柔的愛和占有，此刻同樣不例外。

    尤其是，上一秒寧柔還親口說等著見她。

    她不可能不給出回應(yīng)。

    我也想你。

    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