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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后悔嗎?后悔什么? 感覺自己像從夢囈的狀態(tài)中蘇醒了過來,也仿佛剛剛察覺身邊還有個聽眾,腦子里有什么東西像被點燃的汽油似的火辣辣地在燃燒。 “我,我好像說太多了!”她有點慌亂地瞥了麥志強一眼,努力笑了笑,“好像喝醉了似的,腦子里有點亂……” “你想反悔嗎?”麥志強突然打斷她,很突兀地發(fā)問。 陶潔愣住,“……我不知道?!?/br> 她覺得自己像走在一根鋼絲上,腳下就是懸崖,她隨時都會跌下去,然后粉身碎骨,她思緒開始混亂,“我不知道……也許……不,我不想?!?/br> 可她的神色分明泄露了她內心的矛盾與彷徨。 麥志強不再說話,一雙漆黑的眼眸在黑暗里卻格外明亮。 到了陶潔居住的小區(qū)附近,她清醒了一些,堅持就在巷口下車,要自己走進去。 麥志強朝光線昏暗的巷子里張望了幾眼,怎么看怎么不放心,眼看陶潔踉踉蹌蹌晃進去,他匆忙結了帳,低首對的哥擺擺手,示意他先走,自己緊步追了過去。 陶潔聽到身后有腳步聲,猝然扭過頭來,看見麥志強還跟著自己,怔了一怔,呆呆地說:“我沒醉,我能自己回家?!?/br> “我不會去你那兒?!丙溨緩娮叩剿磉叄ǘǖ赝?,“但我得看著你安全進門。” 陶潔不再說話,轉身繼續(xù)前行,路燈下,租房的輪廓已赫然在前,她轉身想勸麥志強離開,然而,轉動的幅度過大,身子居然滴溜溜朝一邊倒過去,麥志強再次挽住了她的腰。 老舊的路燈發(fā)出昏黃的亮光,在樹影婆娑間忽明忽暗,如鬼魅一般影影綽綽。 麥志強仿佛受了蠱惑似的緩緩俯首下去,輕輕吻住了陶潔。 嘴唇相觸的一刻,兩人如同被電到一般無法動彈,久久維持著這個妖冶的姿勢,任由夜色掩蓋一切蠢動與不安。 四周寂靜如斯,連樹葉墜落在地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那輕輕的一聲“咔噠”聲,猶如開啟了塵封許久的鎖,陶潔打了個冷戰(zhàn),她清醒過來,猝然推開麥志強,飛也似的朝小窩的方向沖了過去! 麥志強怔忡地站在布局雜亂的巷子邊上,聽著陶潔慌亂踢踏的腳步聲由近及遠,還伴隨有她大口呼吸的聲音,顯然是緊張到了極點。 陶潔站在門口,手忙腳亂地從包里掏出鑰匙往鎖眼里塞,卻幾次都掉在地上,她好像得了瘧疾一般,渾身都在瑟瑟發(fā)抖。 門從里面打開了,李耀明穿著睡衣睡褲出現在門口,表情訝然,“你在干嘛?鑰匙找不著了?” 陶潔惶然地朝來時的路上張望,街邊孤燈的陰影里,早已沒了麥志強的身影。 一股酒氣飄進李耀明的鼻子,他皺了皺眉,難掩臉上的訝然之色,“你喝酒了?” 陶潔一言不發(fā)地越過他走進里屋,李耀明還在后面追問:“你這一晚上究竟到哪兒去了?也不跟我說一聲,你看看你的手機,我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你……” “你也不是什么事都會事先告訴我的,不是嗎?”陶潔冷冷地打斷他,整個人像被抽去骨架似的跌進沙發(fā)里,很累。 李耀明被她的話噎得半天發(fā)不出一個音節(jié)來,心里不是不憤恨的,隔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嘟噥道:“不就是開公司那事兒沒跟你說嗎,至于一天到晚掛在嘴邊嘮叨嗎!” 陶潔勃然大怒,猛地睜開眼睛瞪著李耀明,把他嚇了一跳,“你想干嘛?” 一陣無力感夾帶著厭倦襲上陶潔心頭,她重新閉上眼睛,放棄了對李耀明的討伐,整天為了這些東西爭論的確沒意思,她膩味透了。 “你真喝醉了?”李耀明坐到她身邊,這一次聲音放軟了不少,“上哪兒喝這么多酒?。俊?/br> 陶潔推開他,“去睡吧,我去洗澡?!彼怎咱勠劦卣酒饋恚液檬窃谖堇?,可以借來當扶手的東西很多。 “熱水衛(wèi)生間里有,要不要我給你放好?” “不用!”陶潔咬著牙回道。 李耀明望了眼她挺得筆直的倔犟的腰桿,有點氣惱又有點無奈地嘆了口氣。 夜深人靜,身邊的人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陶潔翻一個身,又翻一個身,總覺得不得勁,不舒服。 銀灰色的月光下,李耀明寬實堅厚的背就在她眼前,她很想伸出手去,像過去那樣撒嬌一般地摟住他汲取溫暖,手指微微動了動,卻終究沒有探出手去。 她心亂如麻,久久無法入睡,無論怎樣驅趕,還是無法阻擋麥志強的臉強行攻入她的腦海。 那突兀的一吻究竟包含了什么意思,她想不明白,確切地說,是不敢想。 不知道折騰了多久,她才筋疲力盡地睡了過去。 她做了個夢,夢見自己置身于一望無際的大海中央,周遭沒有任何抓得到的浮木,無依無著,她不停地大叫,希望有人來救她,可是她拼命掙扎了很久,還是只有她一人,她能聽到的,只是發(fā)自她喉嚨里的絕望的呼救聲,于是,她哭了起來…… 把她從噩夢中喚醒的是李耀明,他用力推著她,“陶子,醒醒,你醒醒??!” 她終于醒來了,渾身無力,張著嘴大口喘氣,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原來是夢而已,她多少有點欣慰地想。 夢里不知身是客,而那凄涼無助的感覺猶自縈繞在她心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