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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驀地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又闖禍了,未及收拾悔意,便拔腿往行政部方向瘋跑。他們公司小,沒有醫(yī)務(wù)室,行政部的藥箱也簡易得可憐。伊楠好不容易找了瓶尚未過期的燙傷藥膏,又拿了些紗布,急急忙忙趕回會議室,梁鐘鳴卻不在里面了。 她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在二樓和三樓之間來回奔跑,極度混亂中,終于有人告訴她:“梁先生在總經(jīng)理辦公室?!?/br> 山那邊是海 山:說服(2) 伊楠的腳步在總經(jīng)理辦公室的門外頓住了,她遲疑著要不要敲門進去。 今天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一定給恒久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工作是再怎么都難保了。 然而,她此刻已經(jīng)無暇顧及其他,唯一困擾她的是梁鐘鳴究竟會怎么想她。她不是故意的,可是,他也會這么認為嗎? 她的雙手在這緊張到窒息的思索中不知不覺地握緊了。她突然把心一橫,跨前一步,在門上輕叩了兩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 她屏息凝神,聽到里面有答復(fù)聲,這才推門進去,與此同時又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的頭腦盡量保持清醒。 她走進去,眼睛先飛快地環(huán)顧了一下,里面寥寥數(shù)人——總經(jīng)理李巖、自己的上司劉濤以及梁鐘鳴,還有那個隨時跟在梁鐘鳴身邊的馮奕。 梁鐘鳴坐在沙發(fā)的正中,面含微笑,仿佛沒事人一樣,他們聊得如沐春風(fēng)。顯然,剛才那場小意外并沒有如伊楠擔(dān)心的那樣,對公司產(chǎn)生破壞性影響,她的心稍稍定了定。 她的臉色想必是很難看,除了梁鐘鳴,人人都以為她是被適才的意外嚇傻了。當(dāng)著客人的面,總經(jīng)理的語氣還算平和,但責(zé)備是免不了的,“小姚,過來給梁先生賠個不是。你也不小了,做事怎么還這么莽撞呢?” 她只得走過去,在離梁鐘鳴兩步遠的地方停下來,垂著頭,躊躇半晌,終究低低地囁嚅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這是自酒吧分開后他們第一次見面,即使并非出自她的意愿,但對于他的態(tài)度,她多少還是心懷期待的——雖然為了維護自己那點兒可憐的自尊,她已經(jīng)單方面宣布斷絕來往了,但她其實一直想知道,在那之后梁鐘鳴究竟會怎么看自己。 此刻,無論他開口說什么,她相信都能從他的話語里得到一些反饋。于是,她半垂著眼簾,緊張而窘迫地站在他面前靜靜等候著。 梁鐘鳴的姿勢沒有任何改變,目光依舊停留在手中的文件上,僅是笑了一笑,淡然道:“沒什么?!睕]有責(zé)備,沒有寬慰,僅此而已。 在短暫而尷尬的沉默后,李巖立刻識趣地朝伊楠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伊楠卻像被定住了似的沒有立刻轉(zhuǎn)身。梁鐘鳴語氣里的疏離再次把她打入冰窟,心底涌上來的寒涼讓她生生打了個哆嗦。原來,從前那些親切的關(guān)懷全都是假象,一旦意識到她有可能成為一個甩不掉的麻煩或負累,他就可以像抖落身上的一粒灰塵那樣輕而易舉地與她形同陌路! 她終于明白了,一直以來,自己在他的世界里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一個他疲憊無聊時可以逗趣開懷的工具。而她竟然傻到向這樣一個人袒露心意!更令她覺得羞恥的是,他的態(tài)度其實早就擺明了,而自己,居然到這一刻才真正粉碎了所有的幻想和期待! 伊楠的眼圈倏然紅了,只覺得無地自容,她的自信和年輕的驕傲在這個人面前被徹底擊毀了!可是她不能哭,絕不能在他面前哭! 她輕輕抽了抽鼻子,努力吞咽下那一絲已爬至喉嚨口的啜泣,抬起頭,居然還擠出了一個微笑! 在眾人詫異而不解的目光中,她隱忍著走上前,將手里的藥品遞向坐在梁鐘鳴身旁、始終臉色叵測的馮奕,啞聲道:“麻煩您給梁先生用一下,謝謝。” 馮奕略微一怔,還是很有涵養(yǎng)地接過去,說了聲“謝謝”。 沒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伊楠出人意料地朝大家深深鞠了一躬,扭頭徑直走了出去。 山那邊是海 山:說服(3) 在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她已經(jīng)做好了辭職的打算。既然傻事已經(jīng)做下了,后悔于事無補,就讓她勇敢地承擔(dān)這難堪的后果吧! 二十二歲的伊楠在走向自己座位的時候,心中涌起來的是因為悲愴而產(chǎn)生的豪邁! 不要緊,她還年輕,還可以從頭再來,無論是工作還是愛情! 然而,她又怎會料到,一切,才剛剛開始! 第二天,伊楠就將一紙辭職書遞到上司劉濤的手里。 她突如其來的舉動令劉濤頗感意外,很自然就聯(lián)想到了潑茶事件上。以劉濤的眼光看來,伊楠雖然初出道不經(jīng)事兒,但性格絕不至于如此脆弱,否則當(dāng)初也不會從五名高才生中脫穎而出,被他相中了。 然而,畢竟人不可貌相,沒人能百分之百看準另一個人,時間是最好的檢驗。昨天的意外其實遠大的幾名高管壓根兒就沒把它當(dāng)回事,可伊楠杵在總經(jīng)理辦公室時那副惶懼委屈的模樣實在令劉濤失望。如果她連這點兒小事都經(jīng)受不起,此時主動要求離開,對他來說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只是眼下遠大的審核才剛開始,他根本沒時間分神,于是打算暫時將此事壓下,日后再說。 伊楠眼看著劉濤的神色從最初的驚訝到短暫的躊躇,最后又恢復(fù)了平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