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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楠望著前面,怔怔地若有所思,直到志遠輕輕叫喚了她一聲,才把她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她轉臉對志遠展開一絲笑顏,“對不起,我離開云璽絕不是一時沖動,也不是因為梁先生對我有過什么不敬之詞。對于未來,我已經有了自己的規(guī)劃。我打算出去念書。” 她說著,目光快速掠過梁鐘鳴的臉,他低垂著眼簾,一副無動于衷的神情。 志遠明亮的眸子迅速黯淡下來,“讀書?去哪兒?” 伊楠抿了抿唇,低聲道:“英國?!?/br> 這回連志遠也沉默了,他發(fā)現自己的作法其實很愚蠢,以為把他們拉出來就可以談和,卻不知梁鐘鳴如果真有威脅到伊楠的利器,她是完全可以擺出這樣一副自愿的姿態(tài)來的。 他給自己又斟滿了一杯酒,適才那杯的酒勁正在腦袋里蓄勢待發(fā),一時有些昏昏沉沉的,他咬咬牙,還是把這一杯給一股腦兒倒了進去,他寧愿要那種暈乎乎的感覺,也好過讓自己喘不過氣來的郁悶積壓在胸膛里。 這第二杯酒灌下去簡直恰到好處,身子頓時輕盈地漂浮起來,象踩在云層里,綿軟舒服,他忍不住想再來一杯,手剛摸到酒瓶,就被梁鐘鳴奪了過去,他的嗓音里帶著一絲嚴厲,“你胡鬧什么!” 志遠忽然間沒有任何征兆地就勢向梁鐘鳴倒過去,瘦白的手死死揪住梁鐘鳴的衣領,“大哥!你早就煩我了是不是?你一定覺得我很累贅是不是?”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伊楠震驚不已,她沒料到剛才好好的志遠會像個歇斯底里的人一樣撒酒瘋,她迅速地瞥向梁鐘鳴,恰好捕捉到他眼里霎那而過的一絲嫌惡,那樣的表情伊楠以前從來沒在梁鐘鳴臉上看到過,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他是如此陌生。 志遠簡直是在嚎啕大哭,“不是我要搶這個位子的,你知道嗎?是媽硬要把我按在上面,不是我!這些年,我為了讓你開心,能做的我都做了,遠大實際不還是你說了算?我不過訓是個傀儡,你跟媽兩個人的傀儡,!還有酒店,我知道你看重馮奕,媽把他趕出了遠大,我又把他招到酒店來委他重任,你說我做得還不夠好么?為什么你要這么恨我?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恨我,你……”他呆滯而狂亂的目光突然投向伊楠,顫抖的手臂逐漸抬起來,指著她斷斷續(xù)續(xù)道:“你連她,連她都……” 梁鐘鳴先還冷冷地聽著,突然面色大變,臂上猛一發(fā)力,將志遠掀回位子上,厲聲道:“你鬧夠了沒有?“然后一秒都沒耽擱地從兜里取出手機,很快按鍵,接通,沉聲道:“老俞,你立刻上來!” 昏昏沉沉中的志遠還是聽清了他的聲音,他的臉上,驚惶與瑟縮交替,最后卻慘然一笑,“我知道,你們又要把我鎖進黑屋子里去了,沒關系!鎖吧,我習慣啦!”他雙臂上舉,駭然大笑,“來啊,快來鎖我呀!” 伊楠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那個被喚作老俞的人很快進來,長得魁梧結實,梁鐘鳴也不起身,指指志遠道:“他醉了,送他回去吧?!?/br> 老俞立刻心領神會,上來就摟住了志遠的上半身,姿勢嫻熟。 志遠突然又乖順起來,由著他半扶半架地將自己往門外拖。到了門口,他扶住門框,啞著嗓子喊了一聲,“姚伊楠,連你也要離開我嗎?” 伊楠不覺站起身,無措地望著志遠,他沒有回過身來,似乎并不期待她的答案,僅僅停留了兩秒,就被老俞徹底架出了包廂。 他的那句話象回音一樣余音裊裊地回旋在伊楠耳邊,竟讓她心生惻然。 76.是否真能好聚好散(三) 房間里就剩下她和梁鐘鳴兩人了,可空氣中的壓抑并未因為志遠的離去而舒減。 服務生忽然忙碌起來,連著走了幾趟,給他們端上來熱氣騰騰的菜肴,每個進來的人臉上都帶著謹慎而小心的笑意,似乎都明白這里曾經發(fā)生過什么。 “乘熱吃吧?!绷虹婙Q溫和地招呼她,像沒事人一樣。 伊楠搖搖頭,低聲道:“我吃不下?!?/br> 梁鐘鳴略一遲疑,起身用公勺舀了好幾道菜往她盤子里放,“不餓也要吃,你又瘦了?!焙竺婺蔷湓捤f得很低,卻觸動了伊楠心底深處的某根心弦。 她記得幾年前她們就曾經常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吃飯,那時候的她是多么快樂無憂。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口氣,卻已物是人非。 鼻子有點塞住的感覺,她低頭認命地吃著盤子里的水晶蝦仁--這里的招牌菜,酸澀地想,自己何曾抵擋住過他溫柔的關切呢? 梁鐘鳴望著她乖巧的模樣,眸中仿佛染上了一層柔和的霧氣,他跟她一樣,聯想到的也是某個遙遠的過去,如此相似的情境。 “志遠會不會有事?”伊楠悶聲問。 他怔了一下,淡然地笑了笑,“他剛才的樣子嚇著你了?”他慢慢吃著餐碟里的食物,緩緩解釋,“放心吧,他沒什么事,不過是跟我耍脾氣而已?!?/br> “志遠從小性格就有些古怪,不太喜歡順著大人的意志行事,連上學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他母親望子成龍,可是脾氣又急,一旦沖突起來,就會采取一些極端的手段,最常用的就是把他鎖在小黑屋里,那時候他才五六歲,他的恐懼可想而知?!彼茏匀坏鼗貞浧鸬谝淮螐男『谖堇锝饩戎具h時看到的一張極端驚恐的小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