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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打了兩分鐘,因太過用力而雙手通紅,卻聽不見絲毫的回應。 看了看比自己高出一頭的圍墻,余虓烈二話不說地攀了上去。 許冰葵在約定好的彩排前突然毫無音信,她為這場表演鼓足勇氣踏出第一步,又耗費心力做到最好,絕不可能在最后一步退縮。 她“消失”得如此奇怪,他上天入地也要把她找回來。 可他“上天”的腿,此刻卻被一只精瘦的手給大力拖住了…… 余虓烈緊皺著眉回頭。 墻下,何奶奶眉頭皺得更緊,一手叉腰,一手攥著他的長腿就是不放松,還大聲喊: “快來人!光天化日之下,小偷要翻墻進院啦! “看你年紀不大,膽子倒是不??!” 余虓烈在熱心鄰居的包圍之下,費了好些口舌,才在被扭送至派出所前澄清了自己的身份,解釋了自己的來意。 他皺著眉,啞著聲音,請求道:“你們讓我進去看看,許叔五一出了遠門,家里只剩下一個小女孩和一位老人,我必須進去看看。” 何奶奶慈愛,見他真情實感,笑著拍了拍他的背寬慰道:“小伙子不要急,什么事都沒有,小葵花跟著她奶奶去鄉(xiāng)下走親戚啦,是不是小葵花忘記告訴你了?” “走親戚?” “對啊?!焙文棠袒貞浟艘环晃逡皇卣f,“五一那天晚上小葵花她奶奶到我家打過招呼的。去幾天倒是沒說,但是還叮囑了要是小葵花有同學來找,就說不在家?!?/br> 她指了指二樓拉著窗簾的房間:“再說這里里外外的門窗都關得好好的,怎么可能出事呢?” 余虓烈從她的話中察覺出一絲異樣,心里有了大膽的猜測。 他抬起頭,想驗證自己的猜測,一瞬間他恍惚看到二樓許冰葵的房間窗邊閃過一個嬌小身影。 沉吟片刻,他騎上車橫沖直撞地走了,像只受傷又無力挽回的獸。 沒走出多遠,余虓烈在巷口的雜貨鋪前停了下來,給千里外的許菏年撥了電話。 “小余,怎么突然打我電話了?”許菏年聲音溫柔,帶著訝異。 余虓烈咽了口口水,艱難地開口:“小葵花失聯(lián)了。明天的校慶她也參與了節(jié)目演出,今天彩排,但我聯(lián)系不上她?!彼曇舫脸?,“準確地說,從五一那天開始,我便聯(lián)系不上她,你們的鄰居說春田奶奶帶著她回鄉(xiāng)下探親了,歸期不定?!?/br> 許菏年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好長時間。 他們一家人,只過年與鄰鎮(zhèn)的meimei相聚,再無其他可以探望的親戚。 他剛回憶起女兒七歲時被關在小黑屋的模樣,耳邊便傳來余虓烈沉重的聲音。 “許叔,您明白嗎?” 掛斷電話,許菏年立即撥打春田的電話,果不其然,她的手機也關機了。 許菏年訂了最近一趟回家的車,多年的好友看到平日儒雅風流的人在接了通電話后,便變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著卻毫無辦法,只好說道:“走,我這就送你去車站?!?/br> 許菏年點頭,突然想起什么。他記得來時在車站候車廳遇見放假回家的宋森,又急匆匆地撥去一個電話。 等余虓烈再次回到禮堂時,所有的節(jié)目已經彩排完畢,朱星吉一行人已經離開,而現場的工作人員還在布置,見他走進來,便說:“同學,排練已經結束,禮堂現在暫不開放了,你快回去吧?!?/br> 禮堂兩邊的大門都關上了。 余虓烈尋了一個角落坐下,腦袋低著,努力克制著自己想要去將人奪過來的沖動。 往后的路這么長,小葵花這么好,她應該與過去和解,應該得到救贖。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這里等著她。 宋森趕到許家的時候,鐵門開了一道縫隙,還能看見院子里頭的人。他輕輕推開門,害怕驚擾了她們。 春田筆直地立在院子里,許冰葵從屋里搬出一把椅子,放在通風處,又走上前去將春田扶過來坐下。 星星已經攀上了如墨的夜空。 而祖孫倆在此刻相視,兩雙眸子里閃爍的光都要比星星璀璨。 春田伸出蒼老粗糙的手,把許冰葵散落的頭發(fā)輕柔地別在了耳后。 只是宋森走近了,卻能看見她倆都通紅的眼角,許冰葵尤甚,一雙眼睛紅腫得厲害,像是這三天什么都沒干,光顧著哭了。 宋森恭敬地喊人:“奶奶好久不見,我來看看您和小葵花。” 春田沉靜地笑著,精神卻不是很好,開口問他:“開車來的嗎?” 宋森點頭。 她便又道:“那麻煩你跑一趟,把小葵花送到學校去吧?!?/br> 許菏年也是這樣跟他說的——“麻煩你跑一趟,去我家看看小葵花和奶奶。” 宋森什么都不知道,不多問也不猜,像個靠譜的大哥一樣攬住許冰葵,揉了揉她原本就散亂的頭發(fā)。 “得嘞,半個小時后又給您把人送回來!” 學校已經沒什么人了,許冰葵下了車,看著漆黑的校園怔了怔,隨后不管身后的宋森,拔腿朝著大禮堂飛快跑去。 她到了那里,發(fā)現兩扇門都已經落了鎖,克制了一路的情緒一瞬間崩潰,一個響亮的哭嗝回蕩在空蕩的夜空中。 許冰葵站在緊閉的門前,低著頭,用手緊緊捂住自己的眼睛,這幾天跌宕起伏的情緒仿佛就要在此刻奔涌而出,悲傷與黑暗要一齊將她吞噬。 --