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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菊秋沒有在溫柔的回憶里沉溺多久,回眸看了看有點兒不知所措的伊楠,苦笑了一下,又很快釋然,“你不用想著要怎么安慰我,對我來說……都過去了?!彼f到后面四個字時,已然恢復成了殺伐決斷有條有理的陳副總。 陳菊秋重新站起來,走向窗邊,從這里望出去,正好是風景優(yōu)美的山湖景致。她背對著伊楠緩緩道:“下個月,我會正式離開云璽?!?/br> 伊楠震驚,但心中的疑惑又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釋。愣了片刻,她喃喃地問:“這么說,云璽真的會被賣掉?” 陳菊秋回身,朝她點了點頭,“新的投資人很快會入駐酒店。我估計,他們會來一次大換血。” “新的投資方……是哪家?” “這個,我目前還不能說……伊楠,我只想問你,你還希望在云璽干下去嗎?” 伊楠一時心亂如麻,即使心中早有準備,然而一旦猜測成真,還是有些措手不及,僥幸心理人皆有之。 “我……”伊楠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她想起不久前崔穎的焦慮,畢竟人是有感情的,瀟灑地揮揮手大約也只是在理想里可行而已。伊楠也不例外。 至于是什么原因造成了這種局面,伊楠也深知不是該自己問的。但對于陳菊秋,她依然關(guān)心,“那副總您……有什么打算?” “我?”陳菊秋笑了笑,“去德國陪兒子讀書。他快考大學了,幾次打電話來都埋怨我對他不夠關(guān)心?!蹦笎蹚乃谋砬槔锪髀冻鰜?,讓伊楠看著感動。 “我就他一個親人了,不想再為這樣那樣的理由強撐下去。我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好好地陪陪他。 “這個消息,暫時先不要透露出去。” “我明白?!币灵c頭。她當然知道,今天陳副總的這番傾吐是緣于對自己莫大的信任,畢竟酒店變動的官方消息還沒有出來。 “伊楠,如果你希望繼續(xù)留在云璽,我可以跟投資人打聲招呼?!标惥涨锿?。 伊楠的眼角有些潮濕,她不知道該怎樣形容這種感情,更不知道該如何報答陳菊秋。她向陳菊秋深深鞠了一躬,“謝謝副總。”不為別的,只為她兩年來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guān)照。 直起腰來時,她又補充了一句,“副總還是不用麻煩了,我希望能和其他同事共進退,如果單單我留下,滋味并不好受?!?/br> 陳菊秋凝視著她,良久,含笑點了點頭。 不知不覺中,已是深秋,一早一晚就有了寒意。 付完賬,從出租車上下來,一陣冷風迎面吹過,伊楠渾身直起雞皮疙瘩,連忙裹緊外套往樓里沖。 山那邊是海 途:山雨(4) 電梯上行至十六樓,停住了。她剛踏出電梯門,就聽到了細微的嘈雜聲,目光很自然地被吸引過去,然后她頃刻間僵在那里。 1604的門大開著,孟紹宇正站在門口竭力將一個雙臂死纏住他腰際的女孩兒向外推讓。 “宇哥,你不能這樣,我,我真的是很喜歡你。”那女孩兒語氣里滿是央求,看樣子很年輕,也很時尚,可描畫得極精致的臉龐上卻依稀可辨淚痕閃爍。 孟紹宇聽到電梯響動,一抬眼看見了伊楠,一貫無所謂的臉竟然漲得有點兒紅。他狼狽地望著伊楠,眼里似有焦灼,張嘴想叫她,伊楠已經(jīng)生硬地把臉轉(zhuǎn)開,徑直朝自家門口走去。孟紹宇訕訕地住嘴,低頭瞧著纏在懷中的燙手山芋,閉了閉眼,復又耐心地安慰道:“你先放開我,行嗎?我們找時間再好好談……” 伊楠本應覺得好笑,這是她第二次撞見他的尷尬事了,可心里卻不知為何有些惴惴的感覺,仿佛有陰云飄過。她佯裝鎮(zhèn)定自若地從包里掏出鑰匙,開門,進去,然后火速將門關(guān)上。 在門上靠了好一會兒,她依然沒明白適才在看到那一幕的一瞬涌上心頭的難言情緒究竟代表了什么。她有些心煩,皺了皺眉,不打算再深究,于是慢吞吞地把拖鞋換上,又將包甩進沙發(fā)里,剛脫下大衣掛好,門鈴就急促地響了起來。 伊楠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她嘴角動了一下,不去理會,踱著步去了廚房,從冰箱里拿出一罐新買的牛奶,往小鍋里倒了一些,準備熱了喝。據(jù)說每晚喝一杯,有助于睡眠。 牛奶才熱到一半,孟紹宇已經(jīng)開始砸門了,伊楠能聽到他近乎咆哮地大喊:“姚伊楠,你再不開門,我可踹了?。 ?/br> 伊楠既無奈又氣惱地關(guān)掉了煤氣,疾步走到門口,勻了勻氣息,才嘩啦一聲把門拉開。 門外,孟紹宇兇神惡煞般的臉在見到她的那一刻立馬緩和下來。他端詳著伊楠冷冰冰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詢問:“生氣啦?” 伊楠不耐煩地仰起臉問:“你想干什么?” 他湊近她一點兒,睜大了眼睛,目光像掃雷一樣在她臉上逡巡,“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伊楠橫了他一眼,被弄得啼笑皆非,“別無聊!有什么事快說?!?/br> 她的反應似乎在他的預料之內(nèi),他好脾氣地拿手指了指門內(nèi),“我可不可以進去再說?” “不能!” “……那么,咱們上我那屋說去?!彼€真有點兒皮厚。 伊楠氣極而笑。孟紹宇見她笑了,雖然不明白她是因為什么,但也很狗腿地隨著她一起笑起來……可是,他倏然神色一變,機警地抬手撐住正在合攏中的大門,同時將半邊身子擠到門框上,哇哇叫道:“夾住了,我被夾住了,好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