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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會?!睏钬懟鄣难劾镩W過一絲黯然,“他心腸太軟,況且,他現(xiàn)在對你愧疚的要命!” 陶潔在她坦然的話語里感到自尊心嚴(yán)重受傷,她要的絕不是一個男人對自己的愧疚! 她捏緊了雙拳,如果她有足夠的勇氣,她覺得自己真應(yīng)該把拳頭送到眼前這個人的臉上,現(xiàn)在好像是自己做了虧心事,而對方在委曲求全一般。 “你不是還有個孩子嗎?”陶潔冷冷地道,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也可以這么惡毒,“為什么不拿你肚子里的孩子去跟他好好談?wù)劊哪c軟,說不定就答應(yīng)你了。” 楊貞慧似乎毫不在意她話語里濃烈的諷刺意味,只是輕輕搖了搖頭,“我已經(jīng)跟他談過了,他讓我……拿掉,我死活不同意,就因為這個,他到現(xiàn)在都不肯見我?!?/br> 不知是不是陶潔的錯覺,她仿佛看到楊貞慧的眼里隱約有淚光閃爍。 她終于說實話了,陶潔恨恨地想。 “不過,即使他不同意,孩子我也會生下來,哪怕當(dāng)單身mama我也無所謂?!睏钬懟坜D(zhuǎn)臉掃了陶潔一眼,澄澈的雙眼中流淌出倔犟,那清亮到純真的堅定神色跟她來找陶潔的目的形成鮮明且殘酷的對比。 “我一直在想,”她忽然仰臉正視著陶潔,“像你這樣有潔癖的女子,一旦碰到這種情況,你還可能接受得了他嗎?” 陶潔如遭雷擊,這些天來,她的猶豫,她的彷徨,都被楊貞慧這簡單的一句話給點破了。 是啊,即使她原諒李耀明又怎么樣?即使她在李耀明心目中永遠(yuǎn)都處于最高位置又如何? 她終究是無法容忍一個男人心里裝著兩個女人。 陶潔終于明白,她根本不是楊貞慧的對手,她太了解自己,已經(jīng)到了讓自己覺得可怕的程度,以前是自己看輕她了。 繼續(xù)爭嗎?繼續(xù)糾纏嗎?有意思嗎? 她來北京難道最終就是為了干這事? 陶潔的表情給了楊貞慧她所期許的答案,她放柔了聲調(diào),慢慢地道:“陶潔,你你是個善良的人,既然你遲早要放棄李耀明,何不盡早結(jié)束這種折磨?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僅僅是在折磨李耀明,更是在折磨你自己?!?/br> 事到如今,陶潔的心忽然感覺不到疼痛了,她緩緩放開自己的手掌,把它們擺在桌面上。 現(xiàn)在,她終于可以心平氣和地注視著對方說話了,“你說得沒錯,我是個心軟的人,可是,我的善良不等于愚蠢,我不會賤到替你做嫁衣裳的地步!” 她站起身,“對不起,先走了,既然你對李耀明志在必得,那么,好好去爭取吧,祝你成功?!?/br> 她把楊貞慧一個人拋在咖啡館里,頭也不回地?fù)P長而去。 整個下午,陶潔都處在一種云游的狀態(tài),聽不到身邊人的講話,看不到別人向自己打招呼時流露出來的友好神色,她的雙腳像踩在云端里,每一步都阮綿綿、輕飄飄,毫無真實感。 臨下班時分,李耀明給她打過電話,她沒接,直接摁斷了,他再打來,她還是摁斷,如此反復(fù)了四五次,他消停了。 陶潔沒能準(zhǔn)時下班,手上的事情太多了,她今天的效率又低,不得不靠加班來彌補一些。 獨自忙到七點半,愛麗絲撐不住,先走了。 陶潔覺得沒精神,起身去茶水間找點兒喝的。 下班后的辦公室人影稀疏,比上班時間要親切得多,陶潔忽然喜歡上了加班,反正回去也是住酒店,小小的蝸居,雖然設(shè)施齊全,卻毫無溫馨可言。 茶水間里一個人都沒有,她走到窗前,眺望園區(qū)內(nèi)的夜景,霓虹閃爍,但是沒有人的蹤跡,廣告牌孤寂地?zé)o聲地閃爍著,仿佛只是在履行某種職責(zé)。 她慢慢地喝著香凜四溢的奶茶,讓溫?zé)岬哪滔銖浡麄€心間,驅(qū)趕烙印在心頭的無助感。 身后傳來腳步聲,攪亂了陶潔的平靜,她迅速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轉(zhuǎn)過身來,目光一觸及門口站著的那個人,立刻怔了一下。 麥志強大概也沒料到會在這兒碰見她,也許怕她誤會什么,他很快就笑著指指咖啡機解釋道:“我來沖杯咖啡。” 自從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后,陶潔每次見到他,如果不是事先做一些心理準(zhǔn)備,總會有種不期染的尷尬和不知所措,想來麥志強也會有點兒,只是他比自己老道,外表根本看不出來。 往杯子里續(xù)完咖啡,麥志強沒有轉(zhuǎn)身就走,站在她身后,用輕松的口吻與陶潔搭訕,“很少見你加班加到這么晚?!?/br> 陶潔也迅速恢復(fù)了自然,“是啊,一生病總會惹出一堆麻煩?!?/br> 麥志強瞥她一眼,“剛才忘了問你,生病的事,怎么回事?” 陶潔低頭望著自己的杯子,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摩挲著杯沿,“急性腸炎,瞎吃東西折騰出來的?!?/br> “……哦?!丙溨緩娺@一聲簡單的應(yīng)答里卻包含了許多東西,有關(guān)切,有疑惑,更多的是擔(dān)心。 陶潔一直覺得自己在感覺方面很遲鈍,就像麥志強當(dāng)初對她的表白令她震驚一樣,因為事先沒有任何征兆??墒乾F(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一點都不愚鈍,他語氣里蘊含的種種,她都聽出來了,眼淚就這樣不爭氣地流淌了下來。 麥志強沒有吃驚,他早就知道她心里藏著事兒。 像第一次見到她哭泣時那樣,他從桌上抽了幾張紙,默默地遞給她,什么也不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